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不說是怕自己的身份嚇跑了好友,畢竟天道劍宗除魔衛道的名聲在魔修裏如雷貫耳,許多魔修碰上天道劍宗的弟子,甚至會聞風而逃。 雲景不想說是不想嚇到難得交到的朋友,魔尊這個名頭對於散修來說還是太刺激了一些。 兩個人就那麽互相隱瞞了一陣,要不是雲景身上的傷勢重到沒辦法拖延,可能還不一定會暴露。 三百多年前莫寒救了雲景一命,雲景的命是救回來了,可傷卻沒那麽容易好。 魔修中勾心鬥角互相攻擊,都是家常便飯,雲景當年被對手暗算中了毒。 那毒不是尋常的毒藥,而是由濃重死氣製成的一縷幽冥之氣,幽冥之氣化作一味毒後,會和修士體內的生氣相互消磨吞噬。 當時莫寒一心幫忙找著能幫忙解開幽冥毒的靈藥,誤打誤撞的碰上了一朵紫金蓮盞。 紫金蓮盞雖然生在魔氣縱橫之地,卻是整個下仙界都罕見的生來就帶有一縷生氣的靈物。 三百年前那一株天階初品的紫金蓮盞,被莫寒買下來轉贈了雲景,卻依舊沒辦法根治他體內的毒。 最後隻能隔一段時間服用紫金蓮盞,或者是其他帶有生氣的靈藥,就這樣過去了三百年。 以雲景的身份和地位,稀罕到少有難見到的紫金蓮盞沒有,但其他含有生氣的靈藥靈植卻沒少過。 但論起效果來,沒有任何一種能比的上紫金蓮盞的效用。 三百年無法拔除體內幽冥毒,不但然那個雲景的傷勢遲遲無法好轉,就連他的修為都停滯不前甚至隱隱有境界跌落的感覺。 “幽冥毒,沒有聽說過,非常難解麽。”楚天攸麵無表情。 “是很難煉製的一種毒,就算是魔修也沒多少人敢去碰“死氣”,更不要說是把大量的死氣匯聚成幽冥之氣,煉製成毒藥。” “我中的毒應該是幾千年的老東西,現在想找難如登天。” 雲景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也是,畢竟那下毒的人早在三百年前就身死道消了。 “說到這裏你應該知道你師兄,為什麽會來魔域九城了吧。” “為你尋紫金蓮盞。” “但是我很好奇,以你魔尊之位想要找什麽找不到,為什麽我師兄要幫你。”楚天攸一臉冷漠。 “我師兄下山前說是去見仙門仙子,完全沒想到他突然就來找了你。” 雲景沉默了一瞬,麵上竟然浮上了一絲尷尬:“相思引,你聽說過麽。” “……” “相思引,你什麽意思。”楚天攸眉頭立時就皺了起來。 相思引並不算是很冷門的東西,按理說他是不該知道的,但誰讓楚天攸好學。 所以他知道這相思引是做什麽用的,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百思不得其解。 怎麽都想不明白師兄和這相思引有什麽關係……不,應該是說師兄和雲清同相思引有什麽關係才是。 相思引顧名思義做相思牽引之用,多數使用的是情投意合的仙侶。比起難解又有同生共死意味的“道侶契約”,相思引要讓人毫無顧忌的多。 一人隻能用一次相思引,用過之後不可以再對其他人使用,而相思引會將兩人牽係在一起,一個人有危險另一個人就能感覺到。 “所以師兄是感覺到你有危險,才會來魔域九城的。” “師兄雖然看起來粗枝大葉,對什麽都不在意,但對關心的人卻事無大小全部放在心上。” “聽魔尊所言,師兄定然是推測到你身上出了問題,而且還和陳年舊事有關。急忙忙趕到魔域九城,還打主意去為您尋紫金蓮盞。” “我說的可對。” 楚天攸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客氣,不過想想他這樣的態度也對,按照天道劍宗的門規,魔修都該殺。 他現在能心平氣和坐在這裏和雲景談話,完全是因為雲景和師兄的關係,以及師兄下落不明他需要從雲景口中取得線索。 若是沒有這些前提,楚天攸即使不拔劍也不會給雲景好臉色看,說到底師兄失蹤的大部分原因都係在他的身上。 “是我的錯。”