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嶽階驚道:“你說蘭葩?她不是已經死了麽?”


    卓王孫道:“你可記得唐岫兒說過的一句話麽?‘生者是活動在祭桌上的血肉,死者在你們的呼吸中跳舞。已經丟失的生命將因神的詛咒而甦生,’……或者正是因為這句話,才讓凶手對她起了殺心。她說的雖然無意,但在凶手聽來,卻無疑揭示了一個秘密。”


    嶽階問道:“什麽秘密?”


    卓王孫道:“死者甦生。”


    嶽階道:“鬱公子是說,這就是凶手的秘密?”


    卓王孫道:“你有沒有注意到,船上發生了這麽多事,但有一個人卻如不存在一般,從來沒有多引起我們的注意?”


    嶽階想了想,道:“空蟾?”


    卓王孫歎道:“以前是空蟾,但從第二件命案之後,就不是了。”


    嶽階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凶手殺了空蟾,然後自己來裝扮她?”


    卓王孫淡淡一笑。嶽階搔了搔頭,道:“可是……可是凶手是誰?”


    卓王孫道:“凶手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在哪裏。”


    嶽階脫口道:“他現在在哪裏?”


    卓王孫沒有回答,小晏突然以手加額,搖頭道:“鬱夫人在甲板上!”


    嶽階回頭訝然道:“你怎麽知道?”


    小晏麵色已然蒼白如紙,道:“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的,快去,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嶽階哼了一聲,道:“危言聳聽,這樣的胡話我也信,隻怕就太傻了。”


    卓王孫跟楊逸之卻同時轉身,裂電一般的掌風揮出,兩人同時到了甲板上。就聽一聲驚呼,顯然是位女子的聲音!嶽階心中一震,急忙掠了出去。


    身後小晏緩步跟來,腳步聲中竟然有種莫名的沉重。


    就聽香料箱的另一頭一聲長笑,卓王孫、楊逸之同時頓住。就見相思仰臥在香料箱上,一動不動,淩亂衣衫宛如一朵憂傷的花,盛開在陰沉殺意之中。


    她身旁赫然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正是當日從海麵上消失的海妖!


    海妖一襲破碎的紅裳,麵目隱藏在帆底的陰影下,隻有手中握著一柄短刀,精光閃亮,正虛對著放帆的繩子。


    卓王孫跟楊逸之臉上變色。那繩子一斷,整隻大帆便急速摔落,落點赫然便是相思橫臥之處!那帆能推動整條大威天朝號行駛,已是大到不可思議,足足有普通帆的十幾倍大小,這時更浸透了雨水,可謂沉重之極。帆底處的一條托木更是堅韌如鐵,借力一落,力道何止萬斤?隻怕相思登時就會被攔腰切開!卓楊二人雖然武功蓋世,但也不禁心生忌憚。


    海妖又是一聲長笑,道:“怎麽,不敢上前了?怕我殺她?還是舍不得她?”


    嶽階道:“你是誰?”


    海妖笑道:“我是誰與你們無關。想不到你們能這麽快就找來,我本想你們會去搜索艙底的。我知道你們有很多的疑問,為了獎賞你們這麽快找來,可以準許你們問三個問題如何?”


    她的口氣中滿是驕傲譏嘲之意,嶽階卻充耳不聞,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卓王孫沉聲道:“蘭葩,莫非這就是你的目的?”


    蘭葩?!此人竟是蘭葩?嶽階霎時腦海中一片空白。


    海妖也怔了一怔,脫口道:“你怎麽知道的?”聲音嘶啞,竟混合著一絲驚疑。


    卓王孫淡淡道:“其實我早就應該猜出來了。六支天祭乃曼荼羅教之秘,若是別人作案,不會以此為張本,熟知六支天祭的,船上隻有兩人,楊盟主和你。”


    海妖索性一仰頭,月光照在那張美麗而妖豔的臉上,赫然正是蘭葩。她尖聲笑道:“那你為什麽不猜是楊逸之!”


