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子仲先生目光一凝,氣勢頓變。


    以往平和內斂的氣息此刻變得犀利而冷漠,宛如一把冰冷的刀,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影響其分毫。


    近二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找到一個配自己全力出手的人物。


    他輕點腳下地麵,禦風而來,劈波斬浪。


    隨著他的靠近,氣勢越來越強,每一寸的距離,都伴隨著氣勢的飆升。


    湖邊的水草在他的氣勢壓迫下紛紛倒向一側,驚起了棲息的水鳥。它們撲棱著翅膀,四散而逃。


    盜夜老人,一襲長袍飄然,腳下布鞋輕踏,須發潔白如雪,在無風的環境中卻似乎隨風而動。


    他卓立於一塊巨石之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山嶽,沉穩而威嚴。


    隨著他雙膝微曲,身體瞬間如同離弦之箭,電射而出。他緊握雙拳,朝著子仲先生迅猛衝去,氣勢如虹。


    湖邊的景色在他疾馳的身影下如飛瀑般閃退,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影,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變得緩慢。


    六丈,五丈,四丈,三丈……兩人的距離在不斷縮短。


    子仲先生見狀,一聲長嘯,一掌劈出,掌風淩厲,竟然發出尖銳的嘯聲,震得空氣都仿佛在顫抖。


    盜夜老人眼中神光暴漲,毫不示弱,也是一拳轟出。這一拳,勢如奔雷,力量磅礴,拳風所過之處,轟隆作響,仿佛連天地都在為之震顫。


    生死勝敗,決於刹那之間。


    急勁狂旋,拳掌轟擊。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的攻擊已然擊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嘭!


    一聲巨響震徹天地,湖麵瞬間炸起巨浪。水花四濺,遮擋了夕陽的餘暉。


    那些先前被驚起的水鳥還未來得及逃離,便被這強大的氣浪震得七零八落,紛紛墜地而亡。


    湖邊,幾棵原本粗壯如兒臂的大樹,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如同朽木般不堪一擊,被摧折得七零八碎,枝葉紛飛。


    兩人也被這股力量反震得倒飛而回。


    子仲先生穩穩地落回湖邊,他抬頭望向天空,長嘯一聲:“好!痛快!老哥,後會有期!”


    說完,他身形一動,便如輕煙般飄然南下,隻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盜夜老人則是落回巨石,雙手垂下,握拳的手輕輕顫震著。


    若是仔細觀察,他腳下的那塊巨石此刻已經裂開無數道如蛛網般的縫隙。


    盜夜老人望著遠去的子仲先生風姿蓋世的身影,微微頷首。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嘴角突然流出一絲鮮血。顯然在剛才的交鋒中,他已經受了內傷。


    盜夜老人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功法的奇妙,如若不然,傷得隻會更重。


    同時,也是心中感歎,對方不愧是天下絕頂高手黑榜第一。


    李燁在晉陽城停留的第二日,昔昔神色匆匆地前來報信。


    她一開口便道:“李燁,不好了,老先生在前幾日於南陳與人交手,受了傷,此刻已經返回洛陽了。”


    李燁聞言,心中猛地一沉,眉頭緊鎖。


    昔昔口中的老先生便是李燁的師公,天下絕頂高手黑榜第九的盜夜老人。


    李燁急切地問道:“師公傷得如何?可曾提及是何人所傷?”


    昔昔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擔憂之色:“傷勢倒不算太重,但老先生並未提及對手是誰。現在公子已經親自帶人趕回洛陽了。他特地囑咐我,讓你也盡快改道前往洛陽。”


    李燁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憂慮。


    這世上能將師公傷到的人寥寥無幾,難道是師公以前提及過的那位?


    想到此,李燁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深知師公盜夜老人行事謹慎,此次卻鋌而走險與人交手,想必是為了自己能夠順利報仇而不惜一切。


    這讓李燁感動不已,同時也為自己的實力不足而感到懊惱。


    然而,懊惱並不能解決問題。李燁深知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他必須盡快趕往洛陽,探望師公盜夜老人的傷勢。


    於是,他匆匆辭別袁影兒等人,收拾行囊,馬不停蹄地啟程前往洛陽。


    而無終老尼則被袁影兒等四女軟磨硬泡地留了下來,看來短時間內是不會離開了。


    四女的理由很多,比如說原本李燁的母親林柔正月就要過來提親,隻是因為正月沒有吉日才延後了。作為袁影兒的親祖母,無終老尼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再者,袁影兒和李燁的孩子即將出世,作為孩子的曾祖母,無終老尼更應該留下來見證這個重要的時刻。


    李燁對於四女的安排並沒有異議。他也很希望無終老尼能夠留下來陪伴袁影兒。


    畢竟無終老尼是袁影兒在這世上唯一的娘家人,她的存在對於袁影兒來說意義重大。


    當然,也有可能無終老尼隻是袁影兒娘家人的其中之一。但無論如何,她的到來都給袁影兒帶來了溫暖和安慰。


    李燁更是通過李甄拿到了那張驚天神弓。


    適逢李裕巡防在外,李甄不費吹灰之力便從李裕的書房拿到了驚天弓。


    薛儼得到李燁送的這張神弓,如虎添翼,更是感恩戴德。


    這一日,李燁幾人,走在司州絳郡的山間道路。


    此地離開李家所在的並州三十餘裏了,人煙稀少。


    然而,李燁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那年一個秋日裏陰沉的午後,正是在這裏,自己的娘親秦舞像一隻蝴蝶,飛走了。


    往事曆曆在目,李燁甚至清晰地記得秦舞說過的每一句話。


    “夫君,沒受傷著吧?”


    “劍……劍,送還給師父,跟他說……說,說謝謝還有對不起!燁兒讓他教,他……他答應過的。”


    “林姐姐……”


    “幫我……幫我照顧燁兒,你以後就是他的娘了!”


    “燁兒,快……快……喊娘。她以後就是……就是你的娘了。”


    “燁兒,乖,喊娘。”


    “燁兒,不哭……不哭……好好照顧自己……好好長大!”


    “李郎……”


    “好想陪你到老……好想陪他長大……好想……好想……”


    她一襲黃裙,靜靜地躺在地上,好似一片落葉。


    李燁想到這裏,已經眼裏噙滿了淚水。


    李燁仰天長嘯:“龐青,還我娘親的命來!”


    這一聲長嘯帶著無邊的怒火,滔天的恨意,直衝雲霄。


    再看李燁,眼帶血淚,目光駭人,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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