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六瑤說,我有十二個堂兄堂姐,但是我見她這個六堂姐的時候,她也沒給我什麽奇怪的感覺呀。」蟻看著黑瞎子想。


    吳邪他們一邊幫蟻上藥纏繃帶,一邊跟她自我介紹。蟻看著為她忙活的幾人,把他們的名姓一一記好。


    她態度軟化下來,但又告訴自己:


    「就算治好了,回去也還是要受傷。我要記住自己痛的感覺,要是太把他們的關心當回事,以後受不了苦就完蛋了。」


    「別忘了,母親一開始也對我很好。小希看見母親打我,還會挺身而出。愛會變質,恨會滋生,這才是現實。」


    蟻心中的陰影比吳邪他們想的還要深重。這是一個5歲的孩子該想的事嗎?救贖計劃可謂舉步維艱。


    屠顛處理完蟻的傷口就走了。人太多了,他可不喜歡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更別說還有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發瘋咬他的小丫頭。


    他撩起褲腿看了一下,都快咬到骨頭了,真狠啊。他走的時候,衝著蟻笑了一下,得到她一個齜牙咧嘴的回應,笑得更開懷了。


    吳邪幾人圍成一圈商量著怎麽辦,蟻自己坐在病床上,瞧著那幾個鬼鬼祟祟的大人,搖了搖頭,「他們長得挺聰明的,怎麽做事笨笨的,估計也做不來什麽壞事。就是壞蛋,肯定也是小嘍囉。」


    蟻不知道自己心裏的蛐蛐被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暗自盤算自己之後的計劃:


    「挖地道去城外森林的事情要擱置;這裏空氣中能量少,魔法修煉的頻次要降低;還要接著幫小希找時間係空間係魔法的消息,雖然已經拜托了六瑤,但還沒有得到回複,也不能完全依靠她……」


    「好多事情要做,等我回去了——我還能回去嗎,都到了另一個世界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有種一定會回去的預感。」


    解雨茞說:“我看還是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成就成,不成就算。十三天不短了,我們看她喜歡什麽給她什麽就行。”


    他其實還想過,他生意場上的敵和友,是怎麽派出美人計,或者運用親和戰術,來和他拉關係的。但想了想,他自己都看不上的招數,用在蟻身上,也是對她的輕視,還不如直接砸錢來得爽快。


    吳邪摸著下巴:“小蟻對黑眼鏡好像有點朦朧的依賴,讓黑眼鏡陪著她準沒錯。”話一說完,他後腦勺當即就挨了黑瞎子一巴掌,“叫師父。”


    小哥點頭,“螞蟻心思重,不會我們說什麽就信。把她的東西都給她,說不定她自己就能想出一個答案來。我們解釋,反而麻煩。”


    “對對對,項鏈,怎麽把項鏈給忘了。蟻子一直把項鏈看得很重要的。”胖子把他一直拎著的包打開,倒過來,把東西都傾倒在地上。因為害怕把蟻的東西弄丟了,他就全部隨身攜帶在身邊。


    他從裏麵翻找出那一條掛著一片葉子和一塊七彩寶石的項鏈,放到一邊。再把剩下的眼罩、衣服、手套疊好放在一起,刀劍擺放齊整。


    那條金屬假腿也赫然在列,但是這玩意兒,什麽時候拿出來都怪怪的,他就又給放回包裏去了。


    胖子還沒說什麽,就見蟻從病床下來,邁著小短腿快步走過來。她因為左腿膝蓋有傷還沒好,走路姿勢有點怪。


    蟻走到黑瞎子旁邊,倚靠著黑瞎子的手臂,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她看了幾人一眼,見他們沒有責怪或排斥,就上手去摸地上的東西。


    她第一個瞄準的不是吳邪他們預想的項鏈,而是那把她不常使用的劍。


    「這顆血色的寶石,是小希燭焱劍上麵的吧,上麵的魔法紋路也是一樣的。可是小希用的劍是小孩子用的,沒這麽長呀。」


    她又看向了另一旁的刀,「這刀一部分的材質,跟小希送我的刀有點像。是金係魔法使用不完全形成的雜質金屬,正經的刀為什麽要用殘次品材料?」


    「奇怪,怎麽覺得它們就是燭焱和我的刀?既然這樣的話……」


    蟻拔出了劍,拿起劍鞘,眼睛對著鞘口往裏麵看,發現底部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片。


