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冉聞寧找到李老師的時候，李老師都快退休了，年紀大了，又帶過那麽多屆學生，要不是冉聞寧的母親是個音樂老師，算一個圈子的同事，她老人家早就快把冉聞寧忘得一幹二淨了。 李老師一陣盡力想了想，“你上課很認真，很乖的，不過有次哭的很厲害。” 冉聞寧馬上來了精神，連忙問：“那時我怎麽了？” 李老師笑笑回複：“我也不知道呀，問你你什麽都不說，後來請了半天假，下午讓你媽媽接回家了。” 話題止步於此，冉聞寧的母親都走了多少年了，總不能現在還當麵問她：你兒子小學為啥哭？至於冉聞寧他爸，更不能抱希望，這種事冉軍從來不管的。 冉聞寧隻能寄希望於寄來的郵件。那個快遞不大，搬過兩次家，很多東西其實都扔掉了，冉聞寧保留下來的玩意是他媽媽還在的時候整理的。 冉聞寧打開快遞，一本本看下去，發現很多都是塗鴉本子，其中有一本還是一整本的網遊神劍，那囂張中二的設計，冉聞寧看完隻想把它燒掉。幼兒園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麽記錄，那時候的小孩不會寫很多字，隻會亂畫，也沒什麽好留的。 冉聞寧翻來翻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學的日記本周記本，周記本是學校的作業，都是些套路文，今天天氣如何，我去幹了什麽，最後很開心。 日記本就比較精彩了，是自己寫著玩的，那上麵寫了冉聞寧不滿老爸抽煙，覺得老媽雙休日在家練歌好吵，為什麽自己的零花錢隻有五塊，家裏明明可以養小狗為什麽不養呢…… 翻完全部日記本，冉聞寧才發現了一些古怪的地方，有些頁麵，自己總是用“他”來指代一個人。有幾麵日記本的段落中間會夾著一句： 媽媽為什麽不安排我和他一起玩呢？ 說起來好久沒和他見過麵了。 不過這個“他”出現頻率不高，冉聞寧的日記本裏麵字特別醜的時候會出現多一點，之後字跡好起來，這個“他”就漸漸消失了。冉聞寧猜想隨著自己的長大，他可能和一個朋友關係冷淡了，會是那個幼兒園的孩子嗎？ 但是想來想去，這都是些小孩子之間雞毛蒜皮的事情，值得他第一次進“走馬燈”就直接迷失嗎？其實對於迷失這件事，冉聞寧更懷疑是母親去世的事對他造成了打擊，但是池拓說那樣的事還不夠。他也實在不明白還能有什麽大事了，可惜第一次迷失的記憶他到現在都記不清。 冉聞寧想破腦袋，覺得應該從夢裏那個幼兒園的孩子入手，那個孩子現在應當和他差不多年紀了，但是冉聞寧不知道他名字，快二十年前的幼兒園現在也拆掉了，冉聞寧感覺自己突然就失去了線索。 冉聞寧有次悄咪咪問池拓能不能再搞次去“走馬燈”的機會。池拓黑著眼圈看了他一眼，說：“我勸你這種少去，會被懷疑的。” 嗡嗡…… 工作手機傳來一陣震動，冉聞寧看到d軟件的工作頁麵來了通知，下一個探索夢境的任務出現了。 他也沒管工作內容，先劃到池拓聯係人那裏，快速打字： 不想去！ 池拓回複也挺快： 好的，月末大家統一扣工資。 差不多過了十幾秒，冉聞寧的房門就被打開了，池拓從樓下走了上來，直接把他領了出來，下一秒江雪濤也跟上，直接一頓隊長副隊長混合雙打，而林一那小子在一樓傳來一句： “你們打的太輕了，隔壁都沒聽到。”第28章 克維達拉一 冉聞寧一手捂頭一手捂腰躺在沙發上大喊：“我去，我去，我馬上去！” 池拓和江雪濤便收了手，池拓又變回之前的標準懶散樣，不過他揍冉聞寧的時候，表情也很懶散，好像在用手打棉花，至於江雪濤揍人，那感覺太舒爽了，你能相信這大哥居然是用點穴的方式點你的麽。 “濤哥你以前是幹嘛的啊？”冉聞寧哭笑著彎腰問。 江雪濤摸了摸自己的胡渣，一臉滄桑地說：“什麽都幹過。” “這次的探索夢境是夢境碎片，就派了我們‘光耀’去，探索完，它就可以轉化為驅逐夢境了。”池拓摸出手機看了一下工作通知。 那還行，別是“水鄉”那種難度就可以接受。這段時間冉聞寧申請了去驅逐夢境鍛煉自己的意識能力，整體實力上要比一開始好多了，不過池拓說他的強項在毅力。 林一拿著一個陶瓷白茶杯走了上來。不得不說，你要是不熟他，這人那種遙遠的氣質，冰冷精致的長相，感覺長大就是個社會精英，但是他一開口…… “你們怎麽打著打著沒了動靜？” 對，他一開口就很招仇恨，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別針對冉聞寧。 不過冉聞寧懶得搭理林一的嘲諷，翻開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工作通知頁麵上，探索夢境的名字是“克維達拉”。這個名字怎麽有點眼熟，冉聞寧上網搜了一下，是一座雪山的名字，而且很有名，算得上是雪山之神了。 “這個夢境之前的隊伍走了一圈，沒有發現夢境的其他層數，也沒有強力的精神力攻擊，所以暫時定義為夢境碎片，不過驅逐夢境的確定需要至少兩次隊伍的認定。”池拓解釋道。 聽著輕鬆的很啊，冉聞寧感覺這次自己不用再拚死拚活了。 當天進入夢境的時候，工作人員讓他們每個人吸了一口空氣。冉聞寧看著那個空氣瓶被拿過來的時候，真的忍不住發問了：“這些玄學方法你們到底怎麽搞出來的？” “有些人的意識做到的。”池拓吸了口空氣後，管自己閉上眼睛躺了下來。 林一擺弄了一下空氣瓶，注視著手上的玩意說：“類似知道現實與夢境的聯係嗎？真是神奇。” 江雪濤繼續對兩個新人說了一下，“是‘天眼’的靈視和另一種夢境混在一起的影響，具體你們就不用管了，那位大神你們也接觸不到。” 說起大神，冉聞寧忍不住看了池拓和江雪濤一眼，你倆好像都很強啊，怎麽夢境裏一點都看不出來呢？特別是池拓，我隻求隊長你夢境裏多照顧照顧我。 還是老規矩，先進入“月光下的迪安娜”，再進入“克維達拉”。 “這次不用‘逃跑的小人’嗎？”冉聞寧問。 “這次醒來的方式很簡單，離開一定範圍就好了。”池拓剛進迪安娜的夢境就在打哈欠，感覺最近沒怎麽休息好。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冉聞寧精神力478，感知力67。精神力的上升冉聞寧是知道的，畢竟在“水鄉”曆經了那麽多，他還每天開開心心過日子，就說明這人的精神抗壓能力絕對上去了。 但是感知力相比起以往高了很多，一般冉聞寧進入夢境，感知力不會高於40的。 “這麽冷，早知道多穿點衣服。”江雪濤一陣抱怨。 冉聞寧知道江雪濤在開玩笑，現實裏你穿再多，其實也影響不到特殊夢境，你要是冷隻能說明你感知力高了。 “這個夢境進來的感知力比一般的特殊夢境要高，你自己注意一下。”池拓這話是給冉聞寧說的，林一他不怎麽擔心。 冉聞寧發現他在這個隊伍好像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其實分級的時候，他在實習生算中上水平了，但現在情況類似你是個不錯的一本生，結果在某兩所知名大學墊底一樣。 不過冉聞寧不是什麽爭強好勝的人，他追尋的東西一直都很飄渺，聽了池拓的話，也知道他在關心自己，認真點頭表示自己會小心。 “光耀”小隊現在身處一個小村落，說是村子，那是因為周圍有很多巨石疊起來的屋子，還有顯眼的泥路，但是整體看著相當原始，你要是說這裏住的是遠古人類，那冉聞寧也信。 這些屋子內部空間很小，有些隻夠塞點幹糧藏藏東西，最大的也不過一個普通臥室大小。冉聞寧腳下的土地因為潮濕，顯得顏色很深，上麵還有很多冰渣子，像是剛下完雪的樣子。 每次出任務，關於夢境的資料就那麽幾句話，冉聞寧總覺得先前探索的隊伍很不靠譜，但是要他歸納“水鄉”的內容給下一支隊伍用，他也很難說清楚，一定要說的話，那就兩個字：別來！ “這裏沒有夢境存在嗎？”冉聞寧搓著手，試圖暖和一下自己，因為他發現“克維達拉”的感知力下降不到40以下，人在夢裏總歸有點涼颼颼。 池拓帶頭走在前麵，“一般來說是有的，不過有些夢境裏很安靜。” 村落不大，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外麵的大道上，那條道路倒是現代化一些，至少是瀝青鋪的。冉聞寧看著這條路通向遠處巍峨的雪山，忍不住發問：“這夢境是不是有點大啊，你確定就我們一支隊伍來？” “其實不大，等會兒上了山你就知道了。”池拓回身和冉聞寧解釋。 冉聞寧眯著眼看池拓，說：“為什麽隊長你每次知道的都比我們多？” 池拓和江雪濤聽冉聞寧這麽一說，明顯都有些一愣。江雪濤看池拓在那組織語言，幹脆幫他說了，“小冉，其實再資深的隊伍，得出的結論也不一定是正確的，你看每次通知的資料那麽少，是因為隻敢放正確的內容。” “而剩下的內容，一般會和上一隻隊伍對接，由隊長決定是否要和大家說。不過像池拓以前的隊伍就不存在這種事，每個資深者都需要對夢境進行分析。”江雪濤繼續道。 所以說池拓的判斷一旦錯誤，可能會給新人隊員帶來嚴重的危險，有些不確定的東西還不如不說。但是冉聞寧總覺得隊友一起更好，人多力量大嘛。 “不過等你們懂得多了，以後可以一起參與對接的。”江雪濤表示。 冉聞寧還想爭辯，就聽到林一插了一句，“本質上是因為想妄圖定義夢境的行為都很愚蠢。” 池拓那一瞬間神色深沉下來，他看向林一。他們一個瞳色很深，一個瞳色很淺，在江雪濤和冉聞寧都沒注意到的時候，互相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很多難以說清的意味。 不過池拓很快恢複正常，微長的卷發蓋住一隻眼睛，對林一說：“後起之秀，看來我應當更加保護你。” 冉聞寧當時不太明白池拓語義裏深層的意思，但也在心裏打了個問號，難道夢境裏越強的人才越危險嗎？ “有勞了。”林一穿過眾人，向山路盡頭的雪山走去。 “光耀”四個人在道路上趕了差不多半小時，說是半小時，其實已經走了很多路，夢境裏開拓者要是動點真格趕路，那速度比現實裏汽車都快，要知道“黑玄”隊長當時對付那件怪衣服時，冉聞寧有幾次都捕捉不到她的動態。 開始時是山穀，視線很開闊，兩側的高山將他們環抱在當中，而且積雪也沒很多，等到逐漸靠近那座雪山的時候，道路便沒有像開始那樣平坦了，盤山路變得越來越多，坡度也明顯變得陡峭，道路到最後都變成了一半懸崖、一半靠山。 冉聞寧看著山體上的積雪，總覺得它會隨時塌下來，另一側的懸崖也讓他十分難受，望著崖底下，他總覺得腳發酸。 “你恐高？”江雪濤看冉聞寧神情不太自然。 “不是，單純高我不怕，但是這種比較壯觀的，我就有點敬畏。”冉聞寧說的是實話，“克維達拉”這個夢境很壯觀，他以前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會爬這麽高的雪山。 池拓表示我們還沒全走進去，冉聞寧你激動早了。 