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遲雪洱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記憶中這還是他來到陸熵的別墅中第一次睡得這麽舒服。


    前麵幾天因為不適應這裏的新環境,再加上他還有點認床的毛病,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休養不足,所以才導致在家裏得的風寒感冒一直綿延,遲遲好不利索。


    這兩天又因為過敏的事臨時搬到了陸熵的臥室,他更是神經緊張半夜驚醒好幾次。


    但今日卻不一樣,他是睡到自然醒的,被子很柔軟,暖暖和和,整個人像躺在巨大蓬鬆的棉花團裏,舒服到不想睜開眼睛。


    尤其是真的睜開眼睛時,卻發現他還是睡在陸熵臥室裏時,不禁震驚地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


    殘留的那點困意頓時煙消雲散,從床上彈起來,望著周圍空曠安靜的房間,人還有點迷糊發怔。


    他竟然在陸熵的臥室還有床上睡得這麽沉?難不成昨天陸熵沒有跟他一起睡?


    他往床的另一側瞥了一眼,旁邊的枕頭和床被雖然看似很整齊,卻也不難看出還是有點睡過的痕跡。


    遲雪洱腦子有點懵,所以昨天他到底是怎麽來到這個房間的?


    他帶著這個疑問去洗漱,然後下樓。


    大廳裏宋叔正抱著一大束花準備插瓶,一眼看到他,忙放下手裏的花束,笑眯眯跟他打招呼:“小遲起來了,早啊。”


    窗外的日頭都已經老高了,遲雪洱臉有點熱:“不早了,宋叔。”


    宋叔和藹笑笑,並不怎麽在意他的羞赧,繼續整理起台上的花朵。


    遲雪洱踩著拖鞋走過去,看到台上那一大束漂亮的玫瑰花:“又是朱麗葉?”


    “對啊。”宋叔點點頭,熟練地往瓶裏插花:“少爺說小遲你喜歡看這個,吩咐說這幾天都插朱麗葉。”


    “嗯?”遲雪洱歪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喜歡朱麗葉的不是陸熵嗎,怎麽變成他喜歡朱麗葉了。


    不過不管誰喜歡,都不得不承認這種玫瑰花是真的好看,這麽美麗的花朵有誰會不喜歡呢。


    宋叔已經插好了這邊的兩隻花瓶,裏麵每一支玫瑰都綻放得飽滿嬌豔,有的花瓣上還滾著新鮮晶瑩的露珠,遲雪洱忍不住伸手碰碰,小聲感歎:“真漂亮啊。”


    他坐在高腳凳上的模樣實在乖巧,宋叔想摸摸他的腦袋,想到自己手上還戴著工作手套,就作罷了。


    笑著說:“睡這麽久才起來,該餓了吧,我一早讓人燉了八寶甜粥,先喝點墊下,馬上就吃午飯。”


    聽到有甜甜的八寶粥可以喝,遲雪洱眼睛立馬亮了,舔了舔嘴唇,用力點頭:“我要喝,謝謝宋叔。”


    頓了會,看著宋叔清理台上的枝葉殘餘,遲雪洱還是沒忍住問道:“宋叔,我昨天晚上不知道怎麽在書房睡著了,再醒來就已經是今天上午了,你知道,我後來是怎麽從書房出來的嗎?”


    宋叔把台麵清理幹淨,聽到這裏又笑起來,表情還有些意味深長:“昨天啊,是少爺抱你出來的。”


    果然,遲雪洱張張嘴巴,雖然跟他猜想的差不多,但聽到宋叔親口說出來,心裏還是有些詫異:“可是,陸先生不是說他不喜歡抱人……”


    宋叔笑笑:“以前是這樣,少爺有點潔癖,雖然不太嚴重,但日常是不喜歡跟人有肢體接觸的。”


    遲雪洱眨眨眼:“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把我叫醒。”


    “小遲你不一樣啊。”宋叔一臉理所當然地看著他:“你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以後什麽親密的事情都要做,更何況是抱一抱呢,看得出來少爺很疼你呢。”


    “哦……”遲雪洱沒想到他把話說得這麽直接,不好意思地把腦袋垂下,小臉慢慢變成淺粉色,兩隻耳朵尖也紅紅熱熱的。


    他不是因為陸熵抱他而覺得害羞,隻是純粹因為臉皮薄,不太習慣宋叔這麽直白的話語和態度。


    但拋開這些不說,他也看得出宋叔其實一直想讓他知道陸熵對他好這件事,想要借此讓他們感情升溫。


    遲雪洱不傻,也不是沒心肝,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當然能感覺得到陸熵並不全然像他一開始想象得那麽冷心絕情,霸道獨裁。