    卓王孫淡淡道:“因為我信得過他。”


    楊逸之微微一震,蘭葩卻同時大笑道:“你信得過他?你信得過他?”笑聲瘋狂,又似乎帶了微微的酸楚。


    卓王孫道:“我本也無意揭穿你,而你所設的每一個局都精妙之極,有些竟然連我都猜想不出,船行寂寞,倒也不妨看著。但你不該犯到我頭上的。”他臉色一沉,字字道:“犯我者死!”


    蘭葩格格笑道:“犯你者死?天朝公子,你以為你真的是濕婆大神麽?好,那你現在過來殺我吧,過來啊!過來啊!”


    卓王孫皺了下眉頭。這時的蘭葩看去幾已瘋狂,真和當初判若兩人。


    蘭葩又尖笑道:“你不敢過來麽?”她突然拉開衣裳,露出身上那幅猙獰的曼荼羅來。蘭葩望著楊逸之,顫聲道:“你過來殺我啊!大不了我再受一遍這種苦楚,有什麽不可以的?”她的聲音突轉低沉,帶著噝噝的尖響,仿佛毒蛇一般:“天下之人,無不該殺,我恨不得一個一個殺絕!”


    卓王孫低頭默然,忽然抬頭笑道:“在你殺絕之前,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有幾宗命案,我到今也沒想明白是怎麽做出來的。”


    蘭葩陰聲道:“你不想救你的女人了?”


    卓王孫淡淡道:“我隻是在想,你想沒想過在船上裝滿炸藥,最後同歸於盡,將我們全都殺絕。”


    蘭葩大笑道:“生命如此珍貴,怎麽能用這種暴殄天物的方式來殺?一定要每個人都設個精妙的局,來慢慢的殺死,那才不負神明造人的初衷!”


    卓王孫道:“那我就放心了。隻是造出如此精妙的局,卻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不是太曲高和寡,無聊落寞了麽?”


    蘭葩冷笑道:“你們這些蠢人又知道什麽曲高和寡?”


    卓王孫微笑道:“所以請蘭葩姑娘說上一說。”


    蘭葩道:“想不到你也是個解人。好,你要問什麽?”


    卓王孫道:“多謝。謝杉之死乃是為風冥蝶所殺,殺死他的風冥蝶自然是空蟾從馨明殿下處偷來的,蘭葩姑娘殺了空蟾,冥蝶也就落到了姑娘手中。唐岫兒乃姑娘乘亂殺死,這些都容易想通,其餘的命案,在下就想不通了。”


    蘭葩道:“你能想明白這麽多,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想問什麽?”


    卓王孫道:“莊易之死,乃是被高手以重物橫擊而死,姑娘心思雖然聰慧,武功修為卻不是很高。姑娘是用什麽方法殺他的呢?這是在下一不解。”


    蘭葩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江湖高手們自命不凡,就知道武功內力,其餘的什麽都不知道。你可知天地之威遠遠大於人力,凡人是無法與天相抗的麽?”


    卓王孫道:“這個在下略知一二。”


    蘭葩冷笑道:“海水。”


    卓王孫:“海水?”


    蘭葩道:“莊易自以為得舍衍蒂之珠,就可以借之力而不老不朽,可是他一介凡夫,上古至寶哪裏是他消受得起的?他隻顧拚命將珠子望自己額上鑲嵌,企圖將之與眼睛合而為一。不想那舍衍蒂之珠上含有極強的麻痹作用,到了一定時候就能讓人暈蹶。莊易拿著在自己的額頭上揉捏,不老不死倒是沒有,卻將自己生生弄暈了過去。”她冷笑了兩聲,繼續道:“而後我將他綁住右腳踝,通過杆頂安好的轉輪,吊上杆頂,再用力往海裏一摔。那個蠢貨就跟斷線的風箏一樣,從幾十丈的高空中摔到海麵上,一下就骨肉盡碎!我切下他的左足,一是符合天祭之意,另外也是為了掩飾腳上的勒痕。可笑的是你們一直在找那件古怪的凶器。而這件凶器就日夜擺在你們麵前,卻無人發覺——就是大海!”蘭葩指著海麵,爆出一陣得意的大笑。


