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你是什麽化形呀?”“不知道。”“你在當神仙之前,是做什麽的?”一萬年之前,是做什麽的。“……不記得了。”“說說嘛。”楚棲央求:“我想聽。”他纏了好一會兒,神君才緩緩開口:“很久之前,大概是最開始的時候,似乎在一個白茫茫的地方,一個,很難形容的地方。”不知道是有所隱瞞,還是他本身講故事就不怎麽樣,聽上去並不特別吸引人:“那個地方想要什麽都有,一切都唾手可得,可在一開始,你很難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很模糊,難以具象化。”“後來,我發現下麵有聲音,於是我下來看……那是一個很美的地方,充滿著一切,一切你知道的,不知道的,見過的,沒見過的,就像一場夢,我在那裏呆了很久。”楚棲腦子裏冒出一個問號。“等我發現一切都不過是虛妄之後,隱有悟道之意,下方再次傳來了聲音。然後,我看到了漫天的火光,雲層滾著紅邊,層層疊疊的火雲,還有驚世的銀雷,呼嘯著滾在耳畔,我在裏麵,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不想再走了,便停了下來。”“那是什麽地方?”神君低頭看他,好一會兒,才道:“不知道,或許,後人有給它取名字吧。”楚棲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神君說的並不吸引人,甚至很模糊,他卻隱隱覺得,他曾經去過那些地方,親自見過那樣的瑰麗之色,或許是在夢裏,或許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跟著那樣一個人,也許是人吧,他感覺對方曾經沉於虛妄,又超然而出,來到那火雲燃燒的地方。他冷淡,威嚴,高大,從容,也孤獨。他仿佛曾經依附著對方,體會過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不想再走了,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神君的手按住了他的腦袋:“不說了。”“那說點別的吧。”楚棲說:“還想聽。”神君又一次沉默了很久。“……一開始的時候,會很想要交流的對象,任何東西都好。於是,我開始找人,找啊找,找啊找。”他的手輕輕在楚棲身上拍著,像是在哄一個孩子睡覺:“找了不知道多久,都沒有找到。”“後來,我穿過了一層灰蒙蒙的虛無,在那裏,你很難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個方向前行,除了前後左右,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往上,還是往下。”楚棲打了個哈欠。“我花了很長的時間,從那裏走出來,再然後,我看到了懸浮的雲層,與開始見到的完全不同……”“繼續往下,一直往下,我終於落在了實地上,一片荒蕪與黑暗,我想讓他像上麵一樣亮。”“然後,世間有了光。”“上至破世天居,下至幽冥鬼域,空空如也。”“自在逍遙。”“舉世唯我,孑然一身。”“……又過了很久,終於有神誕生了,然後,便誕生了數不清的神,與數不清的人。”“分明有了很多交流的對象,可卻什麽都不想說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睜開眼睛,就站在最高處啊。世界不因我生,世人不因我死,我司職至高法則,望其生,望其亡,望其盛世平安,望其戰亂四起,輪回往世,隻我一人能從因看到果,其餘人則皆在因果之中。能記住所有的東西,可卻也很難分得清,哪個是該記住的,哪個是不該記住的。”“久而久之,便一並成了不該記得。”“終究我是旁觀。”“我有時會常坐,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身邊與心中,皆如我睜眼看到的世界,空空如也。”“然後又過了很久,很久,一萬多年前,我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個小東西……”他低下頭,懷裏的少年已經沉沉睡去,容顏酣甜。“他長於我心間,那層厚厚的嚴冰之上,不生於世,不製於我司之道。”他伸手,輕輕去碰少年精致的容顏,啞聲道:“我想,這大概是,與我唯一的……牽連了。”他低下頭,輕輕吻上懷裏人光潔的額頭。我看著你快意,看著你風光,看著你逍遙,看著你受盡眷寵,也看著你立於忘川之前迷茫思索。我重塑了一副凡軀,隱姓埋名來探你,想助你化解困惑,卻不想隻一麵,你便不知所蹤。我想,我的小東西,便是入了輪回,也自應是天之驕子,無人能及。何人敢傷,何人敢動。卻原是我,遺落了人心之惡。一萬年,相比起其他諸神,也夠長了,可於天地來說,也不過一彈指,一吐息。從未覺得,這些日子有多久,一邊懷著期待尋你,一邊隨手做下善事,想為你多積一些福報,讓你好上加好。