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雨水滴落在油紙傘上,才會發出的聲音。  他看不到身後的景象,卻能感受到他的身後站了個男人。  雨水滴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卻不以為意,將手中的油紙傘全都照在了他的上方。  “你是誰?”  他張著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的身體動彈不得,仿佛置身於夢境,又仿佛置身於現實。  一時之間,他的思緒漸漸地亂了。  男人冰涼的手指輕撫在他的脖頸,然後順著他的喉結,緩緩地滑到了他的耳後。  “沈辭。”  男人輕喚著他的名字,然後牽起了他的右手,將油紙傘遞到了他麵前。  他的身體仿佛被蠱惑了一樣,不聽使喚的握住了男人遞過來的油紙傘。男人在他的耳邊低笑了一聲,如墨的長發垂在了他的肩頭。  “雨要下大了,早些回去吧。”  男人話音剛落,便隱去了身形,隨著雲霧消散的無影無蹤。  ‘啪塔啪塔——’  雨越下雨大,沈辭眨了眨眼睛,隨後一臉迷茫的看向了手中握著的油紙傘。  正當他愣神的功夫,一名手持透明塑料傘的青年,冒著大雨跑到了他的麵前。青年身穿黑色籃球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打著雨傘,肩膀上還背著個運動包。  “雲澤?”  “總算找到你了,這大雨天的,你怎麽不找個地方避避雨?”周雲澤道。  “抱歉,我剛才睡著了。”  沈辭眨了眨眼睛,然後雙手握在油紙傘的柄部,緩緩地站了起來。周雲澤對於沈辭的粗神經,已經習以為常。  “哎,真是哥們上輩子欠你的。雨下大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免得你半途又迷路了。”  周雲澤聳了聳肩,然後眼神瞟向了油紙傘,詫異道:  “你手上的油紙傘哪來的?”  沈辭歪著腦袋想了片刻,然後不太確定的看向了周雲澤道:  “我剛才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第3章 〔 白樺山 〕  似夢非夢,輕靈飄渺。  油紙傘上散發著淡淡地檀香,仿佛在提醒著沈辭,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他在做夢。然而那種被雲霧環繞的感覺,又顯得是那樣的不真實。  “你夢到了什麽?”  周雲澤皺著眉頭,滿臉複雜的看向了沈辭。  “我剛才好像夢到了一個長頭發的男人,那個男人將這把油紙傘交給了我,還說雨要下大了,讓我早些回去。”  沈辭緩緩地走到了周雲澤的身邊,然後與他並排向著公園北門的方向走去。周雲澤撇了撇嘴,抬頭看了一眼沈辭手中的油紙傘道:  “我看你是睡迷糊了,我記得咱們學校好像有個漢服社。我猜你剛才看到的那個男人,可能是來公園裏取景拍攝的學長。那人估計是看要下大雨了,才會把拍攝漢服用的道具借給了你。”  “或許吧。”  沈辭撓了撓頭發,總覺得油紙傘上散發出來的檀香似曾相識,但是又想不起來自己曾經在哪聞到過這股香氣。  對於想不明白的事情,沈辭絕不會多想,很快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雨越下越大,兩人加快了腳步,沒一會兒就走出了天湖公園。沈辭前腳剛踏出公園,周雲澤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指著門口被高牆圍住的籃球場道:  “籃球場就在北門口,我下午5點多就到了。本想著打幾個回合等你過來,沒想到你這家夥居然在公園裏迷路了2個多小時。”  沈辭看到籃球場也傻眼了,他是從南門進入的公園,跟著手機導航繞了好幾圈都沒找到的籃球場,竟然就坐落在天湖公園的北門口。  周雲澤打算再挖苦沈辭幾句,好讓他長長記性。正當他準備開口時,他口袋裏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周雲澤歎了一口氣,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一看是鄭濤打來的電話,連忙按下了接聽鍵道:  “鄭濤,這麽晚了找我有事?”  “周雲澤,今晚社團聚會你是不是忘記了?”  鄭濤話音剛落,周雲澤這才想起今晚有戶外探險社的聚餐活動。  “沒忘,對了鄭濤,我能帶沈辭一起過來嗎?”  “可以啊,人多熱鬧。就差你了,快點過來吧。”  周雲澤掛了電話,轉身看向沈辭道:  “還沒吃晚飯吧,走,哥們帶你見見世麵。”  沈辭心中一怔,隨後淡淡地笑著道:  “謝謝你,雲澤。”  在別人眼裏,沈辭行為舉止怪異,是個喜歡對著空氣說話的瘋子。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更不會有人主動上前和他搭話,為此沈辭的童年過得其實並不幸福。  沈辭的性格很好,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他都是左耳進右耳出,轉眼便把那些糟心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沒人和他玩,他就自己找樂子玩。沈辭小的時候,最喜歡往山上跑。因為山裏不會有人朝他扔石頭,更不會把他當作怪物一樣惡言相待 。  來到城裏後,沈辭和父母住在一個僅有15平米的地下室。沈父在工地搬磚,沈母則在外麵做家政。一家人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生活上卻過得很幸福。  沈父是個能吃苦的中年漢子,被工地的工頭看上後,接連做了三個難啃的項目。後來沈父的項目越做越大,跟著他的工人也越來越多,沒過多久他就成立了一個專屬於自己的分包團隊。  