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他自發的改變? 不是的。 是因為滄沉。 是滄沉一直守著他,令他有所倚仗、無憂無慮,令他可以想如何便如何。 令他可以愜意地放鬆身心、自在歡喜。 全是因為滄沉啊。 也是看了岑鍾和禾青青他們,岑羽才忽然想到,岑鍾的歸來和守護是為了禾青青,那滄沉呢? 岑羽低下頭。 他看著滄沉,沒有言語,隻是用手撫了撫滄沉那披散在他腿上的長發,而後低頭,在滄沉額頭上親了親。 他好像知道,情愛是什麽滋味了。 因為他自己,已經有了。 修飾簡單的喜榻旁,紅燭搖曳。 大門緊閉的院外半空,朔悅不在了,若白也跟著走了,岑羽彎腰埋頭,用鼻尖蹭了蹭滄沉挺直的鼻梁。 這龍的身份,剛剛確認了。 是男朋友。第57章 有了男朋友, 自然要好好談戀愛。 怎麽談?不會? 沒關係。 有青姐和岑門主教你—— 成婚之後,岑鍾如約做上了門主,禾青青不再是大師姐,開始以主母的身份料理門內事務。 這二位簡直是天作之合, 一個管外、一個管內, 一個負責收徒、壯大門派, 一個安排瑣碎、保障後勤。 再一起帶著一群師兄弟師姐妹齊心協力地發揚安禾門。 沒多久,安禾門這小門派的名號,再度打響。 而禾青青和岑鍾, 典型的先婚後愛, 兩人一邊料理門內事務,一邊見縫插針地談戀愛。 比如教場帶弟子打基本功,中途休息, 岑鍾必然是不在的。 這個時候無論禾青青在那裏, 岑鍾都要以他‘合體之鏡’的能耐將人尋到。 找到了, 周圍若有人, 便裝模作樣端著一派門主的風範, 同禾青青眉來眼去地做一對恩愛夫妻。 周圍若沒人,岑鍾必要拉著禾青青好好地摟摟抱抱、親昵一番。 每到這個時候, 岑羽便和滄沉相互捂眼睛, 又或者索性也尋個沒人的角落,親親抱抱。 比如每逢月半的考教, 岑鍾隻待半場, 半場過後, 便將那些徒弟全托給門中的其他已然晉升為“師叔”“師伯”的師兄弟,自己帶著禾青青跑出去,逛街、玩樂、遊湖。 這個時候, 岑羽和滄沉便會在人前現身,扮做兩個青年,跟著他們一道。 一樣手牽手地街上瞎逛,買糕、買糖、到處晃。 也撐了船,在湖上亂遊,亦或者一起跟著去到說書館,不引人注目的位子一坐,點壺茶、點些小吃,聽說書、湊熱鬧。 禾青青若是興致突來,枝頭上采了朵花別在岑鍾胸前,岑羽便也采一朵、兩朵、三四朵,往滄沉的頭上、前襟上、袖口上插。 岑鍾若哪裏出門,回來的時候給禾青青帶了禮物,滄沉必也憑空變一個,塞給岑羽。 那夫妻倆有時候睡不著,還會偷摸摸起來,避開所有人,分外跳脫地在院中生火烤東西吃。 滄沉便也在半空變出爐子和一些生食,和岑羽一道烤著吃。 自己的吃完了,夫妻倆那邊還有,滄沉便會十分淡定地悄悄順一點。 院中,禾青青道:“我放在這兒的生肉片呢?” 岑鍾不甚在意地語氣:“吃了吧。” 禾青青:? 岑羽笑噴。 當然,人非聖賢,何況夫妻,爭吵總是會有的。 比若禾青青總受不了岑鍾隻以術法維持幹淨、而不是用水洗澡。 岑鍾覺得這又沒什麽,他都到了‘合體之境’,別說洗澡、不吃不喝也不妨礙他如今的肉|身。 禾青青卻覺得用水洗就是更清爽一些,堅持要岑鍾日日洗漱過再上榻。 有一次岑鍾忘了,又懶得再動了,剛上床,禾青青便坐了起來,抱著一床被子要下去。 岑鍾去摟她,禾青青撇嘴道:“臭死了。” 禾青青是真的覺得不幹淨,岑鍾卻以為她在說笑,跟著道:“臭男人,臭男人,可不就是臭的。” 禾青青滿眼無語。 岑鍾一愣:“真生氣了?” 禾青青將懷裏的被子丟過去:“敢情我同你說的,你都當玩笑呢?” “別碰我!” “夫人,夫人,青青!” 