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搖了搖頭，說：“其實不算，要是迷失前遇到那是福，現在才拿到說不好是福是禍。” 冉聞寧的表情又垮了下去。江雪濤隻能趕緊說：“是福是福是福。”幸好濤哥本身能活躍自己的意識，不然目前還真的隻能是禍了。 “你和這個夢境相適度很高。”吳昆峰作為過來人，表示這種一進夢就有能力的人，往往都是相當強悍的資質者。 江雪濤隻能幹笑，他很多事情不能和冉聞寧以及吳昆峰說。他真實負責的任務並不是探索夢境。能力對濤哥來說算不上很重要，擁有了頂多算是錦上添花。而他現在撞上適合夢境的時機又不太妙。 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江雪濤知道迷失後再拿夢境能力，很容易出幺蛾子，就算他能穩穩當當地使用，代價也會很大。 但是他現在還不能離開，站在他麵前的兩個年輕人很重要。如果換了人來負責二隊的站點監督，江雪濤不能保證他們能一路安穩地走下去。他們現在這種自由又溫情的成長壞境其實是很可貴的。 在那條金魚的夢境存在消失之後，鏡中池的水逐漸幹涸了，最後變成了鋪滿白色細沙的土地。冉聞寧蹲下身子摸起那些沙子的時候，發現它們是幹的，並不是潮濕的。 “我們在往下掉，現在是第幾層夢境了？”吳昆峰環顧周圍問道。 冉聞寧搖頭說：“我感覺是第三層，但是這種層數的夢境存在一般不會那麽弱吧，我們目前都沒有遇到太多精神力攻擊。” “也可能和我的夢境差不多，僅靠自己的屬性就可以守住自己的夢境，那就不需要太多夢境存在了。”吳昆峰剛說完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江雪濤也在瞬間和吳昆峰對視上。 冉聞寧無奈地笑了起來，總結了一句：“我覺得我們想到的太晚了，那些魚能穿透我們，不一定是因為它們，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已經被影響了。” “我被影響的最嚴重，我先試試能不能運用這個夢境。”江雪濤說完就嚐試調整自己的意識活躍度，“小冉你現在還能碰到我嗎？” 冉聞寧觸碰了一下江雪濤，這次倒是不一樣了，隻不過變成了他自己穿過了濤哥的胳膊。 “這樣下去我們互相都要接觸不到對方的意識了。”吳昆峰皺著眉頭說，“明明看得到卻像不存在一樣。” 雖然濤哥很適合這個夢境，但是資質者不是說變成就能變成的。江雪濤再怎麽資曆老，也隻不過是能運用他的意識活躍度能力，來調整自己的虛實狀態，有時候他能穿過冉聞寧，有時候又變成冉聞寧能穿過他，但就是沒有一次能相互碰到。 大家順帶嚐試了自己醒來，卻發現已經沒法用了，這隻能說明他們所在的地方有些深了。冉聞寧想直接用“月光下的迪安娜”，但是他現在都接觸不到江雪濤和吳昆峰。 “我們被困住了。”吳昆峰歎了口氣，他召喚出了黑羊，對著夢境中的蓮花進行了意識攻擊，順帶用了“愚昧”的能力，可惜效果不太理想。他沒法像上次在“廢棄都市”的那隻白羊那樣讓夢境存在不接受自己的定律，他目前比較擅長將“愚昧”作用於人。 不過吳昆峰還是試出了些東西，他對其他兩個人說：“這個夢境難度好像和‘激烈’差不多，應該是第二階梯左右。” “你的意思就是這層夢境隨便來個夢境存在都可以把我們團滅麽？”冉聞寧感到十分不妙。 吳昆峰點了點頭：“你的判斷很正確，接下來就看運氣了。話說你不是可以去‘月光下的迪安娜’嘛，實在不行你先醒來，去和池拓他們說一下。” “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江雪濤說，“池拓他比你們料想的還要強很多，你們沒心沒肺睡覺的時候，人家都在夢境裏幹活。” “你確定？”冉聞寧雖然相信拓拓的實力，但是隊長能否知道他們在特殊夢境，這感覺很玄學。 江雪濤看著冉聞寧，原本這件事他不想說的，畢竟涉及到一些夢境的東西，池拓他本人目前也還在研究。不過現在情況有點麻煩，他就對冉聞寧說：“你好像在‘上帝之眼’受了池拓能力的影響，找你還是容易的。” 冉聞寧一下子就想到了那隻飛在他眼前的小蝴蝶。上次林一在夢境裏也問了他這件事情。 所以池拓的夢境能力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咚。 三個人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驚鹿的聲音。那種竹筒敲擊石頭的聲音驚擾了整片夢境，也在告訴冉聞寧他們，有事情要發生了。 冉聞寧看到白沙的地麵上又重新出現了細小的水流，像是血管一般延伸向了遠處，在那些水流的最終聚集處，隱隱約約開始顯露出了一座建築的外觀。 