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城市區,一個熟悉的高檔別墅區內,一個頭發花白的男性一臉慍色地端著一杯咖啡坐在了自己房間的落地窗邊,望向屋外的目光沉沉,完全辨不清喜怒。


    手中的咖啡僅僅隻剩下一點餘溫,也不知道他保持這個姿勢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此時心裏在想什麽。


    幾分鍾後,頭發花白的老年男子終於喝了一口這杯幾乎已經冷透的咖啡,仔細品味了幾秒,卻還是把咖啡杯放在了手邊的小圓桌上。


    他微微低下頭,眼瞼微垂,看不出眸中的真實神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篤篤篤。


    房間門被門外的人禮貌而克製地敲響,花白頭發的老年男子卻並沒有因為敲門聲而抬起臉,仍是靜靜地坐在原地,維持著微微垂頭的姿勢沒動。


    門外的人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他如此做,既沒再抬手敲門,也沒貿然開口催促。


    過去了許久,花白頭發的老年男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仰起了臉。


    “進來。”


    他頭也不回地朝著門口說了句,之前在門外敲門的人不緊不慢地打開門走了進來,步速適中地走到了老年男子身後。


    “先生,那人已經回廬城了。”


    走進房間的年輕人在炎熱的夏季穿著包裹著四肢所有皮膚的黑色長衣長褲,戴著一頂最為吸熱的黑色帽子,渾身上下隻露出了臉部的肌膚。


    年輕男子的五官平平無奇,是那種放在大街上轉兩圈都不會有人記得的大眾臉,可他的聲音卻和他的人不同,低沉當中透著微啞,絕對是很多聲控人士會一秒愛上的音色。


    “我知道了。”


    老年男子輕聲應道,停頓了一會兒後,又問道。


    “唐東那個廢物那兒怎麽樣?他行動了麽?”


    年輕男子聽老年男子提到唐東,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一般,在下一秒便給出了回答。


    “他的準備工作做得還算湊合,不過天語集團大廈並不是那麽好混進去的地方,之前我找了很多手下配合協助他,可他至今除了一樓大廳外,仍未踏足過大樓其他樓層的區域。”


    老年男子聽完年輕男子的匯報,本來已經舒展開的眉頭卻又微微蹙起,似乎是對這個答案相當不滿意。


    “我對過程不感興趣,你隻需要告訴我,他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開始他計劃的第一步?”


    老年男子說話時的語氣極為平淡,年輕男子卻從那看似波瀾不驚的話語中敏銳地感覺到了老年男子此時的慍怒。


    “先生,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年輕男子斟酌了半晌自己的措辭,最終選擇告知老年男子實情。


    徐一語這個天語集團和以前先生吩咐他滲透的任何一個集團都不一樣,不僅無法用金錢收買在集團工作的人,甚至於員工之間的凝聚力都很強,完全不會中離間計,警戒心甚至強到了會立刻懷疑使用離間計那人的地步。


    之前自己曾經派人到集團附近的咖啡店蹲點,摸清了幾個常去咖啡店購買咖啡的員工來的具體時間,可每次借機和他們搭話時,聊其他的話題倒還好,但隻要話題一涉及到天語集團,他能感覺到那些人的雷達似乎瞬間就活躍了起來,敷衍地給了兩句模棱兩可的答案之後就會直接轉移話題。


    老年男子終於回了頭,青年男子看見他此時鐵青著的臉色,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老板已經氣得不輕了。


    下一秒,小圓桌上的咖啡杯就被老年男子用力一掃,半秒不到便摔碎在了地麵上。


    這個房間內沒有地毯,摔得四分五裂的咖啡杯的瓷片,東一塊西一塊地遍布了小半個房間,杯底還未被完全喝完的咖啡也盡數灑落在了灰白色的地麵上,形成了星星點點醜陋的斑點。


    年輕男子的褲腳上也被濺上了幾滴咖啡,他後背一涼,條件反射性地朝著老年男子迅速跪了下來,似乎是做過千百遍這樣的動作一般,做的時候甚至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我耗費自己珍貴的耐心,讓你幫了那個廢物那麽久,你給我的回報,就是一句不知道?”


    老年男子的聲音越發深沉,仔細看,也能發現表麵上波瀾不驚的他雙手正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失望。


    他展厲縱橫商海這麽多年,交的朋友結的仇家使過的絆子送出的禮那麽多,就是為了得到徽省商界最高的話語權。


    可如今,他最信重的一個手下卻告訴他,他的計劃無法施行?他也有可能會因為這次計劃失敗而栽在那個他一直視如眼中釘的徐姓小輩手中?


    “先生,我說的話,句句屬實,那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拉攏了集團內的員工,內部基本上鐵板一塊,目前完全不具備突破進去的可能性。”


    年輕男子垂頭,強迫自己將眼神集中在散落在地麵上的一塊白色碎瓷片上,沒有再抬頭看向展厲的眼睛。


    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的話會惹怒展厲這位脾氣和耐心都不怎麽好的老板,可如果他隨便編句謊話騙老板,老板隻會更生氣。


    “不要找借口,如果你沒有突破進去,隻能說明你沒有給出足夠讓人心動的利益。”


    展厲聲色俱厲地低吼道,已經和顏悅色許久的他情緒忽然有了這麽大的波動,直讓他的臉都瞬間漲紅了。


    “是,屬下明白,先生切莫動氣,您要以身體為重。”


    年輕男子順著展厲的話認下了自己的錯,下一句話就關心起了展厲的身體。


    他之所以能做到展厲最信重的心腹這個位置,雖然大部分原因都是和他的本領有關,可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有一張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


    盛怒之下的展厲好似被這句話撫平了順毛,接下來的語氣也有了些許緩和的跡象。


    “時刻關注唐東那個廢物點心的動向,不要讓他有任何脫離掌控的可能性。”


    “好的先生,我已經派了五個手下在他周邊監視,他逃不出您的視線。”


    年輕男子跪在地上的膝蓋已經有了些微的刺痛感,可他仍不動聲色地給出了展厲答複,聽不出一絲一毫敷衍的意味。


    得知唐東動態的展厲似乎略微放下了心,微微一抬手示意年輕男子站起來之後,便又坐回了落地窗邊的那個單人沙發椅上。


    “那個小輩想霸占我的位置,怕是要等我駕鶴西歸之後了!”


    展厲望著窗外,語氣狠厲地低聲自語道。


    他承認那個徐一語本事不小,可現在,他才是徽省獨一無二的首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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