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逛是不可能再逛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浪的,那句溫柔的“還是想xxxx?”落在樓連耳中,就如同來自微笑惡魔的低語,一旦真肯定了絕對會被吃掉。  於是樓連先是搖頭,再站直了,爬上秦方飛肩頭,額頭抵在對方的側臉上蹭蹭,撒嬌般的發出“呼嚕呼嚕”聲音。  一隻收了指甲的爪子放在對方耳朵上,柔軟的肉墊磨蹭耳朵皮,秦方飛身體一僵,而後無奈地擼擼樓連的頭。  樓連頗為享受:“咪嗚。”  路上,嫌繩子太長拖著麻煩,秦方飛幹脆把它繞幾圈,纏在樓連脖子上了。  鏈子很輕,幾乎沒任何負擔。  剛好旁邊是個綠蔭小道,人煙稀少,青色方磚鋪成小徑,通往幽處。  初秋涼爽的惠風帶著絲縷草葉香,吹散了方才的煙氣,隱約還有不知名的花香。  樓連的注意力漸由白白嫩嫩的耳朵轉向那邊,小貓日漸澄明的碧眸中映出綠影疊嶂,鼻尖微動,目露向往之色。  微側過頭,秦方飛想,倒也不用急著回去。  倒是肩膀上的小貓,自出生起就被抱了回來,沒怎麽見過外麵的世界。他也不是什麽惡魔,沒必要真的把一隻生來就屬於自然的田園貓,硬掰成離了人就活不下去的室內養。  更何況對方明顯開了靈智,恐怕智商還不低。  秦方飛朝著樓連看的方向也就是方磚小徑走去。  插袋的手忽然摸到了什麽,他從口袋中掏出幾小粒凍幹三文魚零食,遞給肩上的貓貓。  喜從天降,樓連快樂地湊過頭去,把魚幹一粒粒舔入嘴中,慢慢地嚼。  好不容易等貓貓吃完,秦方飛掏出紙巾,把沾滿貓口水的手指一根根擦幹淨。  手控福音視煎的樓連想。  再對比自己短小粗的貓爪子,傷害好大。  秦方飛不緊不慢走著,進去才發現,小徑的盡頭並不是什麽通往什麽新世界的大門,它就隻是不走尋常路的一條小徑而已在本來的人行沿道旁,多繞彎出一條路。  若一路走出,就會回到原來的人行道上,與入口相距不到八百米。  但也有意外收獲。  小徑路上,古老微鏽的低矮柵欄外,蒼翠綠葉上,淡粉的花朵含苞挺立,成片,姿容清麗。它們的花莖很是纖長,筆直,亭亭玉立的模樣,一支上就綴著一二朵,叫人驚歎不已。  這還隻是花骨朵,若是齊齊開放,那該是副多美的盛景。  樓連扒拉住秦方飛衣領,細細吸氣。  太漂亮了。  秦方飛也在花海前駐了足,目光落在粉花上。  “咪嗚……”  這是什麽花呀。  “現在還太早,要晚上來看才好,那時它們才都開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傳入一人一貓耳中。  樓連聞聲而望,粗略一瞥,是一個皮膚略黑的老頭子。  沒什麽白發,原因大概是根本也沒剩多少頭發了。  老頭子自來熟地用不標準的普通話搭訕:“小夥子,你不是這附近的人對吧?”  秦方飛發出了一個很短促的“嗯”。  樓連跟著探出了腦袋。然後愣住。  “喲,還有隻小貓呀?”老頭子走過來,與秦方飛並肩而立,看著樓連,又看向自生野長的粉花,“到了晚上這花就全開了,特別好看你曉得這是什麽嘛?”  還不待秦方飛有所回應,老頭子就自己答了,“它叫月見草。”  又狠吸了一口,“很香吧。”  秦方飛依言將口罩稍稍掀開一些,鼻尖的花香便愈發濃鬱起來。  是一種很淡很淡的香,不熱烈,不刺鼻,但悠悠綿長。  老頭子彎下腰,將手卡進了柵欄橫杠上,陶醉般道:“我的妻子以前很喜歡這種花的,她覺得這個味道很好聞。”  “確……”  “你知道月見草的花語是什麽嗎?”老頭子又搶了話去,嘰裏咕嚕道,“它們在月光下開放,哪怕一起開,開成一片,也一點都不鬧,就靜靜地,默默……”  “‘默默的感情’,”秦方飛這回接上了,“愛意和守候,同時還象征無羈、自由。”  老頭子靜了會兒,笑了:“小夥子不簡單,竟然知道啊。”  “這種隻在晚上偷偷開給月亮開的花,真的很奇怪啊。人也是,說它是孤芳自賞默默地愛,又說它敢於追尋夜間的自由,這不矛盾呢嗎。”  秦方飛垂了眼,竟也微微點頭:“是很矛盾。”  “就是啊,看不懂。”老頭子深吸一口氣,“……不說這個了,小夥子,你多待會兒吧,月見草開花很好看的!”  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了兩瓶小酒:“相逢就是緣,老頭子我請你喝一杯?”  