    卓王孫絲毫不為意,笑道:“幾十米高的海麵,已比泥地更加堅硬,懂得這個道理的人並不算太少,但是卻都沒能和這個案子聯係起來。姑娘真是心思慎密,非我所能想象。至於第二次命案屏風之挪移,相思第一次進的是玄二,第二次進的才是玄一,畢竟地字房和玄字房還是略有區別,而兩間玄字房就更加相似。但是姑娘身既然在此,卻如何能令那具屍體跟姑娘一模一樣呢?這個在下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蘭葩笑道:“你什麽時候看過我的身體了?沐浴那次麽?那隻是因為我早就見過空蟾的身體。上船之前,她曾被幾位高手捉住,那正是我們曼荼羅教的人。他們在她腿上留下了這個傷痕。然後,我上船後找機會徹底查探了一遍她的身體,再照樣做了一個。我在沐浴時展露出來,是故意讓你們都看見。當時你們注目於我背上的曼荼羅,自然不會想到細查傷痕是真是假。日後你們看到血泊中的屍體,那卻是如假保換的真傷,卻哪裏能看得出破綻?你們想不到這空蟾假扮蘭葩,其實卻是蘭葩假扮空蟾吧?”


    卓王孫苦笑道:“早知如此,當姑娘沐浴時,在下就應該多看幾眼的。”


    蘭葩笑道:“我也巴不得公子多看幾眼。”


    卓王孫道:“空蟾受人所逼上船盜取屏風,並在用屏風邊莫名暈蹶,也是姑娘的妙計了?”


    蘭葩道:“我們交給她用來剝取屏風的藥物本來也就是一種迷藥。她昏迷中被我查看身體之後,誤以為被人所汙,以她的性格,自然痛不欲生,尋死覓活,那夜差點在鬱夫人麵前露出馬腳。她曾對鬱夫人講‘這艘船上不僅有惡鬼邪魔,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其實她想說的是還有‘衣冠禽獸’,隻可惜這四個字正要出口,卻被莊易給打斷了。”她微微一笑,道:“若說我的所行都隻是順從濕婆大神的旨意而已,不知諸位相不相信?”


    卓王孫微笑道:“天意雖有巧合,但此案之所以如此精彩,主要還是要歸功於蘭葩姑娘的及早安排。”


    蘭葩道:“的確不太晚。鬱小鸞小姐誤進玄一房,那裏其實已是按空蟾房間的樣式安排。除了那幅曼荼羅外,房中完全是一個晝伏夜出的女賊住處,這個鬱公子難道就沒有看出來?”


    卓王孫歎道:“要一眼在蘭葩姑娘手下看出些東西來談何容易。比如那個更漏。”


    蘭葩冷笑道:“鬱公子想得不錯。那個更漏的確已經被我改造。說來容易,隻不過是在更漏中間加上一個透明漏管,一頭大些,一頭小些。小的那頭要算好每個時辰隻會少漏六分之一個時辰的沙,於是六個時辰之後,就會正好晚了一個時辰。鬱夫人自以為午時出發,實際上已是未時。隻要計算得當,更漏自動翻轉後,另一頭的改大的漏管回將漏沙漸漸補充來。這時,更漏每一刻都比平常漏得略快,但在短短一瞬間內是很難發覺的。一切的痕跡,都在這一翻一轉中掩蓋的無影無蹤!”


    卓王孫歎道:“姑娘真是心細如發,小小更漏上也費了如許功夫。而想來那些從房間中憑空生長出來的棺材,也是姑娘的傑作了?”


    蘭葩道:“棺材早已運到船上,隻是被我一一拆開,又將一麵漆成地板的顏色,到時候再分別釘起。那天我正在釘第一尊棺木的時候,被楊盟主和尊夫人聽到,我隻有臨時躲入棺材中,好在當時尊夫人阻擋了楊盟主,沒有開棺來看。”


    卓王孫點頭道:“這些設計,無不精妙絕倫,不過在下最佩服的還是姑娘找出來的那盤大舜選賢棋。”


    蘭葩搖頭笑道:“廣州萬花樓這一局,蘭葩實在不敢邀功,最後全仗小晏公子一句‘局外之意’,否則一切絕不會完美至此。”


    卓王孫道:“曼荼羅教護教魔為尊天、陰、欲、死四魔,姑娘既然司職情欲,那位陪我下棋曼陀羅姑娘自然就是傳說中的死魔了。”


    蘭葩淡然道:“你們既然已經見過了又何必問我?”


