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橙這時的精神力已經很低了，離迷失的數值沒差多少。眼前的事物，是對一位母親最大的打擊。 “讓他走吧……” 這種程度的迷失，連夢境之主都很難回收，更不用說這份意識連身體都沒有，他能去哪……他隻不過一直被禁錮在金橙的世界裏。 金橙聽到林一走向了那個肉塊，她虛弱地抬起頭，看到那位少年不知何時長高了一些，背影也變得有點不太一樣。 他將一本書放在身前，接著那些連著肉塊的紅線都開始化成了點點星光，伴隨著中間肉塊化成的光芒，一同升向了夢境的上方。 他轉身的時候，金橙望到了一張褪去青澀的男人臉，他那雙眼睛像是光一樣看著自己。竟是金色的。 “這段記憶，你還是忘了吧。” 男人將手伸向金橙，發動了自己夢境的能力。第85章 上帝之眼十二 池拓的意識究竟在哪裏？ 冉聞寧打開門，進入了下一層夢境。他出門就愣了一下，自己正站在一座教堂的前麵。教堂雖然跟冉聞寧之間還隔了一處巨大的廣場，但那座教堂的規模很大，這段距離也難以弱化它的大小。它幾乎充斥了冉聞寧的視線所及之處。 他後退一步，聽到有顆石子掉落的聲音。冉聞寧回頭一看，發現身後是萬丈懸崖。這條道路僅僅鋪到冉聞寧跟後兩米左右，再往後就是彌漫著霧氣的深淵了。 冉聞寧感受不到池拓的意識，有可能是距離太遠。他試著往前趕路，就在快要到達廣場正中央的時候，前方教堂的上方突然炸開了一片白金色的流光。那片流光竟覆蓋住了教堂之上所有的天空，像開花般絢爛奪目。 這畫麵讓冉聞寧想到了小時候跟著爸媽去看煙花大會的場景，那種瀑布狀的煙花，最後會像流星那樣滑落天際，最終消失在黑夜中。 這片流光跟煙花很像。 其中一些光芒滑落到了冉聞寧前方的教堂門口。他看到那些光的最後，是變成了一種亮著光的存在，它們形狀像蝴蝶，但是翅膀比較尖，更接近蜻蜓。它們在夢境中飛舞了會兒，才逐漸消失。 蝴蝶模樣的事物，冉聞寧是陌生的，但是那光的顏色，冉聞寧卻見過。在“廢棄都市”深處那座城市裏，也有一個人在天空上打亮了這種光彩，為陰暗的城市獻上了暫時的光明。 這種能力，是池拓！ 冉聞寧一個精神抖擻，拔腿就向教堂跑去。再快點，再快點，池拓就在那裏！ 原本這種規模的教堂，冉聞寧是妥妥的要迷路。但是今天的冉聞寧，意識格外敏銳，第六感也從來沒像現在那麽清晰過。他在每一個過道和轉彎口，都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裏走。 他的直覺就是在告訴自己：池拓在那裏。 一路上，教堂的華麗都沒有留住冉聞寧，那些美麗在冉聞寧眼中毫無吸引力。他現在的腦中隻有一個人的樣子：那個總是帶著些懶散模樣的男人。 在最後那個拱形門的外麵，池拓就在那裏！冉聞寧已經能夠感覺到他的意識了。他帶著些喜悅跑出那扇門，出門就看到一個人站在教堂鍾塔的塔尖上。 他手裏握著一把冉聞寧從來沒見過的弓。那把弓有些地方是漆黑的，但是在靠近男人手部的地方，發散著亮光。那把弓很長，接近於男人的身高。 他仰著頭望著天，看不清神情。 “池拓！”冉聞寧大聲向他的方向喊去。 但是男人像記憶裏最後那段時光的他，並沒有理會貓咪的叫聲。 …… “你來找誰？”修女那雙藍眼看著池拓，機械而冰冷地問他。 池拓站在它麵前，知道夢境在和他對話，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是因為“上帝之眼”的特殊，還是說眼前這些這隻是他看到的幻象。 “我在找我的姐姐。”池拓回複它。 修女又幻化出了那把鐮刀，將鐮刀對準了池拓的方向，過了會兒，它才放下了鐮刀。 “她不在這裏。”修女收回鐮刀後告訴池拓。 池拓很冷靜，他問那位修女：“你知道她在哪裏？” 不過修女搖了搖頭，對池拓說：“我後來沒注意。” “我需要找到她。” 