    「真的是,怎麽可能?」


    她把劍鞘倒過來,在地上敲呀敲,但是紙片出不來。一時之間,也沒有長鉤子可以用。她一著急,就用了魔法,把劍鞘尾部給切下來。


    「不可能沒有固定魔法保護的。魔法這麽容易就對劍鞘起作用,隻有一個可能,這個東西是我做的。」


    「可是小希的劍怎麽會在我這裏,難道……他死了?就像他一直害怕的那樣,他死在了我手裏?所以他的遺物就成了我的?母親呢?父親呢?」


    蟻的呼吸開始變重,心聲字幕變得雜亂,她打開了那張被劍戳得快要爛掉的紙片,顫抖著手。


    「不要是葉子,求求了,不要是葉子。」


    是葉子,紙片上畫著葉子,畫得十分細致,葉脈和邊緣鋸齒都很清晰詳細,是桑樹葉。


    蟻閉上了眼睛,心聲字幕變成了畫麵:不算寬敞的雜物間橫倒了好幾尊真人等高的女性石像,蟻希的腳被卡住,動彈不得。蟻左腿膝蓋受傷流血,手扶著唯一立著的一尊雪白瓷像,忍痛站著。


    這時,一片葉子穿透了緊閉的窗戶,落在她的手上。她紫色的眼睛變成了綠色,神情冷漠,對著蟻希說:“你不屬於這裏,消失吧。”


    下一刻,瓷像被推倒向蟻希,落地的瞬間,迸裂成千千萬萬的碎片,在地上彈跳著。


    “蟻”轉過頭來,仿佛穿透了第四麵牆一樣,看著吳邪他們,緩緩開口:“你們……”


    這一幕讓吳邪幾人驚到了。黑瞎子雖早有預感,但真的發生,他還是有些驚訝。


    他多次複盤過,在幻境裏“他”和千槿遇到的場景。結論是,千槿察覺到蟻希是世界的外來者,而且,還透過幻境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魔法世界的原住民不可小覷,更遑論疑似為神的這片葉子的所有者。否則,他選擇救贖蟻的時間點,就會選在這個畫麵顯示的“躲貓貓事件”之前了。


    吳邪他們還在驚疑之中,就見畫麵被突然爆發的字幕擠掉,消失無蹤。


    「該死的葉子,葉子,葉子……混蛋,混蛋,混蛋……天神……聖樹……我早晚把這棵樹給拔了!」


    吳邪想到了蟻有時會脫口而出的“蚍蜉撼樹”這個詞。他從沒想過,所謂的螞蟻撼樹,不僅是象征意義的,還有可能是物理意義上的樹。


    蟻咬牙切齒地用了魔法,在指尖燃了小小的火苗把紙片燒了。她把劍插回了劍鞘,又把刀拔出來,檢查了刀鞘裏麵,確認什麽都沒有,才把刀收了回去。


    「所以這是預知夢?這些都是我的東西?未來可能的光景?也好,就把這當做是最糟糕的情況,做好準備。」


    蟻的心聲似乎很冷靜,但是她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而是一臉灰敗。


    這時,項鏈發出了白色的光暈,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吸引自己主人的注意。同時,用一道溫暖、平和,仿佛包容萬物的光束,撫慰她的心靈。


    蟻感覺好受多了,但這是因為白光。整條項鏈對她而言,反而有一種沉重到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糾結了很久,她才把項鏈拿起來,細細地看。


    項鏈上的葉子不是桑樹葉,她知道這是什麽葉子,但是她不敢相信。


    「天根的葉子?傳說隻要爬上去就能成為不老不死、無所不能的神的,通往神界的巨大藤蔓——天根的葉子?」


    「這是預警嗎?讓我放棄?因為即使我爬上天根,摘下了葉子,也成不了神,想要做的事也絕不可能實現?可笑,不去做怎麽會知道,我是不會放棄的!」


    她這樣告訴自己,說服自己。她想要把項鏈丟掉,丟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直到她再也看不見為止,但是她放不開手。


    「心好痛,好沉重。」


    “不想看就別看了。”黑瞎子打斷了蟻的愁緒,拿走了項鏈,站起來,在手上轉著圈玩。


    蟻的眼睛跟著項鏈上的寶石一直左右搖擺。她跳起來去夠,但是黑瞎子太高了,還故意舉高著手,她根本就夠不到。


    “給我。”


    “叫哥哥,我再考慮一下。”