    卓王孫道:“敖廣呢?”


    蘭葩格格笑道:“這個恐怕說出來你們也不能明白!”


    卓王孫道:“姑娘不妨說了聽聽。”


    蘭葩道:“關鍵之處就是敖廣一直穿在身上的金縷玉衣。其實他上船不久,這身金縷玉衣就被偷走了。”


    卓王孫道:“那自然是空蟾的妙手神技了。”


    蘭葩道:“關鍵不在這裏,而是我又給放回去了。”


    卓王孫道:“放回去?”


    蘭葩笑道:“是的!隻是小小的動了點手腳。敖廣一見之下,大喜過望,也沒多想,就穿在了身上。我做的手腳其實很小,隻是將他的金縷玉衣引了些線出來而已。船艙之中滿鋪了真絲地毯,他身上也披著絲袍,絲與金線互相摩擦,就會生出一種奇異的能量,金縷玉衣質性特異,能夠慢慢累積這種能量。越積越多,到後來若是跟鐵器相碰,就會產成出極大的力量來。我本意是讓敖廣碰到鐵器,疼痛之下,嚇得跑入我布下的埋伏。卻不料敖廣多在海上行走,篤信鬼神,金縷玉衣上累積的能量到了一定程度後,就刺痛他的皮膚。敖廣不見四下有人,皮膚卻一陣陣的疼痛,頓時大驚失色,更受了幾起命案的影響,以為真的是有鬼神來降,慌亂中跑上了甲板。卻不料大威天朝號的船舷正是鋼鐵鑄就,一觸之下,劇痛非常,他本已是驚弓之鳥,隻剩了半條命,這一觸之下,當即暈倒在甲板上。隻是嶽先生的手下實在蠢笨,竟然看不出人是暈是死,就搬到了停屍間去,卻正好歪打正著,給了我另一個殺他的絕好機會。後來敖廣當然是死了,而且死的非常徹底,無比幹淨。”


    卓王孫皺眉思想,道:“姑娘所言,實在是匪夷所思。在下廣行江湖,卻從未聽說過這等力量。”


    蘭葩狂笑道:“我們曼荼羅教的種種神功秘法,哪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所能窺知的?”


    卓王孫道:“那方大人之死呢?姑娘之武功,難道真能憑一支箭射殺方大人?”


    蘭葩搖頭道:“我不能。但是他自己能。”


    卓王孫皺眉道:“他自己?”


    蘭葩道:“提箱子的不是方天隨,箱子中的才是方天隨。提箱子的是我。”她慢慢道:“那艘幽靈船所有的幽靈當然都是我造的。”


    卓王孫道:“那些船員一到就已遭了姑娘的毒手,看來姑娘早已等候多時。不知姑娘是如何知道那船到達的世間和方位呢?”


    蘭葩道:“當然是方大人自己告訴我的,就連帶著箱子和寶物逃走的主意,也是我給他出的。”


    卓王孫點頭笑道:“姑娘所扮的空蟾真是無情也動人,難怪方大人情不自禁。”


    蘭葩冷哼道:“此人貪財好色,死不足惜。我在幽靈船上劫了他,將他裝在箱子裏,進房後布置好一切,然後再脫身而出。那隻箱子被我裝入青銅燈架,沉入海中,也就再無破綻了。”


    卓王孫道:“這青銅燈架的用途我也猜出來了,姑娘本來可以不管那口箱子的。”


    蘭葩冷冷道:“隻恨方大人的箱子太小,讓我不得不折斷他的手足。而我拳腳上的功夫又實在初淺的很,不慎將箱子裏染上了血跡,才不得不將它沉入海底。”


    卓王孫歎道:“那時方大人還沒有死?”


