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塹神色不變,凝視著池杏吃驚的臉。 池杏訝異地說:“你為什麽不躲?” 白明塹道:“我不躲也不會受傷。” “雖然這麽說……”池杏噎了一下,沒說下去。 雖然那一擊傷不了白明塹的筋骨,但會讓白明塹變黑尾巴的。 池杏將這話壓下,轉而說:“也沒有迎著攻擊撞的道理。” 白明塹卻說:“我倒想試試被你打的感覺,不如你再打我一下吧。” 池杏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我也不會受傷,”白明塹問,“為什麽不可以?” 池杏搖頭:“我才不是那種會打老婆的狗呢!” 白明塹試探之下,越發懷疑,池杏是知道自己遇到暗黑之力就會昏迷的。 說不定,他之前的昏迷,也可能有池杏的手筆。 每次昏迷之後,池杏都趁著他沒有意識去幹什麽了……? 怕不是去會見那隻貓妖了吧…… 想到這些,白明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池杏發現白明塹臉色不善,問他:“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白明塹的目光定在池杏的脖子上:“項圈呢?” 池杏心虛地摸了摸脖子,一下沒說出話來。 白明塹也沒有打算聽他的解釋,隻緩緩說道:“你答應過的……”他的語氣變得委屈起來:“從此之後隻看我一個、陪我一起、除了我身邊哪兒都不去……” 池杏握著白明塹的手,說:“我就是呀!我就隻看著你、陪你,哪兒都不去!” 白明塹把頭壓在池杏臉頰旁,鼻子皺了皺:“那你身上為什麽有陌生的氣味?” “!”池杏懵了。 忘了,都說狗鼻子很靈,但其實貓鼻子也不遑多讓! 池杏去了黑檀老巢又去了妖骨塔,現在回來肯定一身混雜的氣味呀! 這不是完全推翻了“他一直陪在明塹身邊”的話嗎? 但是……他真的一直和明塹在一起呀! 他沒有說謊! 池杏現在真是百口莫辯,嚐試著解釋:“我……我確實一直和你在一起……” 池杏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迎上白明塹的目光,便驟然定住。 白明塹此刻的表情是池杏所未見過的陰沉,仿佛即將壓低一座城的烏雲,凝聚著大雨將至的低氣壓。 池杏一下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用說了。”白明塹伸手摩挲著池杏的嘴唇。他凝視著池杏的嘴,多麽漂亮的一張嘴唇,又伶俐,總是能說那麽多甜言蜜語,又能幹盡謊言欺騙之事。 “你既然答應了隻看我、隻陪著我,我就當真了。”白明塹溫聲說,“就算你做不到,我也會幫你辦到的。” “幫我……?”池杏還沒搞清楚這是什麽意思,卻感到一陣眩暈,霎時軟倒在白明塹溫暖的懷裏。第60章 明塹在外麵有貓啦! 池杏醒來了。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變回了狼的原形。應該是因為受到了妖力的衝擊,所以才會撐不住人形吧? 他站起來,晃了晃狗狗腦袋,像是電風扇一樣轉得快,隨後伸了一個小狗式的懶腰。他非常慵懶又自在,大概因為他在的地方溫暖舒適,每一個角落都散發著熟悉的氣味。 有他的氣味,還有屬於一隻大貓的氣息。 按理說,大貓的氣息很容易讓狗狗不安,但這個不一樣,這是他熟悉的氣味。 臥房的門打開,散發著同樣氣味的大貓從門外走了進來。那是一隻銀色的大老虎,看起來威風凜凜、神采奕奕,池杏高高興興地拱了過去:“你是我的朋友嗎?” 銀虎眯起冰藍色的眼睛,像是打量什麽奇異的珍寶一樣注視池杏:“你記得我的名字嗎?” “不記得了。”池杏搖搖頭,又說,“但是我記得你的氣味!你一定是我的朋友吧!” “不,”銀虎用腦袋蹭了蹭狼狗毛茸茸的臉頰,“我是你的配偶。” 池杏聞言,吃驚得睜大了狗狗眼:“真的嗎?” 銀虎問:“你不信?” “沒有啊。”池杏歪了歪腦袋,“隻是覺得這也太好了吧。” 一覺醒來白得這麽大的一個老公,這得多幸運呀? 當然,這是在池杏看銀虎第一眼就很喜歡的情況下。 如果來一個看不順眼的,池杏肯定直接重拳出擊,讓對方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鐵血狼子漢“你是我配偶?我還是你祖宗呢!” 現在是碰到喜歡的,池杏則眨巴狗狗眼:“是嗎?好高興!簡直不敢相信!” 銀虎低聲說:“不過你已經忘記了……” “沒關係呀!”