它一開始是全白的，後來才逐漸有了顏色，是一座日式的木屋。木屋的頂端依舊雪白，但不是落了雪，而是堆滿了細沙。 噗通。冉聞寧的耳邊又響起了東西落水的聲音，但他找不到水池的位置。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隻有滿地的白沙，無數蜿蜒的水流，以及遠處一棟木屋。 “你們的頭發。”江雪濤提醒道。 眾人看向對方，發現大家頭上都落滿了白色的東西。冉聞寧伸手一撣，發現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落滿了白沙。 “這個夢境在下沙子？”吳昆峰捏了捏手中的粉末，但是這些粉末好像沒有什麽精神力傷害，顯得格外普通。 剛開始下的白沙大家看不到，但逐漸的，那些白沙的顆粒大了許多，像是下雪一般從夢境的天空落了下來。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們找個地方躲一下這些沙子。”江雪濤說。唯一能躲的地方似乎就隻有那座木屋，可是它顯得比這片白沙更加危險。 大家目前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硬著頭往前走，就在離木屋還有二十米左右距離時，那些白沙的實體消失了。冉聞寧看到它們不斷穿透過自己的身體意識，然後掉落到地麵上。 冉聞寧不太明白這個夢境的屬性究竟怎麽一回事，它像是能夠調整意識的虛實狀態。他看到那些沙子不斷穿過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下一步的變化。 然而變故發生在一瞬間，就在沙子停留在冉聞寧身體意識的那一刻，它們通通由虛轉實了。冉聞寧疼得突如其來加鑽心刺骨，他一刹那就兩眼一黑倒了地。 等冉聞寧再次睜開眼睛，他的精神力隻剩下了139，感知力在107。他的身體上像是充滿了針孔，意識的白霧不停在往身體外流。他感到頭上有個黑影，定睛一看是“愚昧”的黑羊。 黑羊用自己的身體阻擋著白沙的降落。 冉聞寧看到黑羊的周圍除了有白沙，還有意識被打散而化成的白霧。這隻黑羊雖然沒有因為自身被打散而移動，但它的樣子顯然撐不了多久。 在那些白沙轉成實體的時候，吳昆峰當即召喚出了黑羊。他還是第一次召喚三隻黑羊，這直接把他累倒在地上。吳昆峰感到那些實體化的白沙殘留在自己的意識內，疼得讓人全身發麻。 三個人裏麵，江雪濤的意識是最不能被傷害的。吳昆峰撐起自己的身子，知道他必須給江雪濤再召喚一隻黑羊，否則這個人再迷失一次就真的要永遠醒不來了。 冉聞寧看到吳昆峰的動作，不顧全身的痛，轉頭看向濤哥的方向。意外的，江雪濤是受傷最輕的人，他在白沙實體化那一刻，用意識的活躍度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借用了這個夢境的能力，讓沙子穿過身體掉了下去。 濤哥暗罵一聲，他雖然得到了一些夢境的能力，但是目前隻能作用於自身，冉聞寧和吳昆峰的意識，他都接觸不到。 而且濤哥的意識從來沒有那麽疲憊過，此刻他不敢提高意識活躍度，因為那會提高他的實體化程度，會讓沙子攻擊到他，但是他又必須提高自身活躍度，否則他根本沒力氣使用能力。 這個夢境的能力簡直太矛盾了。第95章 鏡花水月四 吳昆峰喊著讓江雪濤別動，但是江雪濤依舊離開黑羊跑了過來。吳昆峰離江雪濤比較近，江雪濤就優先趕到他那邊。 跑過來的時候，江雪濤還是受了些傷，但是比起其餘兩個人已經好太多了。他躲到黑羊下麵，調整自己的活躍度，試圖接觸到吳昆峰的意識。 他已經有點搞明白這個夢境的能力了，如果他能把自己的意識調到和吳昆峰一樣的虛實狀態，或許就可以接觸到吳昆峰，那樣就可以通過接觸他的意識來提高其活躍度。 咯咯咯…… 江雪濤忙著手頭的活，沒注意到這陣輕笑聲，冉聞寧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轉頭看向木屋的方向。那座房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門，在漆黑的內廳裏，漂浮著一個白色的麵具。它上麵描繪著細長的眼睛，鮮紅的嘴唇，以及一排黑牙。 冉聞寧還看到它的下麵放了一個圓形的玻璃魚缸，裏麵有一條死去的金魚。 咯咯咯……麵具再次發出輕笑聲。 冉聞寧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沉了一下，他發現自己的意識被那個白麵具的夢境存在調整了虛實。