    又或者即使他是,但至少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在遲雪洱麵前表現過這樣的一麵。


    遲雪洱見過最多的是他的紳士體貼,或是某個不經意動作間流露出的溫柔。


    如果遲雪洱不是穿書過來的,換成任何一個人,不論男女,估計都很難會在陸熵這樣的男人麵前一直保持自我,心動和淪陷也是遲早的事。


    可他終究知道故事發展的軌跡,知道他在這個故事裏扮演的是無關輕重的配角,所以他不會像那些人一樣輕易交付真心。


    他很清醒,並且無時無刻都在保持這份清醒。


    *


    午休時間,林修將訂的午餐食盒輕輕放在總裁辦公桌上,便退到外麵特助辦公室打算小憩。


    陸熵進來時經過他的工位,看他一直低著頭對著手機打字,難得看他在公司姿態這麽放鬆,覺得有趣,路過時便隨口問了句。


    “跟誰聊天呢。”


    林修似乎也一直在等他進來,聞言立刻起身,跟著他走進到裏麵的總裁辦公室:“陸總,是遲少爺。”


    陸熵扯領帶的手頓頓,回頭瞥著他:“他跟你聊天?”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修莫名覺得老板這個眼神寒氣很重,他連忙頷首:“剛才宋叔找您沒找到,所以才讓遲少爺聯係到我這裏。”


    陸熵沒說話,走到辦公桌前,在文件下翻到他的手機,的確有宋叔的兩個未接來電。


    他把手機又蓋回桌上,淡聲問:“什麽事?”


    林修走上前:“好像是遲少爺想出去逛逛,有什麽想買的東西,所以來問問您的意思。”


    陸熵聞言挑眉看他:“他找你隻是為了問這個?”


    “是。”林修點頭。


    陸熵彎彎唇,後背靠進座椅,嗓音也不似剛才那般低冷,甚至尾音還有些許上揚:“告訴他我今天回去再聊這件事。”


    “好的。”林修繼續點頭,沒忍住悄悄朝陸熵看了眼。


    “林修。”陸熵又突然叫他:“提前安排下工作,今天不加班。”


    這下林修不僅是想研究陸熵的微表情了,甚至想去確認今天外麵的太陽是不是從東邊出來的。


    不然他們出了名的工作機器老板怎麽可能連續兩天不加班?


    因為林特助工作行程安排“得當”,今日他們比昨天還要更早一個小時回到別墅。


    黑色雕花大門打開,淺灰色的賓利緩緩駛進庭院,陸熵從車上下來,手裏還提著一個精致的方形禮盒。


    快走到正廳時,走在旁邊的林修腳突然崴了下,陸熵瞥了他一眼:“怎麽了?”


    林修搖搖頭,端正好儀態,抬手在右眼皮上摸摸,麵色凝固:“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陸熵不置可否,沉聲說了句:“注意腳下。”


    隻是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林修的預感竟然如此靈驗,他們剛到大廳時,便一眼看到了那個所謂的“不祥”。


    落地窗下的沙發組上,有兩個身影親密地靠在一起,看起來似乎交談甚歡,背影瘦削肩寬的青年一隻胳膊還搭在比他纖細許多的少年身上。


    不論是從肢體形態還是聲音腔調都不難看出這個人的身份,林修手指抵住額頭,怪不得進門前就覺得心慌,原來是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大少爺。


    他偏頭朝旁邊看一眼,卻被陸熵毫無溫度的霜寒麵色,還有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甩出冷刃殺人的眼神嚇一跳,他立刻抿住嘴,默默退到旁邊。


    “所以,你也覺得表哥那個死人臉特別有速凍效果對不對,夏天跟他在一起,簡直都不用開冷氣了,哈哈哈。”


    走近了,顧硯那個小子的笑聲就愈發讓人生厭,陸熵走到沙發後,目光冷冷落在他一直搭在遲雪洱肩上的那隻手臂,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狠狠捏下去。


    “嗷!操,他媽的誰啊……!”


    顧硯疼得差點爆粗,甩著胳膊回頭看到是誰時,又硬生生把後麵的髒話給咽了回去,憋紅了臉求饒:“哥,哥哥哥,疼,疼疼疼疼!”