池杏興致很高,“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呀!” “重新在一起……”銀虎滿意地點頭,“這樣很好。” 這正正就是白明塹想要的。 “我們要重新進行一次求偶儀式嗎?”銀虎提議,“你們狼族都是怎麽求偶的?” 池杏想了想,說:“狼族啊……狼族是等級非常分明的呢,高位的狼想要的話,直接幹就完了,低位的狼是沒法拒絕的。所以也不存在求偶這個說法吧。” 銀虎對此略有耳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那麽還不能參考你們那邊的儀式。隻能就罷了。” 池杏心想:怎麽就罷了?您還聽不出來我的意思嗎?就是讓你直接幹就完了,搞什麽花裏胡哨的! 銀虎又問池杏餓不餓,先讓池杏吃東西,然後就先離開了。 池杏一邊坐在餐桌旁吃肉,心裏一邊想著求偶的事情。 他吃得津津有味,心裏完全不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也不好奇自己之前的身份,一點兒追究過去的主觀意願都沒有。 他就像是被馴養的狗崽一樣,乖巧地吃著主人提供的食物,在家裏自己和自己玩了一會兒,就開始想念主人,蹲在門邊豎起耳朵,想聽聽熟悉的腳步聲什麽時候會再次出現。 過了大半天,池杏還是沒等到銀虎回來,他已經有些蔫蔫的了。 但是,他也如同小狗一樣,根本沒考慮過跑出這間屋子找老虎。就像是他腦子裏根本沒有“離開這個地方”的選項。 他對外界的好奇心降到了最低甚至對自己的事情也不太注意。比如,他一直不在意為什麽自己的脖子上戴著一個皮質項圈。 他蹲在窗戶旁,看著太陽緩緩西沉,而心愛的配偶卻依然還沒有回來。他開始變得有些焦躁,就像這是極不可以忍受的事情一般。 他趴在窗戶望下往,目之所及的都是鬱鬱蔥蔥的山林,美麗但是寂寥。 也不知道守了多久,他靈敏的耳朵突然豎起:他聽見了一陣虎嘯從遠方傳來。 老虎的嘯鳴,從山林最深處蕩開,聲波仿佛在空氣中製作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最終溜到了池杏的耳裏。 這是他的召喚吧! 池杏的野獸本能動了,直覺告訴他,這是老虎求偶發出的聲音。 這是銀虎在召喚他呢! 聽到對方的召喚,池杏的腦子裏才出現了“離開這間屋子”的選項,興衝衝地跑了出去,熏著聲音,越過山林,奔赴他配偶的身邊。 他的狼爪輕快,像是踏著雲和風一樣,比鳥兒飛得還快。 落日的餘暉灑在他身上,使他渾身暖洋洋。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看到,林的深處是山崖,高高的一座山聳立,崖壁割裂著即將跌落的大太陽,在猛烈的餘暉下,引頸長嘯的銀虎身上染上一層夕陽的金色,華貴得像即將稱王。 但這兒沒有王冠,也沒有寶座,隻有玫瑰色的地毯,還有一叢叢繽紛的粉藍色繡球花。 在山的一頭,通過呼喚,將遠處的獸吸引而來,越過山峰,彼此結合這就是虎族的求偶儀式。 銀虎的眼睛也染上了太陽的暖色,看起來不像平日冰冷。他溫柔地低下頭,對池杏說:“謝謝你,願意奔向我。” 池杏看著一看就不是山裏自己能長出來的繡球花、玫瑰色地毯還有鋪著花瓣的道路,一臉感動,心裏想到:幹就完事了,搞這些花裏胡哨的幹嘛? “你願意成為我的配偶嗎?”銀虎莊重地問。 “我願意!”池杏毫不猶豫地回答。 銀虎心裏是真正的感動。 他利用項圈這個法器,對池杏使用了心理咒術,讓池杏忘記了一切。 但他沒有利用心理咒術讓池杏愛上自己。 他甚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忘記一切的池杏不會那麽輕易信任自己。他得花更多的時間和心思去贏得池杏獨一無二的喜歡。 沒想到,一切居然竟然這麽順利。 池杏一開始就信任自己,第一天就願意和自己配對。 白明塹簡直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一樣,幸福得眩暈。 太陽最終還是緩緩沉入了山崖最底最底的地方,直至透不出一絲光來。 深藍色的天空再慢慢掛上了一輪明月。 柔和的月色照耀著玫瑰色的地毯,和滴滿露珠的繡球花。 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在山裏,在天下,在地上。 白明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池杏正式成為了白明塹的配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