雲景沒有推卸責任,很幹脆的承認,“要不是因為我,莫寒他也不會出事,你怪我是應該的。” 楚天攸是看在莫寒的份上對雲景客客氣氣的,雲景難道就不是了?堂堂魔尊也有自己的傲氣,可不是對誰都和顏悅色,甚至允許對方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前因我大致已經明白了。” “至於師兄的事……那輪不到我管,你們之間的事等師兄回來再慢慢和他說吧。” “我隻想知道我師兄現在,有沒有危險。” “他的魂火飄搖不定,我很擔心。”楚天攸道。 雲景沉默一會兒:“暫時不會有危險,這也是我留在這裏等你來的原因,否則我絕對不會聽他的,讓他一個人獨自留下……” 聽到這裏,楚天攸心裏感覺有些奇怪,怎麽感覺雲景對師兄非常情深義重?大概是因為師兄太講情義的原因吧。 師兄這樣講義氣為人真誠的人,又有誰會不喜歡、不真心以待呢。 楚天攸想到這裏,心裏對雲景的稍微改觀了幾分,畢竟雲景想過辦法救師兄不是麽。 “你有辦法救我師兄,那就說出來聽聽。” “既然是等我,那就一定需要我吧。” “有,以那些人的做法。在抓到莫寒一定會讓他說出我的下落。這樣一來,能關的地方不多,很有可能在雲景宮的地牢裏。” 楚天攸心下一沉,這話聽起來怎麽都不像是師兄會沒事的樣子,地牢……讓他想到了嚴刑逼供。 “我的計劃是……”雲景把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雲景宮並不是特意為雲景建立的,那是一座龐大的宮殿,曾經居住過不少的魔尊,在被叫做雲景宮之前名字各式各樣,隨主人的喜好。 隻是在雲景住進去以後,改叫做雲景宮,越是古舊的宮殿裏麵的道路就越錯綜複雜,甚至誰都不知道這宮殿哪一處就藏著密道。 雲景是這樣離開的,當然也能用這個辦法回去。 楚天攸卻是不發一言,不是他看不起眼前的雲景,論修為雲景比他高。但眼下雲景修為不過金丹期,要是回了雲景宮,隻怕師兄那一番好意就白費了。 “調查消息這件事情交給我,你留在這裏好好休息。” “至於你說的這個計劃,大部分都沒有問題,但有一點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他那麽說道。 “師兄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如果為了救他讓你自投羅網,就算把師兄救出來他也會生氣的。” “而且外麵那些魔修還在尋找你,我建議你可以先離開。”楚天攸考慮到師兄的苦心,覺得不能讓雲景和自己一起去救他。 雲景的臉色數度變化,怎麽也沒想到會被楚天攸那麽說,“這種事我不可能答應。” “本尊就算修為跌落,也依舊是魔尊,你不會覺得沒了修為本尊就會托你後腿?”雲景加重了語氣,聽他的自稱就知道是生氣了。 “而且這個計劃,沒有我你根本進不去雲景宮。” 楚天攸眯了眯眼睛,看著眼前的人覺得有什麽不對,他雖然不擅長察言觀色看人是不是病了。 但雲景現在的臉色和那嚴重不符的修為,怎麽看都是一副要油盡燈枯的樣子。 特別是當楚天攸想到雲景身上的毒還沒解,三百年前的舊傷到現在還越來越嚴重的時候,更像了。 “你身中幽冥毒未解,修為喪失十分之六七,現在僅剩的修為應該還要壓製體內的毒……你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楚天攸很冷靜的說道。 “以你這樣的身體情況,和我進雲景宮就是找死。” “師兄費心救你,你這條命就是師兄的。”說到這裏楚天悠頓了頓,覺得自己那麽說似乎有點歧義。 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浮現出“相思引”……不不不,師兄絕對不可能和眼前的是仙侶,是的話雲景沒必要隱瞞。 