    陸熵懶得看他沒出息的樣子,甩開手,冷眼瞥著他:“滾一邊去。”


    顧硯捧著手腕挪到另一張沙發上,雖然疼,還得繼續賠笑臉:“表哥你下手也忒重了,真是我親表哥。”


    陸熵沒搭理他,目光瞥到坐在旁邊的遲雪洱。


    小少爺也仰起臉,衝他笑了下,眉眼彎起來,露出頰邊的梨渦,軟乎乎的。


    “你回來了。”


    陸熵盯著他看了一會,麵色稍霽,剛才看到顧硯的薄怒也因為這個笑容徹底蒸發了,走到前麵在他身邊坐下。


    遲雪洱往旁邊挪挪給他騰位置,雙手按著身下的沙發,小聲說:“你今天下班好早。”


    陸熵“嗯”一聲,手指將他額前有些遮眼的黑色碎發撩開:“工作不忙。”


    對麵的顧硯看到這兩個旁若無人的氣氛,尤其是陸熵那張萬年寒冰死人臉上竟然還有些若有若無的溫情時,驚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


    簡直比剛來到這裏第一眼看到遲雪洱的臉時還要震驚百倍。


    來的路上他還在好奇舅媽究竟找了個什麽樣的聯姻對象,才會讓陸熵這個情根未開的硬石頭答應結婚。


    見到遲雪洱後,他瞬間就悟了,並且迅速從疑惑和樂子人的心態轉變為紅眼和嫉妒。


    憑什麽啊,憑什麽這塊完全不知情為何物的硬石頭可以有這麽漂亮的老婆,這難道就是老天爺對他男德典範守身如玉三十年的獎勵嗎!


    顧硯簡直嫉妒到陰暗爬行。


    陸熵跟遲雪洱簡單說了幾句話,這才舍得把視線施舍一些到顧硯身上。


    “說吧。”陸熵翹起腿,雙手交疊在膝蓋上,微抬起下頜:“突然過來幹什麽。”


    顧硯不敢在他的氣勢下造次,拎出一個紙袋放到前麵的茶幾上:“我是來給表哥你送東西的,上次你托我定的,剛空運到我就給你送過來了,夠意思吧。”


    陸熵瞥一眼那個紙袋,大概猜到裏麵是什麽,冷聲道:“不止是送東西這麽簡單吧。”


    “要麽說你是我親表哥呢,夠了解我。”顧硯打個響指,又恢複平日裏那股花花公子的雅痞勁,理了理衣領,桃花眼笑吟吟的,視線再次落在遲雪洱身上。


    “我這不是實在對你的結婚對象好奇嗎,尋思著能不能碰個運氣見一麵,沒想到一來就給我見個正著,我跟嫂子聊得還很投機呢。”


    說罷還衝遲雪洱眨了個媚眼。


    遲雪洱也禮貌回個笑容。


    真好看啊,顧硯再次被這張臉蛋的精致程度征服,笑起來五官更是昳麗逼人,可因為他看起來似乎身體不太好,膚色也是沒有血色的蒼白,整個人都帶著點孱弱的病氣,才讓這種極致的美少了許多攻擊性。


    他的目光在遲雪洱身上逗留得太久,陸熵皺眉,腳上做工精良的手工皮鞋在茶幾上磕了下,看著他的黑眸像淬了冰,寒光湛湛:“人看了,東西也送到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顧硯回神聳肩:“表哥,我千裏迢迢來一趟,你怎麽著也該留我吃頓飯吧,再說了,我還沒跟嫂子聊過癮呢,是不是啊,嫂子。”


    見話題又扯到他身上,遲雪洱剛要回答,陸熵卻先一步打斷:“想吃飯我下次單獨請你,今天先回去。”


    這就是實打實的逐客令了,知道他這獨裁表哥說一不二,顧硯也不再不識趣地糾纏,站起身,雙手懶洋洋插進兜裏。


    他又衝遲雪洱抬抬下巴:“我走了,嫂子,微信聯係哦。”


    遲雪洱乖巧點頭,抬起手跟他揮揮:“好的,再見硯哥。”


    直到顧硯修長的身影消失在正門後,遲雪洱才收回眼,抬頭就撞進陸熵黑幽幽深不見底的雙眸中。


    他愣了下,不知道陸熵為什麽這個表情,大大的眼睛裏都是迷茫:“陸先生?”


    陸熵的聲音仿佛滲了冰:“你剛才叫他什麽?”


    頓了會,又問:“你還加他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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