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幾個小時天亮後,山島已經坐在了博爾諾鎮的一處咖啡館中,手中拿著一張今天的晨報,麵前的桌子上還擺著一杯仍然在飄著熱氣的香醇咖啡。


    他似乎正低著頭看著報紙上的新聞,可手中已經被捏皺了的報紙一角卻昭示了他此時內心正在劇烈波動。


    大版麵的報紙擋住了山島的臉,他鼻梁上架著的圓框眼鏡下,也閃過了一道仿若猛獸般的危險光芒。


    他派入山中執行任務的另一撥人昨晚也失聯了五個,除了兩個沒有深入山脈的人傳回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其他幾個去重要地點探查的人都沒有給他反饋信息。


    對山島而言,沒有消息,那就等同於壞消息。


    他並不知道,即便是給他傳回消息的那兩個人,也是天選係統叮囑天霖故意放過的。


    太早讓對手了解自己的真正實力並不明智,無論這個對手是誰,都是如此。


    幾分鍾後,他放下了手中的報紙,麵無表情地喝了兩口麵前放著的咖啡,熟練地喊來店員結完賬,沒管放在一邊的報紙,起身便走到了行人已經開始多起來的街道上。


    最近多米蒂和博爾諾鎮上的亞洲麵孔很多,山島的出現也並未引起本地居民的注意。


    ——卻引起了陪沐堇禾住在博爾諾的墨涔的注意。


    她站在別墅的二樓,眼疾手快地拿手機拍下了山島的照片,反手就在易信上傳給了徐一語。


    沐堇禾並沒注意到墨涔的舉動,已經財富自由的她現在正躺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睡得正香,甚至還咕咕噥噥地說起了夢話。


    山島並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被m組織的首領泄露給徐一語,隻是有目的地往某個方向走去,目光雖然看似在街道兩邊的店鋪上逡巡,實則卻沒看進任何東西。


    他現在要做的,是趕緊到另一個隻有他知道的秘密據點,通過地道秘密進入阿爾山脈。


    如果再在山外等下去,之前他和村正還若有若無的聯係不過多久便要消失,到時候再想把村正找回來,那即使犧牲十個像雛田那樣的手下,怕是都做不到了。


    十五分鍾後,山島走進了一間小鎮邊緣地帶的雜貨店,什麽東西都沒買,也什麽東西都沒看,隻是通過店內事先標好的隱秘符號下到了地下室內,走入了一個帶著些許泥土和潮濕氣息的低矮房間。


    “先生,我們二人並未發現有人接近哨點,給您添麻煩的那股勢力好像沒從我們所在的那個方位進山。”


    隻拿一盞壁燈照明的地下室內跪著兩個忍者模樣的黑衣人,腰帶上還藏著幾枚式樣簡單的袖珍手裏劍,和幾顆藥丸大小的深褐色圓球。


    如果徐一語看到他們這副打扮,十有八九會覺得,他們是從電影裏“穿越”出來的。


    他們對麵色不虞的山島一五一十地匯報著情況,山島卻好似沒把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反而拿下掛在牆壁上的一套忍者服,當著二人的麵毫不避諱地開始更衣。


    跪著的兩個忍者立刻恭敬地低下了自己的頭,沒敢再看麵前正在更衣的山島。


    而山島褪下上衣後,背後的紋身在微弱的壁燈光芒下微微泛光,顯出了一副有些駭人的圖樣。


    ——一個有著好幾個頭的蛇身怪物立著頭顱,目露凶光地吐著鮮紅的信子,巨大的身軀盤踞了好幾圈,竟不知道其身體的盡頭在哪裏。


    怪物栩栩如生地被紋在山島的後背,似乎下一刻就要從他背上破體而出,吞噬每一個膽敢以卑微之軀目視他的人。


    但下一刻,山島穿上了衣服,八個腦袋的蛇身怪獸被罩在了那層薄薄的衣料之下,仿若從未出現在這個空間裏一般。


    跪在地上的兩個忍者也僅僅是短暫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煞氣,地下室內便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你們繼續回去盯著,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匯報,不要錯過任何風吹草動。”


