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七點，沈卿被鬧鈴吵醒的時候還有幾分迷蒙。 他記得自己昨晚認床認環境，輾轉了很久才睡著，以為今天早上起來會有頭疼等睡眠不足的狀況，但沒想到什麽都沒有。 他這一覺睡得格外的好，醒來的時候還舒服得不想起，想賴床。 他隔幾分鍾才坐起來，打算去洗漱，走到洗手間門口看到門關著，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開始大學宿舍生活，跟別人一起住在一個宿舍裏，共享一個洗漱的地方。 就在沈卿發愣的時候，洗手間門被人打開，邵璟從裏麵走出來，正在扣襯衫的扣子。 清晨明媚又柔和的陽光透過菱形的玻璃窗照在宿舍裏，映得邵璟冷白的皮膚微微發光，他下頜線收緊，繃出完美的臉型。 邵璟指尖握著襯衫的黑色紐扣，動作優雅的側開身，對沈卿微微點頭。 沈卿被眼前的人晃了晃神，有些呆滯地走進洗手間。 今天的任務是認識班主任、輔導員和班級同學，還要進行軍訓前的輔導。 沈卿在入學前剛剛大病一場，死亡線上徘徊數次，救他的長輩一直都說是他運氣好才能活下來。 但他雖然活了下來，身體還沒好全，家裏人考慮到他的情況，就讓醫生給他開了病假證明，說他這段時間不宜參加軍訓。 他從洗手間走出來，看到邵璟在整理東西，忽然意識到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室友是哪個係的。 他猶豫了下，問：“邵璟，我是曆史係，你是哪個係的？” “信息。” 走廊上已經開始有其他同學在走動，沈卿聽到路過宿舍門口的同學說：“艸，要軍訓了，想死。” “我得了一種不想軍訓的病。” “我不想拉練。” 緊跟著走廊上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一個男生慌張地喊：“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麽？” “操場有個女生昏迷不醒，救護車跟警察都進學校了！”第三章 共情 因為臨時出事，原定在上午十點舉行的班級會議挪到下午兩點，同學們奔走相告。 沈叁辭在早上八點的時候給沈卿發了條消息：走，一起吃早飯，這次你可不能再拒絕我了 沈卿：好 沈叁辭很快就上來沈卿的宿舍敲門，沈卿收拾好跟沈叁辭一起出去。 他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邵璟一直坐在床邊，低頭看手機。 他略一猶豫，沒跟邵璟打招呼，直接離開。 他之前沒有住宿過，不太會跟室友相處，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否應該說一聲，但社恐的本能讓他逃避了這件事情。 電梯裏，沈叁辭說：“現在去食堂肯定沒什麽好的了，我們出去吃麥當勞吧。” “好。” 沈卿的聲音偏軟，音色清潤，恍若未經過變聲期的少年音。 麥當勞在學校北門對麵，從宿舍走過去的會經過操場。 此時操場旁邊停著警車，警察在現場拍照取證，幾位老師站在警察身邊說明情況。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跟沈卿差不多大的少年被警察問話，少年滿臉驚恐，不停地搖頭，身體發抖。 沈卿透過人群略看了幾眼，低聲對沈叁辭說：“堂哥，我覺得操場更不對勁兒了。” 沈叁辭還是沒看到哪裏不對勁兒，再次開天眼也沒看出來什麽，“堂弟，你是不是看錯了？” 沈卿搖頭，“我不確定，等這裏人少些了我進去看看。” “行。”沈叁辭說：“警察應該等會兒就走了，我們吃過早飯再一起過來。” 吃早飯的時候，沈叁辭將問到的消息跟沈卿說：“聽說女生已經送去醫院，身上隻有一些輕微的摔傷擦傷等外傷，看起來像是她自己摔倒造成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傷痕，已經做了一係列檢查，身體沒問題，但目前人還沒醒。” 這個情況和昨天聽到的很像。 “據她男朋友說，他們昨晚去壓操場，趕在宿舍熄燈前回來，分別進了各自的宿舍樓。但校領導剛剛緊急調監控，看到女生在男生走進宿舍之後又莫名其妙的在原地轉悠了很久，最後自己走到操場監控的死角，再之後就是被學校保安發現，叫救護車並報警。” 沈叁辭說完事情，也覺得哪裏不對，女生的情況怎麽那麽像遇到了鬼打牆，或者說被人用某種方法引到了操場。 沈卿道：“我昨天在校門口吃飯的時候，聽到附近居民說前幾天出了一件類似的事情，出事的是一位青年。” 沈叁辭神色凝重：“現在警察已經走了，我們等等就去操場看，發現不對立刻上報本地的玄學協會。” 沈家是南邊一個很有名望的天師世家，現任家主沈沐灃是沈叁辭的父親，沈卿二人從小耳濡目染，也聽到學到了不少玄學方麵的事情。 但沈叁辭天賦一般，萬一事情比較棘手，他去了就是送經驗。 