岑羽和滄沉還在。 隻是不在人夫妻的房中,而在院外。 反正一個神龍一個上仙,隔得遠也照樣能聽見。 岑羽聽到這番爭吵,拉著滄沉的手感慨:“還是我們兩個好。” 都是男人,誰也不用嫌誰。 滄沉卻說:“壓到我袖子了。” 岑羽揮過去一袖子:“別沒話找話。” 他們吵他們的,我們繼續好。 而隨著岑鍾人生的一點點推進,岑羽見證了一段好的愛情,也跟著體會、感悟,乃至學著如何發展自己的感情。 他覺得一切都很美妙。 某日突發奇想,覺得若是輪回盤中的這一世,可以一直停留在這個時間段多好。 他喜歡青姐、岑鍾、兩人的感情,也喜歡與滄沉一起無憂無慮地邊談情說愛邊從旁圍觀。 並不知道,輪回盤前的曹殿主原本在岑鍾與禾青青大婚之後,便想直接把輪回盤撥到禾青青懷孕的時間點。 是滄沉,知道岑羽喜歡,特意讓輪回盤駐足了許久。 曹陽不知道這些,留在輪回盤前的他,還暗歎龍神仁慈寬厚,不但許諾鬼王,還令崇舟多經曆了這一大段的甜蜜前生。 曹陽:也是,畢竟是老丈人麽。 就是岑羽,他那個卒…… 算算算,不想不想不想。 隻當不知道。 不知道! 終於這一日,登門問診的郎中對岑鍾施禮恭賀:“恭喜門主,夫人這是有喜了。” 岑羽一愣:原來他們婚後一年便懷上了原主。 滄沉的目光落向禾青青的肚子,眼底有含情的溫柔—— 凡人懷胎,胎體先成,而後才能承載投生的魂魄。 如今不早不晚,剛好一個月,岑羽應該已經投生在此了。 滄沉倒挺想抽離些神識探入那有了神魂的胎體中‘看看’如今的岑羽。 不過為防意外,也怕龍息侵蝕,還是算了。 而麵對一臉期待、準備麟兒到來的岑鍾和禾青青,岑羽則摸進芥子裏,拿出芥子中的那隻所願瓶,悄悄在袖中捏著。 原主,不知你如今魂歸何處,就且這麽‘看著’吧。 如今便是你自投生後、不多的與你父親母親相處的時日。 雖還隻是胎兒,但他們真的十分歡喜你的到來。 此時岑鍾也還不是鬼王,對你毫無算計,滿心隻有期待和高興,一心盼著你的到來,暗暗許諾要做個好父親。 你從前諸多不甘,如今‘見’此,應該也能欣慰、安心了——你曾在父母的期許中,你曾有這世上最純粹的愛——雖然這短暫的一切,終會在某日忽然戛然而止。 岑羽目視著的窗前,禾青青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邊撫著肚子邊輕緩低聲地哼唱,岑鍾走到她身旁,怕她著涼,合上了一半的窗戶,又摟住禾青青,同她一起看肚子,兩人滿眼期待,聊著未來。 這一日,禾青青終於生了,白白的大胖小子,整個門派上下歡天喜地。 岑鍾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抱,接生的穩婆抱著繈褓裏的嬰兒,笑:“可不急這一時,男人骨頭硬、動作粗,新生的娃娃這般嫩,還是先拿枕頭練練好再抱吧。” 岑鍾堂堂門主、此刻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子,他伸出手去,茫然地說:“我練過了。”都練了九個月了! 穩婆將繈褓擺到禾青青枕邊:“這個時候便是你們娘兒倆最大。看你兒子,多可愛。”“剛好他睡了,你也一起睡吧,好生歇著。” 岑鍾緊張麟兒,更在意愛妻,穩婆都這麽說了,他便按捺下心緒,同接生的婆子們一起退了出去。 岑羽和滄沉站在床頭。 岑羽好奇地看看那新生的肉嘟嘟的小胖子:這便是原主了。 你好啊,原主。 也算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