在他身體下的白沙，有一半流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他幾乎是一瞬間意識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要他和沙子的虛實再次回到一致水平，他的身子裏就會灌滿白沙。這是必死的結局。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在這種難度的夢境？ 為什麽他又要麵對這種失去的未來？ 進入“廢棄都市”之前，在迪安娜的夢境裏，冉聞寧曾經癱在水麵上喘著氣問過林一：“你為什麽老是對我這麽嚴格？” “你比我預計得弱太多了，你需要快點成長。”少年扶起冉聞寧說道。 冉聞寧看著那輪月亮，有些疲憊加放棄地對林一說：“我總覺得我可能達不到你的要求。” 少年眼裏的琥珀色像是這個黑夜夢境裏的另一個明月，但是它比迪安娜的更為深沉，像是沉澱了很多的過往。 “那你就重新學。”少年如是說。 冉聞寧隻能打起精神，繼續嚐試意識攻擊，並沒有細想林一話裏“重新”兩個字的意思。 “你會害怕我嗎？” “不會。” “你會忘了我嗎？” “不會。” “你會使用能力了嗎？” “會了。” “嗯，以後別忘記了。” 咯咯……咯。夢境存在還沒來得及發動自己的能力，就被一個突然出現的身影拽住了整個麵具，那身影的速度竟趕超了能力的發動。那隻手緊緊抓著它，附帶著別的夢境能力。 手的主人本是一張溫柔和善的臉，此刻卻可怖的像一個惡鬼。他背對著光，那雙眼睛裏正映著一個白麵具的怪臉。 “你敢傷害他們試試？” 屋外飄進了雨滴，淅淅瀝瀝，打在男人臉上，像是要一口氣褪去他全身的弱小。 冉聞寧隻想殺了那個夢境存在，它竟然想奪走自己身邊的東西。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用盡力氣才得到的。一個都不可能給你這個該死的夢境存在！ 他恨透了自己的弱小，在“廢棄都市”和“上帝之眼”的無助讓他感到絕望。這次不攔住這個麵具，冉聞寧知道自己死了都會後悔。 他可能是一個第一階梯的人？ 他可以下一整個夢境的雨？ 可笑……我隻是不想失去啊，管它什麽能力。 “我忘了過去不代表我會失去未來。”男人奇怪地冷笑起來，邊笑邊對著那張麵具發力。白麵具上落了雨水，受其能力影響，開始失去活力，最終被男人硬生生捏成了白霧。 冉聞寧呆呆地站在屋子裏麵。他不算意外地發現自己是一個表麵樂嗬嗬，骨子裏藏滿了負麵情緒的人。他轉身看著屋外下的雨，這場雨把白沙都給覆蓋了，像極了母親去世時候下的那場雨。這場雨還下掉了他一部分小時候的記憶。 剛剛冉聞寧其實很失態，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撓了撓頭，不太好意思地對屋外的隊友們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讓雨停下來。” 江雪濤扶著吳昆峰走進了木屋。他拍了拍冉聞寧的肩膀說道：“沒事，看場雨也挺好。” “嗯，你能力還挺浪漫的。”吳昆峰雖然全身疼，但也看得出冉聞寧在用出了自己的能力後反而挺惆悵的樣子，隻能變著法子調侃。 不過冉聞寧好像沒聽進去吳昆峰的話，他現在眼神有些迷離。他看著自己的“天眼”數據思考了很久，還是沒記起來自己什麽時候有這種級別。 “濤哥，一般使徒級的精神力是多高？”冉聞寧突然發問。 江雪濤幹咳幾聲，“不太好說，很多都保密，不過上萬肯定都是了。” 冉聞寧看著自己的精神力是9088。他什麽時候是迪安娜的使徒了？他怎麽一點都不知道？使徒級的人會對自己夢境一點都不了解還能使用能力嗎？而且這個雨到底是什麽屬性？ 冉聞寧伸手接了一些雨，但是這個雨作用在他的身體上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也不知道這個雨下的範圍有多大。 “這個雨對你們有什麽影響嗎？”冉聞寧問道。 吳昆峰看著屋外的雨說道：“掉精神力，我的羊還沒了，這個夢境的沙子也沒了。” 江雪濤順帶補充了一句：“我們現在都可以相互碰到對方了。這個夢境作用在我們身上的能力不見了。” 濤哥休息的差不多，就幹脆做起了自己原本的奶爸工作。他用白煙包圍住兩個年輕人，提高他們的意識活躍度，就在濤哥使用能力的時候，外麵的雨也突然大了。 “嗯？”不止是江雪濤，連冉聞寧和吳昆峰都懵了一下。 冉聞寧做了一個手勢，詢問江雪濤：“濤哥你等會兒，你能不能試試調低活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