    “哥哥,給我。”蟻毫不猶豫地叫了,確認黑瞎子真的不想給她,她就順著他的腿爬上去,整個人成了腿部掛件。


    “不是不想要嗎?”黑瞎子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頭,把她的腦袋往下麵按。


    “我隻是沒想好,沒說我不要。你輕一點,我受傷了,會掉下去的。”蟻著急地說,不自覺地就向黑瞎子撒嬌。


    「這不是我的夢嗎?為什麽不聽我的?好不容易做個不會被嚇醒的夢,為什麽還不能順著我的心意來?」


    「還是說這不是夢,而是我未來的投影?那他們知道我的以後會怎樣嗎?我問的話,他們會告訴我嗎?」


    吳邪說:“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們會考慮告訴你的。我們和未來的你是朋友。”


    吳邪有自己的私心。如果他和過去的蟻立下了成為朋友的約定,並留下證據,那麽,重視約定的蟻,就不得不賦予他“朋友”的稱號。


    雖然這像是在達成一個遊戲的絕版成就。但是他希望,小蟻越野車上的木雕擺件,可以多出他的那一個。


    憑什麽黑眼鏡有,他就沒有,這太不公平了。


    當然,為了讓他的私心沒那麽明顯,他用的是“我們”,把小哥他們也拉上了。


    蟻已經爬到黑瞎子的上身,兩腿夾著他的腰,接著往上爬。


    「未來的朋友?聽上去好可疑。我會有朋友嗎?會有人和我做朋友嗎?」


    “我,死在22歲了嗎?”她問。


    無人回應她,他們緘默著。蟻感覺到,這份寂靜是善意的,而且,是知道真實情況後的反應。


    黑瞎子愣了一下,蟻抓住這個時機,手攀在了他的手臂上,借力一跳,抓著項鏈掉下去。


    她的傷腿崴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平衡,近乎要摔倒。但是她沒摔。她在地上用魔法生出細藤條,把自己穩住了。


    她洋洋得意地看了一圈想要伸手把她扶住的吳邪、解雨茞和胖子,“我,死在22歲了吧。”


    蟻從他們的反應確定了答案,灑脫地笑了,好似卸下了心裏的重擔。


    「我應該是作為祭品,死在了17年後的祭天大典上,也就是說,那些該死的人販子沒有得手,甚至可能被我給鏟除了?我拯救了未來可能慘遭毒手的同胞,如果這樣,我的罪過多少償還一些了吧……」


    蟻知道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她個人力量如此渺小,獨自戰鬥的結果隻會是慘敗,但她會盡可能地去積蓄力量。


    她願意把這當做是一種美好的祝願,繼續去努力。


    項鏈對她而言太沉重了,而且單個封閉圓形意味著束縛,在不清楚這條項鏈代表的含義之前,她是絕不可能戴上的。


    她把項鏈纏在了刀把上,把這兩把對她而言,有些長、有些重的刀劍用細藤條捆好,斜著背在了背上。


    蟻已經確定了吳邪他們是完全善意,對她無害的,就不再防範,說話也直接起來,問他們:“未來的我的朋友們,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有紙和筆嗎?我要用。”


    解雨茞看了一下手表,“下午1點37分。還沒吃飯,我定個飯店,我們現在就出發,別餓壞了。”


    治個傷,一不小心就耗太久了,險些都忘了吃東西。解雨茞捏了一下蟻的小鼻子,問她,“小心,你有什麽喜歡吃的嗎?”


    「你們是我的朋友,居然問我這個?我怎麽知道你們這兒的食物是什麽樣,而且我在家都是吃剩菜的。」


    “隨意就好。”蟻故作鎮定地說,兩隻手背在身後,一副小孩姐的模樣。拿著從吳邪那裏要來的紙和筆,拿黑瞎子的腿當墊板寫東西。


    吳邪和她說,她在這待13天就可以回家了,而且回去的時間,和她來時的時間一樣。她相當於多出了13天,可以跟著他們隨便吃喝玩樂。這是他們作為朋友,帶給她的福利。


    她對此表示懷疑。「13天他們都要陪在我身邊嗎?吃喝玩樂?他們沒有工作要做嗎?」


    「真煩,我有那麽多要做的事,有多出來的時間,不好好學習、做計劃,反而拿來悠閑玩耍,我怎麽會交這種爛朋友。」


    「算了,也不能得了好處,還甩臉不認人。隨便敷衍他們幾下,陪這群沒用的大人朋友玩玩算了。」


    蟻在紙上寫著自己的計劃清單。她光溜溜地來這裏,連筆記都沒帶,還好她腦子夠用,都記得住。


    黑瞎子邁著腿走,蟻煩躁地用小拳頭捶打他,“你能不動嗎?我都寫不了字了!”


    小脾氣還真多。黑瞎子好笑地單手把她抱起來,蟻坐在他的手臂上,趴在他的胸口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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