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終山上多寺院廟宇,有萬鬆寺,雲罩寺,千佛寺,古中盤寺等等,可是供女佛徒修行的卻隻有最高峰上的掛月庵。


    掛月庵雖然不是很大,但是香火卻是旺盛。


    在掛月庵的一處院落裏,一僧一尼相對而坐。


    僧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老僧,給人感覺六七十歲,又感覺八九十歲。


    赫然是長安薦福寺中,李燁拜見過的得道高僧智淨法師。


    尼是一個帶發修行的老尼,白發蒼蒼,身著海青,卻是端莊慈祥。


    “這也許是你我最後一麵了。我明日便回轉長安。你有什麽要問或者要說的嗎?”


    智淨法師語氣如同普通人在和鄰居說著家常。


    老尼怯生生地問道:“他還在長安嗎?”


    “嗯,還在。”


    老尼輕舒一口氣,說道:“那就好。我連塵世都可以放下,唯獨放不下他。”


    “你是知道他之所以一直在長安的原因吧?”


    “嗯,我知道。如果見到他,幫我帶句話吧。”


    智淨法師答應道:“好,隻是我與他也是很久沒見了。”


    “其實不用我說,他心裏也明白。”老尼頓了許久,仿佛用盡了一世的時間說道,“來世再見吧!”


    “好。你保重。我走了。”智淨法師起身說道。


    老尼也是起身相送,雙手合十,說道:“大師,保重。”


    智淨法師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說罷,轉身而去。


    老尼在他轉身瞬間,眼中一滴清淚滑落。


    李燁不經意間遠遠地看到了這一幕。


    他認出了智淨法師,卻沒有上前,而是鬼使神差地向著老尼走去。


    老尼卻是正癡癡地望著智淨法師的背影。


    李燁沒有刻意放輕腳步。


    老尼察覺有人來,輕輕拭去淚水。


    李燁當先行禮道:“小子李燁,見過阿婆。”


    他見老尼雖然身著海青,卻是帶發修行,所以用了世俗的稱呼。


    老尼也是稽首道:“既然你稱呼我阿婆,那我就稱呼你李燁。”


    “當然。還請恕李燁冒昧。前年,我在薦福寺拜會智淨法師時,大師跟我說過四個字‘明心見性’。


    是以李燁依著心中所想,便冒昧前來拜會阿婆。”李燁如實地說道。


    “哦,你認識智淨法師。看來你我是有緣人。請坐。”老尼和藹地說道。


    李燁依言坐了下來,謹慎地問道:“阿婆在此修行有些時日了吧?”


    “嗯,已經很久了,記不清多少歲月了。隻是六根不淨,放不下塵世,一直帶發修行。倒是讓你見笑了。”


    “怎麽會呢。就算出家,也是在這塵世間,何來區別。無論何地何時何種方式,隻要有心,在哪裏都是修行。”


    老尼微笑道:“你果然是非常人。怪不得大師送你那四個字。隻是不知你因何而來這無終山隱世之地。”


    李燁有些猶豫,卻還是說道:“我要做的事與內心有些相悖,有一絲不安,來此散散心。”


    老尼聽罷,想了想,說道:“你隻要問問你自己的心。


    你所要做的事情是不是在守護某些東西,是不是值得。


    隻要是,那就去做。因為我認識的有個人一直在這麽做。


    我可以看得出來,你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你剛才也說過,無論何地何時何種方式,隻要有心,在哪裏都是修行。”


    李燁起身躬身行禮道:“多謝阿婆。等此間事了,李燁再來拜會!”


    老尼坦然接受李燁的行禮,和藹地說道:“好說,去吧,孩子。”


    老尼看著李燁遠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那個人年輕時候的樣子。


    無終城的一處宅院裏,高紹正誌得意滿時,聽得手下來報,奚秀寧來訪。


    他趕緊去將奚秀寧請了進來。


    奚秀寧的身段依然窈窕,隻是戴了個帷帽,遮住了原本俏麗的麵容。


    “秀寧見過高公子。”奚秀寧當先行禮道,卻沒有摘下帷帽。


    高紹不禁有些疑惑,問道:“奚姑娘,為何頭戴帷帽?可是身體抱恙?”


    奚秀寧沒有馬上回答,好似在猶豫,最終開口道:“高公子見諒,隻是秀寧麵容憔悴,羞於見人。此番前來隻為何公子道別。”


    “道別?”高紹疑惑道。


    “是的,高公子。我父親前些天宣布退隱江湖,解散關山馬場的事。這件事想必公子也聽說了。


    我父親說即使這樣,我們還是不安全,要帶著秀寧和一家人都離開幽州。


    因此秀寧特意前來無終城跟高公子道別。”奚秀寧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似乎在抽泣。


    高紹心中一緊,好似錯過了重要的東西。


    他趕緊說道:“你有什麽委屈可以跟我說。我替你做主。”


    奚秀寧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高紹上前一步,想要寬慰奚秀寧。


    奚秀寧卻是連連後退,說道:“公子,秀寧自己來。”


    高紹一愣,好像奚秀寧有些誤會自己了。


    隻見奚秀寧,抬起玉臂,摘下帷帽。


    奚秀寧果真麵容憔悴,臉上猶有淚痕。


    高紹心中一痛,沉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奚秀寧麵有戚戚,隻是不語。


    高紹有些著急,耐著性子問道:“奚姑娘莫怕,一切有我,一切有我們金露穀替你撐腰。”


    奚秀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高公子,其實你我之事,我本來已經同意了。


    我想,你我既然互相鍾情,我何必在乎那一個正妻的名分。


    隻是後來申屠家聯合琉璃台還有白狼水,想要謀奪我關山馬場。


    申屠海宇更是放出話來要我嫁給她,否則關山馬場雞犬不留了。


    所以我沒有辦法答應你,更不想連累你。”


    奚秀寧說著又潸然淚下。


    高紹想了一下,問道:“怪不得那次關山馬場折損百餘人,原來是他們共同所為,不單單是白狼水?”


    奚秀寧點了點頭,又說道:“還好這次有藏寶圖一事,你們金露穀又扛起大旗,牽製著他們。


    我們關山馬場才得以喘息。我父親無奈之下隻好退隱江湖,準備帶我們遠走高飛。”


    高紹頓時怒火中燒,大義凜然道:“奚姑娘,放心。給我些時日,我定然幫關山馬場向那些人討回公道。”


    奚秀寧趕緊說道:“高公子,他們人多勢眾,又武功高強。


    切莫為了我涉險,那樣秀寧會寢食難安的。


    我隻是來與你道別,怪隻怪造化弄人。


    咱們今生是有緣無分,隻能期盼著來世再續前緣了。”


    說罷,流下了幾滴淚水。


    高紹心中更痛,急道:“那怎麽行。你這樣,你去勸說你父親,再等些時日看看。


    如若我們能夠勝得了他們那自是不必說了。


    如若我們鬥不過他們,你們再走也不遲。


    你看如何?”


    奚秀寧猶豫了一會,點頭道:“那好,秀寧回去勸勸父親。隻盼高公子得勝,秀寧在燕樂城等你!”


    高紹欣喜道:“好。那我送你出城。放心,我一定會去接你回金露穀的。”


    奚秀寧點了點頭。


    高紹帶著人將奚秀寧送出無終城,依依惜別。


    直到看不到奚秀寧的背影,方才帶著人回城。


    奚秀寧帶著幾個心腹之人走出幾裏地,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趕緊擦去臉上的淚痕,好好梳妝打扮了一番,俏麗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而後,往無終山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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