而沈卿體質特殊，不需要開天眼就能看到陰氣和鬼怪，但他偏偏又特別怕鬼，全家人都寵著他，給他戴上護身符，盡量少讓他接觸這方麵的事情，因此沈卿也學藝不精。 說白了，兩個都是有自知之明的菜鳥，有危險就上報玄學協會。 沈家雖然是天師世家，但根基在南邊，縣官不如現管，有事情還是聯係本地的協會。 兩人吃完早飯來到操場入口時，沈叁辭鄭重問了一遍：“堂弟，你確定不會有事吧？真不行就別進去了，你的安危最重要。” 沈卿搖頭：“沒事。” 他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雖然發白，但目光卻很堅定。 他戴著棒球帽和沈叁辭一起走到操場上，操場上的人走了七七八八，其他零星幾個都在鍛煉。 沈卿順著感覺找到他覺得最不對勁兒的地方，跟沈叁辭一起查看。 沈叁辭蹲下來觀察，“這塊的塑膠好像被人動過似的，不過我還是看不出來不對勁兒……” 沈卿垂頭，雙目緊閉，手指微微顫抖，臉色更白了。 上午九點的陽光已經開始刺目灼人，在他棒球帽的帽簷投下的一片陰影內，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擦過他的額頭，帶著輕微的吐息，如同秋日冷風，。 沈卿顯得搖搖欲墜。 沈叁辭立馬站起來，搖晃著沈卿的肩膀：“堂弟，你怎麽了？” 沈卿張開眼睛，猛然喘了一口氣，斷斷續續道：“不行，現在看不清楚，要晚上再來看。” 沈叁辭滿臉不認同，“太危險了，堂弟你非常容易跟陰物共情，萬一在共情的時候出什麽事情……大晚上離開陽氣旺的宿舍樓我不放心，我們還是上報玄學協會吧。” “我們現在就上報，晚上過來查看。”沈卿輕聲道：“我們沒有證據，隻能說懷疑，協會人手緊，不一定幾天能派人來。人命關天我不想耽誤，我從沒在共情的時候出過事情，身上又有護身寶物，不會有問題。” 沈叁辭思考了好一會兒，嚴肅道：“如果你非要來看，我跟你一起。” 沈卿：“不用——” 沈叁辭笑嘻嘻地回：“堂弟，你先別忙著拒絕。你是打算半夜十二點多來的對不對？沒有我，你可沒辦法在宿舍樓落鎖之後進出宿舍。你要是不答應我跟你一起來，我就告訴我爸媽。” 沈卿：“……好吧，那一起。” “這就對了。”沈叁辭拍了拍沈卿的肩膀，“我知道一個絕佳的宿舍樓逃生處，每次晚上進出都走那邊。” 中午的時候，沈卿跟沈叁辭一邊給玄學協會寫報告，一邊研究晚上的時間和計劃，一起吃了午飯，下午兩點去開班會。 班會上，沈卿一直帶著棒球帽，非常低調，甚至從未抬頭，自我介紹也是簡短略過，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五點結束班會。 不少同學商量著一起去吃飯，沈卿也隨大流去了，等他再次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八點。 宿舍裏亮著燈，邵璟正在書桌前看一本英文的經濟學著作，天花板的白熾燈光打在他的眼皮和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你回來了？” 邵璟的聲音清清冷冷，帶著幽靜的感覺。 有那麽一瞬間，沈卿覺得，邵璟的語氣像是等了他很久似的。 “嗯。”沈卿回答，“明早八點準備出發去軍訓集合地，我不去，如果你……” 他停住，想了片刻也不知道該說如果什麽。 “我也不去。”邵璟合上書，拿出手機，“還沒有你的聯係方式。” “哦，對。”沈卿打開自己的二維碼。 邵璟發來好友請求，頭像是一彎新月。 夜晚，月朗星稀，這一彎新月似乎有些眼熟。 不過沈卿沒多想就通過驗證。 他們各自洗漱，很快就到熄燈的時間。 沈卿躺在床上不敢睡，安靜地聽著隔壁床的動靜。 邵璟睡覺很安靜，平躺在床上，呼吸很規律，不久就變得綿長。 晚上十一點半，邵璟似乎已經睡熟，沈卿輕手輕腳的從床上爬起來，悄悄看了邵璟一眼，對方闔著雙目，睡得很安穩。 沈卿帶好東西，小心翼翼地離開宿舍下樓。 他絲毫沒注意到，邵璟在他離開後也坐起來，看著他離開的方向，雙目微眯，眼尾狹長。 喃喃的低語回響在寂靜的宿舍裏，帶著些許詭異—— “這麽晚了，要去做什麽。”第四章 生病 沈卿走到一樓的公共盥洗室，跟早就等在那邊的沈叁辭匯合，沈叁辭率先爬到窗台上，指著一個壞掉的鐵網跟沈卿說：“堂弟你跟著我爬，一般沒事，高度不高我都進出好幾次，當然如果你覺得勉強還是算了。” 沈卿走到窗台邊，看到沈叁辭熟練地翻出窗戶，直接跳下去，之後笑嘻嘻地看著他說：“這邊窗戶的護欄壞了很久，宿管懶得修，我們為了晚上偷偷進出的福利更不會上報，就這樣三不管了。” 沈卿爬上窗戶，扶著沈叁辭的手跳下去，兩個人一起走向操場。 研究生和博士的宿舍樓沒有門禁，校園裏還有幾個人走動，但操場上已經是空無一人。 b市八月底的天氣很奇怪，白天悶熱焦躁，晚上又有些冷。 沈卿沒有防備，出來的時候依舊穿著白天的半袖，再加上身體還沒好全，夜晚涼風一吹，他直接冷得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