那相思引應該隻是個誤會,活了六百多年的楚天攸頭一次那麽糾結,師兄不論喜歡哪個名門仙子他都不會驚訝。 可要說仙侶是個魔修還是個男的,那實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 雲景卻沒有領情的意思,眼眸直直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說了要去,身上的傷不是問題,放心,絕對不會拖累你的。” 楚天攸沒回答,在儲物戒中翻找了一下師父塞給自己用來療傷的靈丹妙藥,師父給他的從來都是最好的。 “看看,有沒有可以幫你的。”一堆瓶瓶罐罐出現在桌上,他生硬的對著雲景說道。 楚天攸不擅長對人示好,更別提還是對魔修了……他在心裏默念這都是看在師兄的麵子上,而且營救師兄的確需要雲景的幫助。 盛放丹藥的玉瓶上刻著丹藥的名稱,雲景沒抱什麽希望的找了找,沒想到還真的找出了一種能用的來。 “隻有這個。” “嗯,你好好療傷,我出去打聽消息。”楚天攸帶著儲物戒的手在桌上一拂,剩下的瓶瓶罐罐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說完話沒多留直接就離開了。 楚天攸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雲景頓時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得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 “這具身體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雲景抬手用拇指擦了一下唇角,將瓶子裏的丹藥倒出來,直接放入口中咽下。 營救莫寒的計劃,他去定了,無論楚天攸怎麽說都沒用。 “要真能把莫寒換回來,這身體舍了就舍了。” “本就是他三百年前救了我,一命還一命……論起來還賺了三百年。”雲景回想起過去,不由癡笑了一聲。 街道上,楚天攸一個人走著。 離開以後他才能好好想想雲景這個人,明明是個魔修還是魔尊,看起來卻一點戾氣都沒有。 隻因為自己是師兄的師弟? 魔修都是些陰險狡詐冷血無情之輩,卻不想雲景竟然真的擔心師兄,而師兄不但為雲景數次涉險,甚至明知不敵還留下斷後。 楚天攸當然不會覺得雲景是個好人,隻是不得不說雲景的確讓他對魔修有些改觀,至少和他從前見過的魔修不太一樣。 嗯,和那些魔尊也不同,楚天攸想到死在自己劍下的玄影魔尊。同樣都是魔尊,玄影比起雲景可要讓人惡心百倍不止。 師兄為雲景去尋紫金蓮盞,這過程中發生了叛亂,從而導致雲景受傷。師兄的身份應該還不至於被揭穿,估計是被當做散修。 那些魔修為了從師兄口中得知雲景的下落,應該也不會對師兄下毒手,楚天攸心中輕歎了口氣。 他現在是真的不明白了,師兄怎麽就為雲景做了那麽多。這次要是救回師兄,一定要稟明師傅將師兄關在望塵峰上百載,閉關思過才是。 楚天攸知道自己給雲景的藥隻能算是杯水車薪,對雲景的傷勢沒什麽幫助,雲景也說了除了紫金蓮盞其他的藥基本沒作用。 而紫金蓮盞……雲景已經服用過天階初品的了,如果連天階初品的紫金蓮盞都不能解毒,就需要品級更高的。 以他對師兄的了解,師兄讓雲景獨自離開一定是打著讓雲景去尋紫金蓮盞的主意,隻是師兄沒想到雲景堅持要回去救他。 探查了一圈消息,發現並沒有什麽變化,楚天攸回去和雲景碰頭。 “計劃宜早不宜遲,晚一天我被發現的機會就越大,我想要今晚行動。”雲景看著他,麵色蒼白仍舊打起精神道。 楚天攸看著他:“你想好了,那我沒什麽好說的,隻是你最好記得在我師兄被救出來前。” “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