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景中和池拓在病房對視了起來。最終，那個桃花眼的男人歎了口氣說：“你能接受一些事情，說明你要走的更遠了。” “你早知道了。”池拓盯著項景中，“夢境和現實之間一直有著聯係，而且這種聯係對所有人來說都很不妙。” 項景中沒笑，但是他天生嘴角帶點笑意，他微微垂下眼睛，對池拓說：“畢竟我是上過座席的人，有些事是知道的。” 池拓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眼後，冷聲對項景中說：“還有那個人。我們多少都能猜出來是誰。” “他罪名已經夠多了，也不差池澈這一件了。”項景中回複。 池拓用帶著冰意的聲音，一字一頓念出了那個名字：“邵問銘。” 當初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周之昂的徒弟。如果未來能有一天再遇到他，池拓一定會解決掉那個人曾經的四隊隊長，也是那個時代最年輕的使徒級開拓者。第87章 烏鴉 一處位於城市角落的不知名公園。 黑夜，公園裏隻有一個路燈，路燈的光隻打在一張靠背長椅上，周圍是壓抑的黑。 這是一個用來交流的小夢境。 嚴旭坐在長椅上靜靜等待。沒過多久，一隻漆黑的烏鴉飛到了枝頭，它隱沒在黑暗中，讓人找不到它的具體方位。 “二隊那個人沒解決，不過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夢境能力，它能撼動人的信念。”嚴旭坐在椅子上，對著黑暗說話。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響起了聲音。 “我近期去確認一下。你接觸過池拓了嗎？”烏鴉發問。 嚴旭搖了搖頭，“我被人阻礙了。二隊藏了高手。” “使徒級？”烏鴉歪了歪頭。 嚴旭覺得有點難形容，隻能說：“至少第一階梯。他能力和你有點像，什麽都能用。”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烏鴉才再次發聲。 “不會有第二個的，再讓人去接觸一下。” 嚴旭眯著眼，問烏鴉：“池拓還在繼續深入夢境，問題大嗎？” “你本來就攔不住他。項景中沒有親自進入夢境，就說明他有其他把握。” 嚴旭表示知道了，“如果二隊隊長入夢，我倒有點好奇他的實力。” 烏鴉奇怪地笑了一下，“不要和他接觸，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你說的夢境能力確定下來後由你負責，近期我安排小家去拿‘鏡花水月’的‘虛幻’。” “百裏已經有一個夢境能力了吧。”嚴旭思索道，“再拿一個她能承受？” 烏鴉拍動翅膀飛向空中，那道聲音從上方傳來，“她本來就是承受的。” “‘鏡花水月’的能力很特別。” “我們需要用它保護一個夢境。” “讓虛幻掩蓋真相。” “一切都會好起來。” …… 冉聞寧隻在夢境裏看到過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現實裏，她總是閉著眼。 而這次，她將一直沉睡下去。 隊長叫他去看池澈的時候，冉聞寧以為池拓成功喚醒她了，就興高采烈跟著池拓走。但是這次的目的地不是醫院的病房，而是太平間。 在走到這裏的一瞬間，冉聞寧什麽都懂了。 天氣已經轉涼很久了，再加上西創園靠著山，樹木多，本身相比其它地方要更加陰冷些。冉聞寧走出門外的時候，就感到一陣寒冷，他扯了扯身上的風衣，看到不遠處的枝頭上兩隻烏鴉停在那裏整理羽毛。 嘎。看到有人在注意自己，兩隻烏鴉被驚動到，扇著翅膀飛走了，隻留下那聲長長的，宛如報喪一般的鳥叫聲。 池澈算是冉聞寧活了二十多年接觸時間最多的女孩子，雖然是在夢境裏。她也是冉聞寧真的有點喜歡的女生，雖然他事實上並沒有和池澈真正交流過。 這麽一個好的女孩子，卻隻存在於冉聞寧的記憶裏。他看到池拓，就想起了很多池家姐弟的事，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現在都被揉成一個紙團扔進了時間裏。 冉聞寧覺得自己對池拓的感情變得非常複雜。他看過貓的記憶後，隊長的形象就變得完整起來，池拓幾乎成了冉聞寧的榜樣人物，他經曆了那麽多，卻還在往前走。 如果絕育那檔子事能忘掉就更好了…… 江雪濤一覺醒來，感覺自己穿越了一個世紀，隊裏一下子發生了很多事。池拓的姐姐，那個二代的成員，這次真的離開了。伍意那裏有個女孩深度迷失了。“光耀”不知道什麽時候上升到了第二階梯。 他居然還聽說冉聞寧有第一階梯的實力。 “濤哥，你多休息休息。你看，我給你備齊了所有養生產品，從今天起我要和你一起養生。”冉聞寧絮絮叨叨的，宛如一個隊伍保姆。 江雪濤從來沒覺得冉聞寧有這麽熱情過，感覺像是把他當老爹供起來似的，那個孝敬啊。 “小冉，謝謝你了。話說你跟池拓怎麽了？”江雪濤最近總看到冉聞寧跟小奶狗一樣，圍著池拓轉悠，一副生怕隊長出事的樣子。 冉聞寧正在給江雪濤泡東西，就低著頭說：“我跟他沒事啊，你們可都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弄回來的，我要對你們好點。” “來，濤哥你拿著慢慢喝。” 冉聞寧閃現一般又出現在池拓旁邊，“拓拓，你要去幹什麽？” “你能不能別那麽叫我。”池拓隻是穿了個外套，冉聞寧就覺得他要出門。 “我這是關心你。”冉聞寧很認真地說。 池拓串聯起冉聞寧最近所有的舉動，總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怪異。