修女看了眼池拓，眼前這個人它其實也無法完全看透。這人身上有著其它夢境的影響，修女不能全看到，就說明這夢境至少得是和它同界位級別的。 “你可以去看看。”修女說完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池拓感覺自己的視線和平時有點不一樣，似乎矮了不少。他伸出手，看到那雙手變得小巧而又潔白。他下意識的就知道，這是池澈的手，他曾經看了無數遍，因而很熟悉。 他看向前方，如果這是池澈的視角，那麽周圍應當會出現原二隊的人。但是池澈周圍什麽人都沒有，連項景中這種級別的人，竟也沒有跟在她身邊。 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抬頭看到天空上有一團奇怪的模糊。他的視覺在接觸那團模糊的時候，精神力直接飛一樣地往下掉。池拓趕緊低下了頭，知道這是不應該看的東西，但姐姐當時是看了。 他想揉一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手沒法動了。池澈的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釘在了一處地方。池拓四下觀察，發現姐姐似乎被釘在十字架一樣的東西上麵。 而且姐姐這時候的五感在漸漸弱化，他幾乎看不清前方的事物。 有一個身影向池拓走來，那個人池拓覺得有點眼熟，但是不能確定是誰。 一道聲音響起。 “你居然接受了看到的東西，你要成為下一位鑰匙嗎？” 那個聲音很大眾，放在人堆裏找就是大海撈針。但是池拓依然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似乎曾經在哪裏聽過，而且他對姐姐說的話信息量很大。 姐姐當時已經走到那種程度了嗎。 “你不能再走下去了，請你睡在這個夢境吧。” 池拓的精神力當時就掉到從來沒有觸碰過的低穀了。姐姐的迷失不是因為夢境嗎？這個人是怎麽回事？他是守舊派？ 但是在職業圈子裏，守舊派是在姐姐迷失後很久，才逐漸展露出了頭角。池拓現在才知道，原來在二代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池拓感到一隻手捂上了姐姐的眼睛。他現在什麽都看不到了。 “抱歉，我不能讓鑰匙誕生。” 那道聲音響起後，池拓的視角又變換了。他現在竟然是在天空的視角上，這是“靈視”的視角？說起來，他們在那處草地夾著的道路上，冉聞寧就說過天空上飛著怎麽都不動的小鳥。 那隻小鳥其實是“靈視”的象征。 “靈視”在注視著一切。 在這個視角，池拓看到了難以接受的一幕。池澈被釘在十字架上，她有些地方散成了白霧，有些地方留著鮮血。夢境和她麵前的男人，都在對她造成傷害。 她已經快迷失了。 那個男人穿著兜帽，池拓瞧不清他的長相。他似乎知道自己在這個夢境會被監視，用手又將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了壓。 池拓想去救姐姐，但是“上帝之眼”僅僅隻給了他看的權力。他崩潰地看著池澈一點點脫離人樣。她的意識在逐漸分崩離析，白霧夾著鮮血，後來變成了一團沾著血的雲朵狀物體。 但在她的眼睛被弄瞎之前，她像是在祈禱什麽，望向了天空的方向。在這跨越時間與空間之處，姐姐與弟弟對望了。 池拓精神力804。 弟弟以為這就是全部了，他已經受不了了，可是“靈視”還在給他視角。他無法動彈，他看到那個男人站在池澈迷失的意識前麵，伸出了手，召喚了自己的夢境。 池拓瞬間就知道這個男人在做什麽。他的情緒一霎時就憤怒了。 他竟然……他竟然在這種迷失程度下強行喚醒池澈的意識！？ 池拓當時視力是正常的，但他的精神力支撐不住了。他的眼睛因為自己的原因，視覺黑了一半。他的靈視能力看到無數像池澈，但是並不是池澈的意識在這個夢境匯集…… 這個男人他正在喚醒一個怪物。