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陳起航踏著上課的鈴聲走進教室。


    課室裏麵安靜如雞,兩個班將近八十位學生雖然個個閉著嘴,但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豐富精彩。


    陳起航誤以為他們在意的隻是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某位女老師發帖子汙蔑了。


    他放下教材,不自覺抬眸掃向秦恙偏愛坐的位置,往日最愛趴在那兒睡覺的男生不見蹤影。


    他眉頭微皺一下,很快恢複正常。


    “秦恙呢?”陳起航視線轉向空桌旁邊的卷發男生。


    卷毛男生是秦恙的狗友,在上課鈴聲響起前,秦恙那丫的不知抽了什麽風,動作頗大地站起身,接著凶神惡煞離開了課室。


    “他……他肚子不舒服。”卷發男生抓了抓頭發,眼珠子亂動,隨口撒了個謊。


    陳起航眸光微沉,沒說什麽,收回目光開始上課。


    秦恙這人一向叛逆,說什麽一定來上課,滿口謊言,不可信。


    兩個小時後,下課鈴聲響起,陳起航收拾好課桌,冷著一張臉離開了課室。


    “我靠,陳教授這是把氣撒我們身上了吧。”


    “上次實操課他對我的點評是還不錯,你們知道他剛才怎麽說我的嗎?他說我最近的課都白上了,居然做出這麽一個破銅爛鐵!你們給我評評理,它真就那麽差勁嗎!”男同學一手抓起自己費盡心思製作出來的自認為超級可愛的機器人愛寵,憤憤不平地吐槽。


    眾人背起書包,在臨走前施舍他一個眼神,“說實話,陳教授說它是破銅爛鐵都是輕的了。我沒看明白你做的是啥玩意兒。”


    “像屎殼郎、蚱蜢和蛆蟲的結合體,哈哈。”有人隱忍不住嘲笑起來。


    “你懂什麽!這是遠古星球探險欄目科普過的生物,你們不認識隻能說沒見識,哼!”男同學把掌心裏麵醜不拉幾又黑不溜秋的機器人放入口袋,揚起頭顱高傲地瞪了他們一眼。


    “校園網的帖子不見了。”話題很快轉移。


    “那位受害者又發了條道歉帖子,還被置頂了。”


    正要離開課室的一眾學生眼裏閃爍著八卦之光,再次湊成一團議論紛紛。


    “受害者先前對渣男實行言語攻擊和謾罵,現在的態度根本就是轉了三百六十度。”


    帖子裏麵,受害者從頭到尾揭露自己不堪的一麵,承認是自己主動勾引的人,企圖依靠色相擠入上層社會。


    “我現在才想起陳教授是jn公司的少爺,他那身價在咱們學校所有老師裏麵,也是數一數二的。我現在很好奇這位匿名人士是誰。”卷發男生圍在人群中,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


    從學校回到家,陳起航也沒發現校園網帖子的事情,直到他老爹打來電話。


    “小航,你在學校裏麵得罪了誰?”陳爸爸開門見山,嚴肅的聲音經由光腦傳出。


    陳起航走進房間脫了襯衫,隨手扔進髒衣簍,“爸,怎麽忽然提這事兒。”


    “董校長和我說了。”陳爸爸歎了一口氣,“原本讓管理員刪掉帖子,但不知被哪位好心人士解決了。”


    陳起航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他沒聽明白老爸在說些什麽。


    “爸,說清楚一點兒,什麽帖子。”


    “小航,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在學校搞辦公室戀情的事兒被那個女人發到校園網了。”陳爸爸語氣冷了幾分,“雖然後麵那個女人道了歉,承認了自己的缺德和錯誤,但那人明擺著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


    陳起航啞口無言,不用看帖子,他也猜到找茬的女人是誰。


    “小航,你早到了結婚的年紀,上次和你相親的女人,你不喜歡嗎?”話題忽然轉了個彎,陳爸爸死揪著這事兒不鬆口。


    “爸,我有自己的分寸。”陳起航內心隻有密密麻麻的機器人設計程序,哪裏有空談情說愛。


    “雖然現在公民的整體壽命大幅度提升了,但新生兒出生率卻逐年下降,小航,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得接受國家強製分配的伴侶,你能接受?”陳爸爸在公司裏麵是冷麵總裁,但在兒子麵前,卻是個囉裏吧嗦又不乏溫柔的男人。


    ……


    十分鍾後,陳起航掛斷通話,揉了揉耳朵,光著上身走進浴室。


    他自小以來性格就是如此,冷冷淡淡,除了對機器人有著莫大的興趣,對其他人或事始終懨懨的。


    之前的相親隻是為了應付家中父母,實則內心裏麵對婚姻帶著莫名的排斥。


    他不喜歡女人觸碰自己,當然,也不喜歡男人對他做出過分親密的動作。


    以往有謠言說他是性冷淡,陳起航對此不置可否,自從青春期以來,他用手的幾率也少得可憐,可謂是無欲無求。


    然而,打從被秦恙騷擾後,他平靜的腦海裏仿佛被投下一顆巨石,泛起陣陣漣漪。


    就好比此時此刻,他享受著溫水的洗禮,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個金發碧眸、笑眼彎彎的男生。


    秦恙說一定準時上課,秦恙說放學後讓自己別走,陳起航閉上了眼,心緒亂成一片,為什麽要在意他的話語,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不對,他是騙子,和我有什麽關係?


    陳起航猛然睜開眼,抬手捂著劇烈跳動的心髒,腦海裏閃過一道畫麵。


    鹹腥的海水湧入口鼻,他在海水中無助地掙紮著,直到一股巨力摟住了自己的腰,把自己帶到岸上。


    在昏昏沉沉之中,唇上貼著柔軟的唇瓣,口腔裏散開檸檬汽水的味道,他睜開眼,對上一雙碧綠澄澈的眸子。


    陳起航任由溫水打在自己臉上,微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些什麽。


    “滴滴滴”


    “滴滴滴”


    房間裏麵,被取下的手腕帶持續發出聲響,但陳起航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沒有留意浴室外麵的動靜。


    夜色漸濃,陳起航從浴室裏麵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


    被溫水浸潤的肌膚透著紅潤的光澤,微濕的劉海淩亂不堪,他仰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秦恙。”


    他低喃一聲,眼角逐漸泛紅,呼吸霎時間急促起來,他立馬坐起身,從床頭櫃裏麵拿了手腕帶打開光腦。


    碰巧的是,秦恙在這時打來第二十通語音電話。


    原來,陳起航在浴室裏麵待了兩個小時之久,期間對方不停地給他發信息發語音。


    [秦恙:開門。]


    [秦恙:我知道你在家裏。]


    [秦恙:能把門打開嗎?想見你。]


    [秦恙:陳教授(委屈)]


    ……


    陳起航緊攥著手腕帶,下床走到大門前麵,伸出手搭在門把手上,深呼吸一口氣,毅然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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