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禦從最開始就是在拖延時間。


    他雖然沒認為自己區區一個『一階』能對氟西汀這個成名已久、凶名在外的『三階』怎麽樣,但……


    機會難得,總得試試嘛。


    盡管地點是氟西汀選定的,讓林禦失去了主場優勢,他也很確信埋伏、偷襲對氟西汀很可能是行不通的……


    但是,如果偷襲的不是他呢?


    林禦手裏恰好有某個很擅長偽裝、甚至這偽裝已經證實能騙過『自由聯盟』成員的章魚漢娜。


    而除卻這章魚之外,他還恰好剛剛收服另一位擁有『二階』正麵戰鬥力且作戰經驗豐富的人造人、真理公司員工,施蒂勒。


    有了這兩個家夥的幫助,林禦不覺得這件事沒有一絲試試的可能性。


    所以,他製定了一個潦草的計劃——涉及到殺人的計劃,越是潦草反而越是有成功的可能性。


    見到氟西汀、吸引她的注意力……


    然後,等待施蒂勒殺死她。


    從最初那受到變化之神啟發說出口近似俏皮話的玩笑、到後麵展示出“夏月”的麵龐。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施蒂勒爭取時間。


    即使有著漢娜的偽裝,這位真理公司的人造人也必須小心翼翼地才能繞到氟西汀的背後。


    而且即便到了最後,林禦也必須在氟西汀注意力最分散的時刻,才敢於讓施蒂勒出手!


    此時此刻,貫穿氟西汀上腹部的,就是施蒂勒的匕首。


    林禦捂著肩膀後退一步,看著眼前雙眸渙散的氟西汀,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成了嗎?”


    他說著,背後已經顯出身形的施蒂勒抽出了匕首,順手又在氟西汀的脖子上了抹了一下。


    少女的身軀軟倒在了地上、鮮血匯聚成了血泊,林禦雙手扶著膝蓋,顧不得肩頭的傷勢,大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


    他看著地上的氟西汀,笑了良久。


    施蒂勒看向了林禦:“你這麽恨她啊?”


    “當然了,我平靜的生活一去不複返,可都是拜她所賜,”林禦說著,停頓了一下,“不過……不過,我並不是因為這個在笑。”


    “是因為什麽呢?”


    漢娜也出聲問道。


    林禦看著地上的氟西汀,指尖揉動左眼的眼角:“我在笑的是,這家夥原來也有不擅長的東西啊。”


    雖然聲稱自己熱愛戲劇、職業還是『殺手』,但是這位『氟西汀』小姐似乎並不知道……


    上腹被刺穿的人應該是何種反應。


    看起來她的慣用殺人手法裏並不包括這招。


    人在上腹被刺穿的時候,並不像是心髒被刺穿一樣,首先鮮血會從上消化道湧出,她會吐血。


    其次……她會很疼。


    當然,最重要的證據還是……


    “你知道嗎,氟西汀,我左眼上戴著來自真理公司出品的【窺心目鏡】……死人身上是不會有那麽多欣喜、歡樂的情緒的。”


    林禦說著……


    血泊之中的氟西汀靜靜地待了兩秒,緩緩地爬了起來。


    她滿臉滿身鮮血地坐了起來,但是脖子和上腹的傷口早就消失不見。


    “哎呀,你的底蘊比我想象得還要紮實……”


    氟西汀坐在原地,隨後伸了個懶腰。


    “我很欣賞你哦,夏月……你已經不隻是潛力極高的璞玉那麽簡單了,你的潛力似乎已經發揮出來不少了。”


    林禦挑了挑眉毛:“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都找上門殺你了,當然是知道的嚕,”氟西汀擺擺手,“所以,你現在怎麽不繼續動手了?”


    林禦也徑直盤起腿坐在了天台上:“我的手牌已經出盡,都沒對你造成什麽實質性損害,再對你動手,多少有些找死了。”


    氟西汀輕輕笑了起來:“才不是嘞——你看。”


    她從懷裏掏出來了一隻沙漏,裏麵裝著的砂礫顏色卻是鮮紅色的。


    沙漏晶瑩的玻璃外殼上,此刻已經布滿了裂痕。


    “這是什麽?”


    林禦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起死回生的底牌,【逆時血砂】,”氟西汀平靜地說道,“每次我受到瀕死重創或者即死傷害時,它都會發動並且讓我回到全盛狀態……不過,每次它發動,外表都會多一條裂痕,等到崩碎了,這道具就不能用啦。”


    林禦還沒開口,氟西汀笑嘻嘻地主動開口說道。


    “不過我也並不是在它碎裂之前就不會被殺死,毒殺、靈魂攻擊或者地形殺我還是沒有辦法防範的……下次可以試試把我沉入海底。”


    “我剛明明試著殺死你,你為什麽要主動告訴我你的弱點?”


    林禦忍不住問道。


    “因為這也是對我的‘試煉’,我欣賞所有有潛力的靈魂、並且希望它們在生死的大恐怖之間成長起來,成為令神明都讚歎的偉大存在……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啦,”氟西汀自然而然地說道,“如果輪到自己試煉就害怕了,那豈不是顯得我很雙標?”


    氟西汀認真地說道。


    林禦看著麵前的氟西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不該稱讚眼前這個瘋子三觀正。


    良久之後,他隻能感慨。


    “你對自己也夠狠的。”


    氟西汀笑嘻嘻地說道:“所以,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給了我開口的機會,就證明你不想殺我,對於一個從你手下死裏逃生、瞞過了包括你在內的大部分玩家、甚至還敢於策劃對你複仇的家夥,我猜你舍不得殺我,”林禦溫和地說道,“而且一旦我開口,哪怕你起了殺意,我也有信心說服你不對我動手。”


    氟西汀歎了口氣。


    “叫人看穿的感覺真不好,我確實太喜歡你了……啊等等,你不要作弊啊,把【窺心目鏡】關掉。”


    “已經關掉了,那東西開久了很消耗精力。”


    林禦對氟西汀說道。


    兩個人在天台上你一言我一語地如同老友般交談著。


    氟西汀看著眼前的林禦,雙眸倒映著夜空的光芒:“雖然我確實不打算殺你……但是我想聽聽你的想法,為什麽你覺得有信心說服我呢。”


    江城的晚風穿行過百米高空,兩人身旁最後的一絲火焰也熄滅了。


    “因為我想加入『心理學會』。”


    林禦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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