    將頭麵罩住之前,山島向跪在地上的二人發出了最後一道指令,便打開了一處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門把手的暗門,順著眼前的通道走了出去。


    暗門在黑暗中緩緩合上,兩個跪倒在地的人卻沒敢立刻起身,反而在等待什麽似的靜靜對視了幾秒,確認了什麽東西不會到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鬆了口氣,站起了身。


    他們從另外一個方向的暗門走出地下室後,方才照亮了這處空間的壁燈漸漸隨之熄滅,直到泯滅這片空間內的最後一絲光線。


    走在暗道裏的山島熟練地從牆壁的某處摸出來一柄武士刀,邊往前走邊別到了腰間。


    抬手再緊了緊覆麵的頭巾後,山島也幾乎走到了這處通道的盡頭。


    通道盡頭是一扇式樣普通的大門,通過木門的縫隙,幾絲微弱的光線透進了通道中,照亮了山島麵前的很小一塊空地。


    推開這扇門時,山島的眼神霎時間變得銳利無比,仿佛突然切換成了狩獵模式一般,露出的一雙眼睛如激光一般掃射起了麵前的景象。


    木門在山島身後緩緩合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而本來正在這塊林間空地棲息的鳥雀似乎是被他驚擾,振翅飛到樹木茂密的枝葉間藏了起來。


    山島閉上眼站在原地,放開了自己的所有感知,緩慢地活動起了自己全身的關節和肌肉。


    不過幾秒之後,已經有一定年紀的山島似乎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倏然睜開了雙眼,像離弦的箭的一樣朝前方彈射出去。


    密林還沒來得及被驚擾,山島的身形就掠出了密林。


    山島嗅了嗅阿爾山脈中清新的空氣,雙眸當中忽然散射出一股嗜血的快意。


    雖然自己手下那些打手和忍者都沒什麽大用,但麵對一個難得能給他造成困擾的敵手,也值得他久違地親自出手一次。


    現下山島還不知道那個對手到底是什麽實力,也不知道村正現下到底在被那股勢力保護。


    ——但這些未知,對他而言又有什麽關係呢。


    總歸以前從未有人在他的刀下活過三招,也從未有人能阻擋在他前行的道路之上。


    身著黑色忍者服的山島熟稔地在山間輾轉騰挪,似乎已經確定了自己即將要去的方向,目光甚至連一絲猶疑都沒有。


    正在山間趕路的天霖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似的停下了腳步,轉過頭向某個方向看去。


    親自護送村正離開阿爾山脈的william也停下了腳步,望向了幾個山頭外被什麽東西驚起的鳥雀,直覺提醒他似乎有什麽萬分危險的存在進入了山中。


    他沒敢耽擱,腳下的步伐加快了許多,連帶著他身後抬著村正的那幾位手下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william的所有感官都在給他警示,讓他盡快離開這片危險的區域,規避那個衝著村正而來的危險人物。


    幾個手下隻當這位少爺是心血來潮,卻依舊配合了他的步伐。


    走在尋寶行動隊最前方的玖驟然停下腳步,目光投向了一處不曾被陽光照射到的地方,下一刻就抬手示意身後的所有隊員停下。


    徐一語一直走在玖的旁邊,也將目光投向了那片仿佛蟄伏著什麽的黑暗中。


    良久,一個模糊的輪廓掙脫出了黑暗,暴露在了玖和徐一語的目光下。


    天霖也走到了徐一語旁邊,以半邊身子擋住了主人家。


    那個輪廓抬起頭時,徐一語的瞳孔不受控製地緊縮了一瞬,好半晌才恢複如常。


    終於,她還是無可避免地對上了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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