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裏突然躥出隻大兔子,兔子背上坐了幾個人,慘嚎聲就是從那發出來的。 而在兔子身後,驟然躍出山林的,是一頭速度快到拉出殘影的花豹。 “草!”陸靈森隻看了一眼,便放棄了躲進山林的想法,怒罵一聲,轉身飛速躥進了山穀。第13章 花豹。 凜冽的風聲在耳邊刮過,繁光被陸靈森塞在懷裏探著頭,耳朵被風吹的向後倒伏,一雙大眼睛也不由眯成細細的線。 陸靈森的速度幾乎快到極致,幾息之間便在山穀裏竄出老遠,遠遠將那一同逃命的兔子落下。 直到感到花豹的氣息並沒有追上來,才堪堪停下。 他謹慎地背靠著寬厚的樹幹斂息凝神,仔細感受。 山穀裏清幽寧靜,四周不知是什麽植物,亮著月白色的光,反倒讓這穀裏比昏暗的白日要更加明亮。 兔子的氣息在不遠處停駐,背上坐了三個人,順著夜風飄來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恐怕有人受傷了,而且傷的不輕。 那血腥味揮之不去,隨著水汽蒸騰像是形成了一片濃雲一樣,在山穀裏彌漫。 血腥氣最容易吸引窮凶極惡的獸類。 陸靈森蹙眉。 花豹的氣息還在穀外徘徊,明明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卻沒有踏進山穀半步。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短短一個照麵,陸靈森就能判斷出花豹至少也是七級的異獸,更別提它周身閃耀著電光,恐怕還是極少見的擁有元素技能的異獸。 這樣一個幾乎在金字塔頂端的異獸,卻像是忌憚似的,不敢踏進穀內,連招雷落在穀內遠程襲擊都不敢,恐怕是因為,穀內有比它更加恐怖的東西。 和傍晚進山穀時的感受一樣,穀裏給他一種極強的威脅感。 是什麽,是蒼獾嗎? 陸靈森沉著臉思考。 他剛剛幾乎是本能地放棄山林,轉而選擇山穀,倒不是舍近求遠,而是很明顯,這兔子必然是要帶著人躲進山穀的,如果花豹因為忌憚穀裏的東西而在穀口徘徊,那剛剛在外麵還沒來得及跑遠的陸靈森和繁光就是倆出氣的靶子。 即使以陸靈森的能力和花豹對戰,怕是也討不了好。 更別提要是他和花豹對上了,反倒便宜了另一邊的三個人。 眼下的情況就有點棘手,要麽不深入穀內,就在這裏苟幾天,等到花豹離去再出去,要麽就隻能穿過山穀,從另一頭出去。 陸靈森皺眉思索著,繁光卻沒有半點危機感,反而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照亮了山穀的植物是一種蒲公英一樣的小草,它們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長,形成了一片月光似的草地,一條細細的溪流從中間穿過,風一吹,便有絮狀的草籽像螢火蟲一樣落進了水裏,將水流也映的亮閃閃的,好似一道地上的銀河。 傍晚來的時候,還普普通通的山穀,到了夜晚卻美的出奇。 繁光驚歎似的瞪圓了雙眼,一下便從陸靈森懷裏跳了出來。 陸靈森瞳孔猛地一縮,伸手就將他攔在半空之中,重新塞進懷裏。 繁光:“?” 他疑惑地回頭。 陸靈森神色微凝地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到處亂跑。 還不到可以鬆懈的時候。 花豹還守在穀口,而穀裏卻寧靜的不同尋常,已然是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不可輕舉妄動。 遠處的兔子上,卻有人按捺不住了。 “聶欒,我哥怎麽樣了啊?”說話的是個女聲,聲音不大,夾雜著濃重的哭腔,在幽靜的山穀裏卻清晰可聞。 聶欒? 繁光微微一頓,注意力逐漸從會發光的小草轉移到了那邊的兔子身上。 是星艦上給他喝了口麵湯的那個聶欒嗎? 繁光好奇地伸了伸頭,被陸靈森臭著臉摁了回來。 “血止不住。”聶欒的聲音依舊平靜,說話的語速又慢又穩,不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大戰和逃命,反而像是在普普通通地敘述今天天氣不錯。 “……”那邊一時死寂。 過了一會兒,那女聲才顫抖地說道:“藥……沒藥嗎?” “跑得急,沒來得及拿。”聶欒冷靜地說道。 “……” 一片絕望的寂靜。 緊接著山穀裏爆發出一陣淒厲的哭聲。 連穀外的花豹都聽得分明,跟著咆哮了一聲。 那哭聲淒絕,在穀裏蕩起一陣無止的回音。 陸靈森臉色變了變。 這動靜,實在太大了,萬一驚動了穀裏的東西—— 怕什麽,來什麽。 水麵上的光團突然悄無聲息地蕩漾起來,像是杯子裏的水一樣輕輕地左右晃動,這動靜細微,那邊卻也察覺到了,那女孩子被人猛地捂住嘴,哭聲被蓋住,接著被強行克製,隻剩時不時難以克製的抽噎。 然而水流的晃動卻不曾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嘩啦啦的水聲此起彼伏,不複平靜時的清幽悅耳,反而像是無常的勾魂索一樣,讓人無端生出無限恐懼。 陸靈森凝著臉,悄無聲息地取出空間鈕裏的熱能槍。 他正斂息凝神做好戰鬥準備時,懷裏的貓崽子卻忽然“喵”了一聲。 壞了! 陸靈森心頭一緊,猛地俯下身,手指扣緊了熱能槍的扳機。 四周卻毫無動靜。 也不能說毫無動靜,貓崽子那一聲細軟的叫聲,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水流那不同尋常的異動戛然而止。 像是時空停頓了一瞬,翻湧的溪水猛地靜止,接著逐漸恢複了正常的流淌。 山穀又恢複了最初的寧靜,甚至顯得十分無害。 陸靈森卻絲毫不敢放鬆,他捂著小奶貓,將他使勁摁向懷裏。 “喵喵。”繁光卻不太滿意。 貓貓想出去玩,貓貓想抓大魚魚。 陸靈森又躁又氣,低聲道:“別鬧,危險。” 繁光-氣鼓鼓瞪他。 再不放貓貓下去,大魚魚就跑遠了! 陸靈森沒心思注意他,全神貫注地凝望著那平靜的水流。 繁光:“……”行吧。 他寂寞地伸爪爪撈了撈空氣,假裝自己在撈魚。 一下一下,一條一條。 貓崽子自娛自樂,玩的不亦樂乎。 就這樣默不作聲了有大半個小時,那籠罩在心頭的威脅感緩緩散去,陸靈森才卸了勁。 他一放鬆心神,就注意到懷裏的小貓崽子後腦勺對著他,小爪子在空氣裏一收一放的,專心致誌地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你在做什麽?”陸靈森一把握住那晃來晃去的小毛爪,一邊起身一邊問道。 繁光抽了抽腳腳,沒抽出來,便不再用力,轉而看向另一邊。 兔子早就被收了回去,那邊三人也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不過血腥氣仍是很重,所以那三人的方位十分好判斷。 斷斷續續的哭聲又響了起來,沒有像剛剛那樣嚎啕大哭,卻更加讓人覺得壓抑。 “那邊的兄弟,有藥嗎?”冷不丁的,那邊傳來一個平靜的男聲。 繁光一下就聽出來,說話的是那個聶欒。 他興奮了起來,伸爪拍了拍陸靈森,叫了兩聲:“喵嗚喵嗚。” 陸靈森皺眉,微微不爽道:“你高興什麽?吃人家兩口麵,就和人家交上朋友了?” 他的聲音雖小,聶欒卻聽的分明。 他頓了頓,有些驚訝:“貓……是餐車裏那位?” 陸靈森沒做聲,摸了摸胸針,取出一盒快速補血的針劑和愈合傷口的藥貼,走近了一些,遠遠地拋了過去。 聶欒道了聲謝,有條不紊地給鍾錦注射補血劑,又撕開藥貼敷在傷口上。 傷口很快止住了血,也被藥貼暫時黏合上,補血劑作用迅速,鍾錦的臉色也好了許多。 “哥!哥!”鍾綿忍不住哭喊了兩聲,語氣裏卻全是劫後餘生的驚喜。 聶欒捏著兩盒傷劑的盒子看了看,喃喃道:“一口湯換兩盒頂級藥劑,不虧……”接著才神色平靜地收好。 陸靈森找了處幹淨一些的山壁靠下,才發覺不知什麽時候,穀外的那頭豹子也走了。 繁光終於被他放了下來,一落地便撒歡似的往溪水邊跑。 “嘖。”陸靈森不耐煩地輕嘖一聲,但好歹沒再攔著他。 繁光在溪水裏遊了遊,沒把貓洗幹淨反倒沾了一身發光草籽回來。 他上岸的時候抖了抖毛,那些發光的草籽便四濺了出去,像是一團火星,又像是被驚起的螢火蟲。 陸靈森半闔著眼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