張主簿內心幽怨,同樣奉承的話,從穆仵作的嘴巴裏說出來,大人翹起的嘴角是壓都壓不住的。可換了他們,總是挨踢,什麽道理嘛!


    但沒人顧得上張主簿不平衡的心思,林書辦搶先驚叫了聲:“死者紅杏出牆了嗎?”


    穆青澄亦覺不可思議,“夫婿死了半年,孩子才四個月,顯而易見,孩子他爹另有其人!”


    “消息準確嗎?”宋紓餘臉色難看得緊。


    張主簿呈上問詢記錄,正色道:“大人,此事是寧遠將軍府隔壁廖宅的采買管事安福所述。卑職已令安福畫押,待會兒寧遠將軍府來了人,便可核實清楚。”


    宋紓餘閱完,扭頭看向穆青澄,“有沒有可能,是雲慈大夫弄錯了?孩子不是四個月,而是六個月,是柳沛的血脈。”


    穆青澄愣在原地,對上宋紓餘複雜又期盼的眼神,她喉頭像是被堵了似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今日的宋紓餘,與她平日所見大相徑庭,或者應該說,自從宋紓餘知曉死者腹中有子,且有可能是自殺之後,他便失控了,執拗的想要改變結果,想要挽回死者所代表的“母親”,在他心裏如高山般偉岸的形象。


    她斟酌了片刻,輕聲溫語道:“大人,您……您冷靜些。此事,我們可以複查,待回了衙門,再找幾個接生婆分別確認。還有,按照正常流程,柳沛死後,柳家要在第一時間向京兆府報備,由京兆府派出仵作進行屍檢,若確定非他殺,京兆府便會出具裁定文書,柳家即可操辦喪事。”


    “所以呢?”


    “但大人不覺奇怪嗎?徐少尹是死者的表兄,表妹夫病故,徐少尹竟然隻字未提?柳沛是寧遠將軍府的嫡長子,身份何其貴重,他的喪事,不可能簡辦或不辦吧?至少,知曉他死訊的人應該挺多的,上門吊唁的人也應該不少。”


    聽到這裏,宋紓餘立刻詢問張主簿,“衙門裏可有柳沛死亡的裁定文書?”


    半年前,是前任京兆尹執政,宋紓餘上任後,忙於熟悉政務,還沒來得及稽查舊的庶務。


    張主簿想了想,語氣肯定的回道:“大人,卑職沒有在歸檔的文書裏麵見過柳家的,亦從未聽說柳沛病故之事。是以,聽到安福如此說,卑職覺得事有蹊蹺,方才著急稟報給大人。”


    “回衙後,即刻核查確定!”


    “是!”


    “將安福帶過來問話。”


    “是!”


    張主簿飛快地奔向外圍人群。


    穆青澄則補充了一句:“大人,我曾在京城殮屍三年,但凡主家不願公開辦喪事的,都會雇我入府將屍體拉走,或停放在義莊,或隨便尋一地草草埋葬。但我能夠確定,我從未到過寧遠將軍府。”


    宋紓餘眉峰依然緊蹙,“偌大的京城,隻有你一個殮屍人嗎?萬一被其他殮屍人攬了活兒呢?”


    “不會的。我組建了殮屍團,將全城的殮屍人都納了進來,他們隻管攬活兒,我負責殮屍,我給他們每月發例銀,他們的收入比自己去殮屍賺得更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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