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是個有幾百年曆史的舊時大宅院,除了幾房老人住在裏麵,年輕的一代都搬出去,住在自己添置的房產裏,隻有逢年過節,才會聲勢浩大地聚在一起。


    林謹之記得自己剛被大哥帶回林家,連著好幾年祭祖,他都不被允許進入老宅。


    直到後來在林繼業的堅持下,他才僅僅被允許進入老宅大門,而重要的祖先祠堂,依舊將他拒之門外。


    於是在林繼業主持祭祀這樣重要的時刻,林謹之隻能獨自一人在老宅花園裏閑逛散心。


    他還記得那時候下人們看他的異樣的眼神和私底下明目張膽的編排。


    “怎麽?還是不讓那人進入祠堂?”


    “廢話,這是幾百年定下來的規矩!祭祖的時候隻有家譜上有名有姓的才能進去。”


    “老爺子到死都沒認他?”


    “嘖,要不是咱們家主心軟,他恐怕連林這個姓都不配有。”


    “老爺子就這麽不待見這個兒子?”


    “那肯定啊!林家家訓擺在哪兒呢。不過啊,總有些不要臉的賤皮子,不擇手段要爬有錢人的床,想著母憑子貴,誰知道算計落空。”


    “嘻嘻,聽說前幾天管家還拿這件舊事敲打那些心思不良的傭人……”


    年幼的林謹之緊緊地蜷縮著身子,躲藏在那座巨大而又冰冷的假山之後。耳邊不斷傳來的陣陣閑言碎語,仿佛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無情地刺向他那顆脆弱的心。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同熾熱的火焰一般,灼燒著他的靈魂,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與煎熬。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些令人心碎的話語了,但每次聽聞都會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曾經,當他初次聽到這些惡言惡語時,憤怒瞬間湧上心頭,他毫不猶豫地衝了出去,將那個口出狂言之人狠狠地揍了一頓。然而,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似普通的家夥竟然是林承業的心腹。


    不久之後,林承業得知了此事,便率領著一眾手下氣勢洶洶地找到他算賬。


    他們毫不留情地對林謹之拳打腳踢。身形瘦弱的林謹之哪裏是這群人的對手?很快,他便被打倒在地,身上遭受了無數次重擊。最終,他被打得肋骨斷裂,傷勢極為嚴重。


    隨後,他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在那段漫長而又難熬的日子裏,林承業還幾次三番地跑到他麵前來挑釁。


    “小野種,這下總該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吧?這麽有骨氣,幹脆別姓林啊?你那短命的娘有臉做出勾引老爺子的事,就該知道她生出來的永遠隻能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打狗還要看主人,我這次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今後你最好夾緊尾巴做人,別以為討好了大哥,就真的成了林家少爺。


    我告訴你,我打你這件事,大哥知道後隻是說了我兩句,連家法都沒請出來。說到親兄弟,我和大哥才是嫡親的兄弟,你……嗬嗬……”


    林瑾之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等林承業走了之後,他緊繃的身體才猛地卸了力。


    他大口地呼吸著空氣,仿佛每一口都能讓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續。然而,無論怎樣努力喘氣,那股窒息感依舊如影隨形。林承業最後的那句話,如利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髒,留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這句話就像一個魔咒,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揮之不去。它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了他的心弦,讓他痛苦不堪。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句話便會悄然浮現,折磨著他的靈魂,令他徹夜難眠。


    “說到親兄弟,我和大哥才是嫡親的兄弟,你……嗬嗬……”


    所以,林繼業並沒有真心要把他當作弟弟。


    他曾經對他的好,伸出的援手,在那句魔咒的影響下,逐漸扭曲。


    在林瑾之眼裏,那曾經一切看似美好的舉動背後,也許隱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陰謀。


    或許,這些所謂的善意和幫助僅僅是林繼業用來掩蓋其真實麵目的華麗外衣,是他精心策劃、巧妙偽裝成一個善良之人的手段罷了。


    他可能是那個披著羊皮的狼,表麵上和藹可親、樂於助人,但實際上卻是個心懷叵測、唯利是圖的偽善資本家。


    既然如此……那我背叛你,又有什麽不對?


    林謹之閉著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漠殘忍的笑。


    “林謹之,你的律師來了。”


    警察打開牢房的大門,林謹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臉上的笑也瞬間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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