他不僅是在夢境，連在現實都不打算給別人救她的機會。 池拓精神力112。 “我不要看了，放過我。”池拓幾乎是求著“靈視”別再給他看了。如果他現在有具現的身體，那麽他很有可能會跪在那位修女麵前乞求它的仁慈。 但是“靈視”很冷漠，它並沒有感情，讓它通人情是異想天開。 這次池拓回到了現實，他依舊沒有具現自己的身體，僅僅隻有視角。但是這次的視角很多，零零碎碎的，像是在監控室裏看整幢樓的情況。 他看到了一間病房，包括病房的時鍾，病床上的女孩，以及門外的自己。這是在西創園，池澈躺著的那間病房。她宛如一位睡美人躺在床上，頭發柔順地披散在潔白的床單上。 時針劃到了十一點整。 女孩像平時那樣，突然坐起了身子，然後站了起來，對著天花板的方向，睜開了一雙迷離的眼睛。她像是在看東西，卻又像什麽都沒看見，僅僅隻是把眼睛睜開而已。 奇怪的是，“靈視”並沒有給池拓那個病床上女孩的視角，明明她已經把眼睛睜開了。 池拓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戰栗，很多可怕的念頭正在逐步向他靠近。 “姐姐，你在看什麽？”池拓自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但就在他這句話說出瞬間，“靈視”給他的所有視角，那些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方向各不相同的視角，都在眨眼間看向了自己。 它們有些挨著池拓，近到能夠看清池拓臉上每一個毛孔，有些又離得很遠，可以看到池拓站在玻璃外的半個身子，有些甚至能夠看到走廊上池拓的背影。 我一直在看你啊，親愛的弟弟。 “諾！” 一道光束直接衝向了“上帝之眼”的天空，打破了“靈視”的能力。那道光束受自己屬性影響，在高空中分裂成了無數細長的光線，又因為使用的人沒有確定具體的攻擊目標，最後緩緩地滑落天際。 池拓緊緊握著那把長弓，站在高塔的塔尖上。 他以前眼裏的疲憊很多時候是累的，姐姐出事後，他去二隊接替她其實受到了很多阻力。因為他的夢境級別很高，國外的人不想放他走，後來池拓態度強硬，才沒辦法放走了他。 但是池拓已經是使徒級別了，兩邊的職業成員圈子都不想失去他的能力。即便現在“光耀”成立了，他還經常國內國外兩頭趕，冉聞寧還總是問他：“隊長你怎麽老不在宿舍？” 如今池拓眼裏的疲憊，是一種真心的疲憊。他不知道自己努力那麽久都在做什麽，他一直守護著的那個女孩，究竟是不是他姐姐。 他會不會一直都在陪伴一個怪物。 他有點想放棄了…… 池拓精神力49。 “隊長！池拓？”冉聞寧好不容易爬到塔尖上，就被一把長弓上的光箭給對準了。 那個光箭劈啪作響，雖然它還沒射出，但是冉聞寧能夠感覺到，這一箭能把他的意識射到灰飛煙滅。 “池拓……” 冉聞寧看到池拓眼裏那種黑，散發著痛苦與絕望。他不知道池拓在“上帝之眼”遭遇了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正在麵對一件經曆了很多遍的事情。 這個人快要離開他了，如果他現在不抓住的話。 “走開……你，別再注視著我了。”池拓壓著聲音痛苦地說。 冉聞寧其實也害怕，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幾乎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和處理。池拓那麽強，還是變成了這樣，而他那麽弱小，究竟能做什麽。 但是現在這個人至少還站在他麵前。冉聞寧試圖靠近池拓，在他走上前的時候，那個光箭也正在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