他很想問冉聞寧一個問題，但一直憋著沒問，“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用每天找我。” 冉聞寧其實也覺得自己有點煩人，但是他的護短情緒從沒有如此高漲過，“我看不到你，我不放心。” 池拓的表情一下子就有點僵硬。他糾結起來伴著些猶豫，“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嗯？我看起來那麽閑嗎？我可不是中央大空調。 冉聞寧一皺眉，對池拓說：“哪有？因為是你，我才對你好。告訴你，隻要你是池拓，我就對你好。”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多努力，被你那個光箭傷得多痛，才把你帶回來。 咳咳……江雪濤喝著水，聽到冉聞寧的話，直接嗆到。 池拓人生當中真是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這麽明目張膽地告白。他史無前例的尷尬，就拿起手握起拳頭遮住嘴，終於問出了那句話：“冉聞寧，你是不是真喜歡男的？” 此話一出，冉聞寧都傻了一秒。他怎麽可能愛上一個絕育自己的男人？ “池拓你在想什麽呢？你可是隊長，要承擔那麽多。隊員對你好點怎麽了？”冉聞寧說完拍拍池拓肩膀，“這是你應得的。” 可是我沒對你做什麽，你一直在被放養。池拓已經尷尬到難以直視冉聞寧了，就默默轉過身，“謝謝，我回房。” 不過池拓千想萬想都不會想到，冉聞寧不是想當他男朋友，是想當他老父親。 冉聞寧隊友溫暖大放送，唯獨一個人沒有收到，原因是那人挺強至今沒出過事。林一站在旁邊，聽完冉聞寧和池拓的對話，投了個鄙視的眼神給冉聞寧。 “你對別人的事都能感動成這樣？” 冉聞寧一副聖光護體的樣子，點點頭對林一說：“畢竟是認識的人。要是有人為我付出過事，我就以身相許，命都給他。” “林一你幹嘛這樣看我？” 林同學居然不是鄙視的眼神，在聽到那段話後，身子竟微定了一下。他最後回神過來，看著冉聞寧幽幽道：“你這樣要吃虧的。” “我說到做到，我跟你說。”冉聞寧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林一微歎口氣，沒理會冉聞寧，也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 這次“上帝之眼”的總結會議，就去了冉聞寧他們四個人。這次任務並不公示，應當是項景中的私下安排。 冉聞寧和林一其實就隻是看到了一些記憶，那些記憶金橙和池拓都經曆過，沒什麽好說的。真正重要的內容掌握在池拓手裏，金橙她在夢境裏沒有記清最後的內容。 “邵問銘從很久前就開始計劃了，如今他依然像以前那樣扼殺著強大的開拓者。”池拓盯著眼前的紅茶說。 項景中對冉聞寧和林一解釋：“你們兩位對這個人可能不太熟悉，他是原來的四隊隊長，我們那時候最早到達使徒級別的天才。他超過自己的師父隻花了一點時間。” “他是目前守舊派的領袖。” 冉聞寧手一下子握緊了。守舊派真的害了好多人，在那麽難的夢境裏，還不停給他們激進派的人製造麻煩。 “池澈的事，原因目前清晰起來，當時她自己單獨進入夢境，二隊的人沒有及時跟上。我也有責任。而邵問銘的動作很快，這有點匪夷所思。”項景中說。 池拓拿起紅茶的杯子，晃了一下茶水，“他知道在那個夢境會被注視，他很了解‘上帝之眼’，甚至做好了未來會被看到的準備。如果守舊派那時候沒冒出頭，我們的確料想不到是他，但現在兩個陣營劍拔弩張這麽久，再怎麽猜測，也隻能是他了。” 金橙冷笑一下，“他已經渡過那個危險期了，現在看到是他都晚了。不過，項景中說的沒錯，他那時候反應這麽快的確有問題，這人的能力在當時就已經這麽多樣了嗎？” “我們身邊有個猶大，卻不自知呢。”項景中像是在回憶一些事情。 池拓看向項景中，告訴他：“邵問銘他在夢裏說了‘鑰匙’。你是知道怎麽回事的。” 項景中背靠在椅子上，對大家道：“你們兩位是使徒級，但是夢境的界位不同。池拓的要高於金橙的，高界位的夢境使徒，有可能會到達另一個級別，那就是座席級，也就是邵問銘說的鑰匙了。” 怎麽還可以有其它級別？池拓這麽強了，還可以更強？冉聞寧看著眼前那三個資深者，覺得他們在夢境裏都不能算人了，他們都太強了。 項景中說完，對冉聞寧的方向笑了笑：“你們後輩要是能有這種級別的，那我會很欣慰。” 冉聞寧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連使徒級別都沒有。” “這種級別的人這麽多年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出現過。座席級隻是我們的一種猜測，理論上是會有的。不過邵問銘並不希望他們真的誕生。”項景中說。 “那種人理論上會達到什麽程度？”冉聞寧好奇問。 項景中笑著看他，淡淡道：“能夠影響現實。” …… 又是月夜的頂樓。 “天冷了，你別總待在這種地方。”項景中那根銀色拐杖在月光下泛著光。 林一跳下了護欄，對他說：“這種事雖然小概率，但是有可能發生。以後別讓懷孕的人入夢了。” 項景中原本是一個帶著些笑意的男人，但是在聽到這句話後，那抹笑意淡到看不見，“我找個別的理由製定規矩吧，不然金橙會有些察覺。” 過了會兒，項景中那抹笑意才重新出現，“我以為你會去管池拓，沒想到去幫金橙。” “你在意未誕生的生命嗎？” 林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了會兒項景中，然後又消失了。他轉過身看著月亮，隻留給了項景中一個背影。 項景中沒看到林一的表情，隻聽到他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