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耀林安慰她:“林初夏是好學生,她不會打人的,她又不是你。“


    年糕兒大怒:“我就隨便打人了嗎?“


    “丁小蒜和年大全不是你揍的嗎?“


    年糕兒:“……“


    孫耀林見她不說話,就知道自己說對了,“看吧!“


    年糕兒擔心了好幾天,發現林初夏正如孫耀林說的那樣,並沒有找她麻煩,有一回她上廁所拉屎沒帶紙,林初夏還給她紙。


    年糕兒下回再看到林初夏,就有點不知所措了,她啥意思呢?


    難不成是因為揍她在廁所,萬一摔廁所沾一身屎不方便?


    “你是叫年糕兒嗎?”這是林初夏跟年糕兒說的第一句話,第二句話便是:“我聽說你爸你媽要讓你退學,不讓你念書,是真的嗎?”


    年糕兒仰頭看她,她覺得孫耀林有句話說對了,林初夏長得很好看,名字也好聽。


    年糕兒特地翻了書,書上說,初夏是夏天第一個月的意思。


    難怪有很多男孩子喜歡她,但是年糕兒沒在林初夏身邊看到男孩子,看來是林初夏不喜歡男孩子。


    “我奶不讓我念書,想讓我退學給人當童養媳,但是我爸我媽不答應,我不會退學的。”年糕兒反問:“你爸你媽不讓你念書了嗎?”


    林初夏抿了下嘴,“可是學費很貴,你們家現在不是住在人家的豬圈嗎?你爸你媽還讓你念嗎?”


    林初夏說話的時候,語氣裏沒有瞧不起的意思,更像是在闡述事實。


    所以年糕兒並沒有反感,她說:“讓我念的,我爸我媽在很努力的賺錢來著,我爸說一定會讓我念書的。你能不能跟你爸你媽說一說,讓他們不要讓你退學,我聽人說,你成績很好的。”


    林初夏的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他們把我親事都說好了,彩禮都收了人家的,我不去他們沒法跟人交代。”


    “我本來想,要是我能努力學習,考最好的成績拿到獎金的話,或許他們就會讓我念了,但是五年級想拿滿分太難了。”


    她體育不好,算綜合分的時候,她的總分就會被拉下來。


    可是她真的很想讀書,而且她覺得讀書很有意思,可是爸媽說,讓她念到五年級,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


    林初夏看著年糕兒說:“我真羨慕你。”


    說完,林初夏轉身走了。


    年糕兒站在原地抓頭,好一會兒過後,她小跑著追上林初夏,“你覺不覺得他們的獎金製度有點問題?”


    林初夏一愣,“有什麽問題?全校隻有一個名額,這是學校一直的規定。”


    “規定也是人定的,隻要是人定的,就有可能是錯的呀。三年級學的書本和五年級又不一樣,用同一個標準來要求不一樣的難度,不是很奇怪嗎?明明五年級的題目比三年級的題目更難來著。”


    年糕兒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於是轉身噠噠噠朝校長室跑去。


    鄉村小學,每個年級隻有一個班,班裏的人數都不多。


    聽說早些年,學校開課的時候隻有一個班,班裏同時坐了好幾個年級的學生,每次講課的時候,一個老師輪著講全校的課程。


    比如第一節課講一年級的數學,第二節課就講二年級的語文,然後是三年級的美術……這時候,其他沒有課的年級學生,就是自己寫作業,互不幹涉。


    後來村裏宣傳讀書好,願意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多了,學校孩子的人數增加,一個教室坐不下了,就進行了擴班。


    即便如此,還是不斷有人上學,也不斷有人退學,中途退學的人大部分都是女生。


    原因顯而易見,學校雖然想了很多辦法,老師登門家訪,勸說家長同意讓孩子繼續上學,但效果甚微。


    年糕兒敲響了校長兼五年級語文老師的張春風的門,“張老師,我能不能提個意見啊?”


    張春風自然知道年糕兒,五塊錢的獎金一直是這個孩子拿的,但是吧,這孩子身上的爭議性挺大,他經常從不同的人嘴裏聽到有關這孩子的一些事。


    當然,張春風不傻,他知道有些人的話裏摻雜了不少水分,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問題?


    隻是聽的多了張春風也會好奇,這孩子真像傳言中說的那麽不堪嗎?


    “年糕兒是吧?我知道你,你是好學生。你要跟我提什麽意見啊?”


    年糕兒頓時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年糕兒知道自己不是好學生,因為她不喜歡寫作業,老師經常批評她。


    於是年糕兒把她的疑惑說了一遍,問:“為什麽不是一個年級,一個獎呢?”


    張春風沉默了半響,最後笑著說:“你這個意見提的很好,我會考慮的。”


    等年糕兒走了之後,張春風不由抓了抓頭發,外頭的人都知道學校有五塊錢獎金,一個學期隻有一個小孩能得到,但沒人知道這五塊錢的獎金是張春風自掏腰包,用來獎勵小孩的。


    張春風當然知道這樣的獎勵製度不公平,比如高年級的孩子就不能和三年級以下的孩子比,因為高年級有作文啊,作文得滿分幾乎不可能。


    所以高年級的語文幾乎不可能得到滿分,但一二年級的小孩不用寫作文,他們就可以很容易得到滿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要加上德智體分,非要評出高低才行。


    問題是他一個月工資三十五,一學期掏五塊錢他掏的起,但要是一學期掏一個月的工資,一年掏兩個月的工資,這個錢還挺多的。


    張春風確實掏不起,畢竟全家老小都等著工資吃喝拉撒。


    張春風歎口氣,覺得這事兒既然有孩子提出來了,就得想辦法,能不能解決得了先不管,最起碼得給孩子一個交代。


    第二批瓦托準時交貨,年文景領到錢就分給了老趙,老趙笑嗬嗬的說:“文景啊,以後再有這好事兒,你千萬得想著我!”


    年文景點頭:“那必須的,但凡用得著的,一定找你。”


    年文景和丁秀拿到第二筆錢,都很幸福,那些進廠幹活的人,一個月工資也就而二十、二十五的,他們這不過是半個兒月,就賺了人家兩個月的工資。


    辛苦自然是辛苦的,但是看著這些錢,夫妻倆都覺得值得。


    隻是年文景想的多,晚上趁年糕兒睡著,他對丁秀說:“做瓦托不是長久之計,現在看著活多,也不知道能幹到什麽時候,還是得謀些其他生計。”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根麻繩上,得留後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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