接下來沒路了，是真的沒路了。山路到了終點，連接的就是一片雪地，雪地後麵又是層層巒巒的山頭，白色的連成一片，像條銀龍盤在大地上。 冉聞寧扶額，不進夢的人覺得他們隻不過花了個把小時，但實際上你要是在夢裏真的走路走上一小時，那感覺是跟走了一整天差不多的。 “我們不會要在這個夢境工作好幾天吧。”冉聞寧問道。 “差不多吧，上個隊伍做了一個禮拜夢，才走完。”池拓回複冉聞寧，他看冉聞寧臉色垮了不少，繼續說：“其實我們進‘水鄉’的時候，那個夢境第一層和第二層已經花費一個多月了。” “之後的層數呢？”冉聞寧有點好奇“水鄉”被封鎖的事。 然而池拓隻是搖搖頭，“危險太高了，隊伍等級得上第二階梯才有可能被批準。” 這裏的隊伍等級是指所有開拓者小隊的等級，遠古四隻數字隊都是第一階梯，當然也有新晉的其他第一階梯隊伍，第二階梯是下一等級的，以此類推有五個等級。 “光耀”現在屬於第四階梯，畢竟這個隊伍新人占了一半，綜合實力不能太誇張，但又因為池拓和江雪濤的原因，實際任務差不多是第三階梯的難度。之前的“黑玄”就是第三階梯的隊伍。 現在夢境數量與難度的增長，導致需要更多強大的新鮮血液輸入。 二隊的拆分也是為了培養新的強隊。這段時間挑選新隊員，卡了很多人。池拓原先隊伍的成員為了等個好苗子，足足等上了大半年，而他就比較佛性了，扔給自己隊長去幫他挑，也不知道那位老人家有沒有真上心，竟直接在同一批裏麵給他挑了兩個。 不過自己隊伍的實力，池拓內心其實是有些估計的，如果真如他看好那般，“光耀”是可以衝刺一下第一階梯的，但是實力這種東西，老鬼們往往會藏得很深。池拓甚至懷疑第五階梯的隊伍都存在著不可小覷的人。 在道路盡頭那片雪地上，大家分頭檢查了一下周圍，排除各類危險後，“克維達拉”的第一天任務就可以結束了。其實“水鄉”第一天的任務也就那麽一些，但是任誰都沒想到兩支隊伍可以一口氣掉兩層多夢境。 醒來後，每個人要簽署一些表格，填寫好對本次夢境的各類評價。“光耀”是下午進入夢境的，隊員醒來後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回去剛好可以休息。冉聞寧醒來覺得腦袋昏沉，特別累，隻想衝到自己床上再來個長覺。 “光耀”四個人離開後，在夢境“克維達拉”一座雪山的山岩上，緩緩走出一個人，那人在遙遠的地方注視著四人消失的位置，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像是雪狼般鎖定著目標。 他帶著怒氣沙啞道：“你們毀約了……”第29章 克維達拉二 第二次進入“克維達拉”，一行人準備上山頂。 冉聞寧這次跟在最後，看著麵前這種穿著短袖爬雪山的畫麵，忍不住感慨夢境裏就是瘋狂。原本在現實，池拓作為開路的人，應當給他們留下腳印，讓後麵的人踩著腳印走。不過夢境不存在這種麻煩事，況且他們都是開拓者，雪上飄的本領那都不是蓋的。 冉聞寧在最後觀察，其實池拓和江雪濤還是留下了一點印子，但不太明顯，林一是真的一點印子都沒留，輕得像一片雪花。冉聞寧很好奇他在夢境裏移動是不是不需要借力點。 林一走在冉聞寧前麵，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陣視線，回頭看到冉聞寧盯著自己的腳發呆，就隨口說了句：“我不太習慣像你們這樣走。” 不過林一到底是怎麽控製意識的，冉聞寧也不是很好奇，畢竟意識的控製每個人差異都很大，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