隻是隨便想想,你定過的極好,思緒還未來得及轉個彎兒,怎麽就,成這樣了呢。原來這一萬年有那麽長,長到差一點,就見不到了,我的小東西。我竟也在因果之中,如芸芸眾生,回頭望因不知何起,向前望果不知所終,看不透你的命,也琢磨不清你的心。若說漾月是牽掛,你便更像是折磨,想推不開,想離不得,就是要忐忑,要不安,要焦灼心憂,要無所適從。刀糖甜苦,皆濃稠馥鬱,欲舍難舍,欲分難分,隻能一口全吞。雨沉沉地下,大抵是癢了,楚棲在睡夢中忽然抬手來撓耳朵,他睡的不知今夕何夕,下手也不知輕重,隻一下就撓出了一個紅痕,神君拉下了他的手,拿指腹去磨蹭他撓過的地方。想是被磨蹭的舒服,楚棲縮了手,重新安靜了下來。雨一夜未停,楚棲醒來的時候發現廟內已經進了水,並且已經像毒蛇一樣緩緩朝這邊襲來,他驚地從神君懷裏跳起,立刻拿幹草往外麵掃,一邊揉眼睛,一邊喊:“師父,怎麽辦呀,水都進來了!”“往後挪。”“……哪有你這樣的!”“那你想法子。”“我要去住客棧!”“你去。”“……”楚棲費勁地把水弄出去,又拿幹草墊了一地,暫時堵住了雨水繼續蔓延,他走回來蹲在神君麵前,仰著臉看對方。楚棲的生存經驗豐富,但過好日子的經驗可是半點兒沒有,他甚至都分不清人間都有什麽行當,當然了,就算是分得清,他也不一定會去幹。神君合目不看他。楚棲伸手來掰他的眼睛,被他抬手打掉:“將我放了,我去弄錢。”“你告訴我怎麽弄,有事弟子服其勞嘛。”“還有一句叫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哎呀師父我會養你的!”“將我做畜生養?”神君說:“大可不必。”“我給你買花糕吃。”不然怎麽說楚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呢,花糕是他親自拉進黑名單的,如今為了養活師父,又被他親口提了出來。師父慢吞吞地搖頭,道:“我如今換果糕吃了。”“那我給你買果糕呀。”“你先買來,再與我談條件。”楚棲瞪他片刻:“去就去!”他站起來,忽又聞神君道:“我不食偷搶之食,會折損壽元。”“你能活那麽那麽長,折一點又怎麽了?”神君慢條斯理,不講道理:“不食,不食。”楚棲捏了捏手指,目光忽然落在他玉質的頭冠上,他將手在身上蹭了蹭,剛要去搶,神君就陡然抬眼。楚棲立刻把手背在身後。“拿我的東西去換取食物,再來與我做交易,楚棲,用你的邏輯理一下,你說的通麽?”“怎麽說不通?”楚棲說:“師父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師父的人也是我的。”“那請問你左手與右手打架,你希望哪個受傷重一些?”楚棲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眉頭皺了起來。神君適時拋出誘餌:“放了師父,師父便帶你去過好日子。”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好日子和師父,唔。師父:好好想,慢慢想。ps:漾月對於神君來說像孩子,到了楚棲這裏才發展成愛情,不用糾結兩個哪個更重要,直接理解‘養成的小寶貝後來跟我在一起了’就行了x感謝在2021-05-0217:15:27~2021-05-0308:39: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豬兔獅貓都不錯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人工補血機20瓶;迷途知返、lnd、想養一隻貓貓崽5瓶;撒野3瓶;雩渝1瓶;第39章 楚棲是不可能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的。固然他心中十分想給大寶貝過好日子,可是能力實在不足,那就隻能勞煩大寶貝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反正楚棲不在乎吃的東西是偷的還是搶的。他翻出了攜帶的最後一個餅,當做早膳啃了,望著未停的雨水,琢磨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總歸神君是喝花露水都能活,大不了他就削一截寬竹筒,每日早上去接點露水或者山泉,至於果糕指定是買不起的,委屈他還是餓著吧。就在這時,楚棲忽然察覺到一股有別與雨水攜帶的風。他常年在生死之線上掙紮,對於細微的殺氣都極其敏感,當即繃緊皮膚,抬眼來看神君。“是傀儡在偷窺。”神君淡淡道:“這裏待不了了。”“誰的傀儡?”“我們已經離開客棧兩日,一個房間久久無人露麵,等你的人會怎麽想?”神君道:“他與我修為不相上下,強行突破結界不再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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