    蘭葩道:“自然。屏風上預示殺人是黎明之時,我怎會失信於諸位。我在房中一直陪伴這位方大人,直到黎明,才將他殺死。拿你們的話講,這叫仁至義盡。”將一個人手足折斷,放在身邊慢慢等死,是何等殘忍。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居然連臉色也沒有變一下。


    卓王孫搖頭道:“可是後來我們進去時房子門窗緊閉,姑娘是怎麽出去的?”


    蘭葩笑道:“難道在房子外麵就不能關上窗子麽?鬱公子難道不能?”


    卓王孫沉吟道:“我是能,可那要借助內力。”


    蘭葩道:“內力我沒有,但我有機械相助。關鍵就在於那個由內向外射出的箭洞。它不僅僅是造成箭從海上發出的假相,而且可以成為一個支點,幫助我在房外關上窗閂。我將一根普通的絲線纏繞在窗閂上,另一頭依次穿過窗閂的入槽和箭洞,然後躍出窗外,拉住絲線緩緩下到二樓。這時,窗欞會被我自身的重力拉上,等我落腳到二層空房的窗台後,窗閂已被拉入凹槽,我再抽走絲線,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跡。有機會我一定為鬱公子演示一下。”


    卓王孫微笑道:“希望會有機會。聽姑娘這麽一說,我也明白為什麽相思會突然消失了,因為房子中有機關。”


    蘭葩道:“這個你雖然猜對了,但你到那房中檢查,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機關在哪裏。你信不信?”


    卓王孫道:“自己找多麻煩?不如姑娘直接說了。”


    蘭葩道:“其實那間房子整個地板就是一個大的翻板,機關一按,地板翻下去,人也落在下麵,然後另一塊板子翻上去,依舊是一塊地板。翻板的邊在牆壁下麵,整艘船都是木板所製,根本看不出絲毫破綻來。”


    卓王孫道:“小鸞所在的床呢?”


    蘭葩道:“床卻嵌在牆壁上。”


    卓王孫歎道:“實在高明,鬱某拜服。現在就隻剩下一個問題了。”


    蘭葩道:“海妖?那隻是一麵鏡子,虛無之鏡。”


    卓王孫皺眉道:“虛無之鏡?”


    蘭葩道:“我在霧氣中撒了一些極細的銀色粉末,讓霧氣形成一種光韻,能夠反射倒映出人影。這和信徒們看到的所謂佛光實際是一種道理。那天我在甲板上預先布置好,在很短的一段時間中,這層霧氣能夠恰好將某個特殊位置的人映出,但卻不會映到別的人。”


    卓王孫苦笑道:“於是我們看到你往海裏走,其實你是向甲板的另一側走了?”


    蘭葩展顏道:“我輕輕鬆鬆的走下去,殺了神誌模糊的唐岫兒,然後擄走鬱夫人。我往箱子下每走一步,你們看到的海妖,就會從腳到頭,消失一斷。當我的身影被箱下完全擋住,海麵上的倒影也就完全無影無蹤。有當今天下兩大高手目送我去行凶,倒也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卓王孫歎道:“也難怪馨明殿下能看到海妖腳下有一團黑雲而我看不到,原來馨明殿下看到的是香料箱映出的暗像,經過霧氣曲折後,仿佛黑雲;而我身材略高,就沒能看到。”


    蘭葩笑道:“正是如此。說穿了不值一文,當時卻必定嚇君一跳。”


    卓王孫道:“這下全盤貫通,隻是……姑娘如此做,又為了什麽?”


    蘭葩麵容突轉獰厲:“這個不用你多管!我就是恨世間的每個人!我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都殺掉!”


    卓王孫輕歎道:“我說過一個人若太注重一件事,往往就會為這件事迷惑。姑娘誠然設局精致,神思超絕,卻還是太沉溺其中,終於為其所困。”


    蘭葩冷笑道:“我沉溺其中?我為什麽要沉溺其中?我殺了這最後一個祭品,天祭就完全完成,我也再不用煩惱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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