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來,他們一家子也從那小小的地下室,搬進了高樓大廈,再後來又搬進了郊區的大別墅。  幸福的日子總是太過短暫,就在沈辭念初三的時候,他的母親去世了。  那時候的沈辭還在備戰中考,當他從父親的口中得知這個噩耗後,直接不管不顧的衝出了教室。  生老病死,聽天由命。沈辭第一次體會到,原來死亡是一件多麽悲痛的事情。  他的母親由於積勞成疾,患上了肺癌。等醫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肺癌晚期。為了不影響沈辭中考,沈母決定能撐一天是一天,將自己的病情隱瞞了下來。  沈辭沒能在醫院裏,見到母親最後一眼。反而在母親遺體旁,看到了許多留戀於人間的孤魂。  他詢問了那些孤魂後,才得知母親的魂魄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走了。他想要知道是誰帶走了他母親的魂魄,醫院裏的孤魂卻都跟躲瘟疫似的躲著他。  沈母死後,他的人生就像是開啟了某個特殊的機關,使得他被鬼魅邪祟攻擊的次數越來越多。  每當他有性命之憂的時候,他都會在種種機緣巧合下化險為夷。有時候他甚至會在想,每當他躲過一劫的時候,是不是有神明在暗處默默地守護著他。  周雲澤是他考上大學,第一個主動願意和他搭話的人,也是為數不多真心待他的朋友。他沒什麽朋友,周雲澤便把他的朋友介紹給他。  漸漸地,他的社交圈子裏,多了很多不錯的人。  聚會的地點,是一家名叫金陵的私房菜館。金陵的在清北市,是出了名的有錢人的聚集地。地勢偏僻,沒有特殊的渠道是絕對無法入內的。  周雲澤開了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載著沈辭來到了金陵的門口。在給金陵的工作人員,看到了預定包房的條紋碼後,工作人員這才放他們進入了金陵的園區。  清北大學的戶外探險社,是一群在學校裏閑的沒事做的公子哥組成的社團。體驗生活,追求刺激,就是他們社團的娛樂宗旨。  沈辭和周雲澤都沒有穿正裝,他們走進大廳的時候,引來了不少路人的側目。沈辭對這種輕蔑的眼神不以為然,周雨澤卻挑了挑眉道:  “來這種地方吃飯,還不如去學校附近的大排檔吃燒烤。”  沈辭手持油紙傘,站在大廳沒有說話。他抬頭看向了天花板上,隻見水晶燈上,吊著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吊死鬼。  吊死鬼吐著舌頭,直勾勾地看著沈辭,沈辭和她錯過了眼神,然後側目看向了周雲澤道:  “走吧。”  “沈辭,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早知道剛才我在便利店買雨傘的時候,順便給你買點麵包墊墊肚子了。”  周雲澤以為自己的好友餓肚子了,連忙帶著他來到了聚會的包房。  推開包房的大門,就見裏麵坐了四名穿著隨意的青年。  “喲,周大少爺,你終於舍得出現了。”鄭濤舉著杯子,撐著下巴對著周雲澤調侃道。  “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周雲澤道。  “小辭來了,快找位置坐。”  鄭濤對沈辭還算客氣,連忙招呼著讓他入座。  沈辭拿著油紙傘坐到了靠門的位置,周雲澤則坐在了沈辭的旁邊。  鄭濤是戶外探險社的社長,他放下了酒杯,看著眾人道:  “今天叫你們來,是因為我打算組織一場戶外探險的活動,你們聽過白樺山嗎?”  “沒聽過,濤子別墨跡了,說重點。”坐在鄭濤對麵的胖子道。  沈辭聽到白樺山這三個字後,詫異的看向了鄭濤。他小時候經常去山裏玩耍,而那座山的山名就叫做白樺山。  “我也是無意間打聽到,那座山裏近年來鬧鬼鬧得特別凶,經常能夠在山穀裏看到陰兵借道。”  鄭濤神秘兮兮地看著眾人道。  “騙人的吧,這年頭還有陰兵借道?如果有,那些專家早就過去拍攝走近科學了。”徐凱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雲澤,咱們人數不夠,不如算上沈辭一起去白樺山吧。”鄭濤道。  現在還沒有開學,戶外探險社的成員還沒有到齊。鄭濤組織這場聚會原本以為最少也會有十五個人到場,沒想到最後算上沈辭,來的隻有五個人。  “沈辭,一起去嗎?學校現在跟工地差不多,反正還沒有開學,不如去山裏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周雲澤道。  “對啊,去山裏呼吸新鮮空氣也好。登山的裝備我們有的是,小辭和我們一起去吧。”胖子啃著雞腿憨厚地笑著道。  沈辭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有將近十年沒有回過白樺村,他雖然對村裏沒什麽感情,但是對白樺山卻有著深厚的思念。  他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做夢夢到自己又回到了白樺山。他在山裏嬉戲玩耍,爬樹摘果子,在大樹下采菌子,然後背著竹筐來到一座破敗的廟宇裏乘涼。  沒人給那座廟宇供奉,他便將摘來的果子放在貢台前,然後把神像當做了自己的朋友,將每天的經曆講給神像聽。  “沈辭,你怎麽了?”周雲澤拍了拍沈辭的肩膀道。  沈辭回過了神,然後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道:  “好,我跟你們一起去。”  “好,那我來清點下人數。沈辭、周雲澤、徐凱、王元奇、我,一共是五個人。裝備放在學校的倉庫裏,明天清點裝備,我們後天出發。”鄭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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