秦方飛沒有說話,肩頭的樓連忽然一陣蠕動,他伸出手,接住往下跳的小貓。  樓連以那隻手為踏板,又從柵欄上借力,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然後揪了揪先生的褲腿,轉身就從細細的柵欄縫裏擠了進去。  “……誒!”老頭子嚇了一跳,“喂,噓,噓,回來,回來!喵嗚快回你主人身邊來!”  “嗯?”秦方飛也有些意外地看著撒丫子狂奔的小狸花,不過他沒有激動,反而冷靜道:“沒事的,貓貓很聰明,它會自己回來。”  老頭子將信將疑。  秦方飛歎氣:“看來我隻能陪您坐會兒了,不過不能喝酒。”  在柵欄前就有幾個小長座椅。  老頭子頓時喜出望外:“沒關係,小夥子我跟你說,月見花開了真的很好看的,快了!”  秦方飛其實看過很多次,不過他無意打消老人積極性,便輕聲應了,“好。”  另一邊,樓連跟著一團“白乎乎”一路進了“草海”。  白乎乎的存在大概人類是看不見的,樓連想,否則那老頭子早上起來一照鏡子,發現自己肩上有一團鬼影樣的東西還不得嚇死。  白乎乎先前大概是意識到了樓連能看到,便指引了他跟著自己。  對於人來說並不高的花莖,卻幾乎把小小的奶貓埋了。  樓連左支右絀,磕磕巴巴跟著飄著的白乎乎走,看起來並不鋒利的葉片掃到身上,竟也很有些疼。  “喵?”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能感覺到白乎乎沒有惡意,反而有種很親和的感覺,但也耐不住一直走一直走。  聽到奶聲奶氣的細細貓叫,仿佛在喘著氣,白乎乎忽然停了下來,像在思考著什麽。  一隻枯葉蝶自眼前翩飛而過,樓連腦袋沒轉過來,身體已經撲了出去,兩隻爪子在空中亂撩。  “咪!”  白乎乎:“……”  白乎乎又開始飄起來。  樓連丟下枯葉蝶,繼續追趕白乎乎。  這片地域其實不大,但花草密集,對於樓連來說趕路速度就下降許多。不知過了多久,白乎乎終於再次駐足,樓連撥開一株月見草擠進去,發現竟有一簇紫色。  在一堆綠和粉中,顯得極其突兀。  不過這種花樓連倒是認識。  勿忘我。  不過不是真的,是假花。  白乎乎飄至假花上方,一根很細的條條從“身體團”裏伸出,仿佛是手。  它似乎想拿起這簇勿忘我,但透明的條條卻從紫花中穿了過去。  白乎乎愣在那裏,轉向了引來的狸花貓。  分明對方沒有臉也沒有眼睛,樓連卻覺得,這團不知道是什麽存在的白乎乎在哀求自己。  他走過去,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把假勿忘我刨出來。這東西掉落在這裏大概很久了,風水日曬的,假花變得脆弱不堪,輕輕一碰仿佛就要碎掉。  等他終於弄了出來,卻發現,假花下麵竟還綴著一個透明小盒子。  塑料果然不容易降解,除了髒兮兮的,還是完好無所的模樣。拍幹了灰,裏麵的東西一覽無遺。  一枚戒指。  銀色,鑲鑽。  但是據樓連還算見過世麵的眼光來看,這分明也是假的。  從銀圈到上麵的鑽石,都是假的。  白乎乎激動地撲了過來,依然是撞了個空  卻在樓連震驚的目光中,卡在了他的幾條尾巴之間!  “喵!!”  樓連嚇呆了,拋了塑料盒子後退幾步。  白乎乎是無心,樓連也根本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但兩者相撞之時,奇異的感覺湧來,樓連渾身一震,毛全炸開。  他看到了一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  街頭報童的叫賣聲在車水馬龍中響起,人們大多穿著縫縫補補又三代的衣服,排起長隊等打電話。  坐在黃包車上的小少爺吆喝著什麽,他才大概十歲的樣子,穿著貴氣,對下人頤指氣使。  一簇新鮮的紫色小花被他捧在手裏,跳下車後,獻寶似地交給了穿著破爛的小姑娘。  小姑娘是樓連的第一視角,之所以說是“小姑娘”,因為樓連發現“自己”穿著很破很破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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