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夢琳都看笑了。 她指了指車窗的位置,玩笑道:“這可是樂明說的啊,不是我說的。” 餘光瞥見溫白朝這邊走過來,錢夢琳趕忙上車,在關門的一刹那,又補了一句:“但我們差不多也是這意思,小白性子軟,陸老板你別欺負他啊。” 說完,“啪”的一聲關了車門,開溜。 溫白過來的時候,隻看到了一隻從車窗裏探出來的揮動的手。 溫白:“?” “夢琳和樂明跟你說什麽了?”他剛剛隱約好像聽到了什麽“不是我說的”、“別欺負”什麽的,也沒聽清。 陸征笑了下,搖了搖頭。 溫白:“?” 席散回來的時候,周偉被飯館老板拉去點香了,隻有溫白和陸征兩人沿著河慢慢走回來。 莊興村隻有這一條河,從村頭蜿蜒至村尾,據說也淌了一百多年,直到現在也沒變過什麽模樣。 早上他們過來,走的是大路,因此溫白不知道這邊還有一座石拱橋。 而河對岸不遠處就是城隍廟。 “還有個石碑。”溫白幾步走上前。 陸征見他看得認真,笑了下:“寫了什麽?” 溫白一邊俯身,一邊說:“應該是橋的名字。” 借著微薄的光,溫白看了一眼。 陸征把傘往溫白身上偏了偏,沒讓雨落在他身上。 溫白直起身,擋在了那石碑麵前:“你猜這橋叫什麽。” 陸征:“莊興橋。” 溫白眨了眨眼:“你看到了?” 陸征把男朋友從石碑前帶了回來:“是聽到了。” 之前他俯身看的時候,自言著說了一句“不會就叫莊興橋吧”,起身就問了他,也隻能叫這個名字了。 溫白笑了下。 莊興村,莊興橋,雖然無驚無喜,但也寫實。 兩人拾階而上。 橋麵不寬,走兩個人都顯得有些窄。 這河淌了百年,這橋卻不知道建了多久,許是落了雨,橋麵有些積水,兩人走得很慢。 等到溫白走到最中央的時候,腳步卻忽然頓住了。 在岸邊的時候,他還覺得無驚無喜,可到了這裏,卻讓他心口重重跳了一下。 對岸就是重新上漆修葺好的城隍廟。 廟門開著,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到裏頭燃著幾排紅燭,把外頭的紅柱也一並照得發亮。 橋,河,燈,落著雨的天,和四下無人的小巷。 一切的一切,好像回到了千年前那個雨夜。 溫白忽然輕聲喊了一句:“陸征。” 陸征:“嗯?” 溫白久久沒有說話。 這人在他停下腳步的瞬間,也停了步子。 任他看著,沒問他為什麽停下了。 就好像自己無論做什麽,他都會陪著。 “累了?”陸征把溫白被風吹得有些發涼的手牽住。 兩人十指相扣。 溫白搖了搖頭:“沒。” 他看著陸征。 四下昏暗,陸征的眉眼其實並不清晰,可溫白知道,他離他很近。 溫白眉眼帶笑:“就想喊喊你。” 千年前隔著橋和雨簾,那聲沒喊全的一聲“陸征”,好像忽地圓滿了。第90章 正文完 城隍廟聚會後, 班裏人都知道了陸征的存在,也漸漸熟絡起來。 群裏三五不時就要提一嘴陸征的名字,偶爾聚會, 也會讓溫白帶上陸征。 尤其是方樂明幾個,和溫白聚得多,從一開始喊聲“陸老板”都犯怵, 慢慢地都已經喊上“陸哥”了。 隻有唯一知道陸征身份的周偉, 小白室友兼陸征下屬, 這聲“陸哥”是死都不敢喊。 為此,還被方樂明他們嘲笑了許久。 春節一過, 天氣日漸轉暖。 朱雀的雀羽用不上了,溫白本想塞進玉葫蘆裏放著,又怕來年的時候被壓在小燈寶庫中找不出來, 就放在了房間的置物箱裏,跟鍾家送的翡翠小蓮燈放在一起。 怕落了灰,就用過年時候用剩的布料包了包。 溫白從小養成的習慣,隻不過落在陸征眼裏, 就是他男朋友把朱雀的雀羽存得很用心。 為此, 朱雀無故又多了一場架打。 清明那天,依著人間習俗,溫白帶著小燈他們去找小太歲,順便踏個青。 諦聽不知道使了什麽法子,把牽牛圖裏的老黃牛和牧童都從畫中放了出來。 老黃牛興奮得直晃尾巴, 牧童也脫了蓑衣滿山跑。 溫白替他們謝謝諦聽,諦聽卻說是陸征的意思。 “老黃牛和牧童帶了幾個小的這麽長時間, 難得到這種地方來,陸征就說放他們出來透透氣。”諦聽說道。 溫白默了一下:“怪不得早上走的時候, 還特意帶上了牽牛圖。” 老黃牛和牧童從畫裏一出來,牽牛圖就成了空畫卷,紙麵都泛上一層不太有生氣的暗黃色。 諦聽一邊把畫卷合起來,一邊很自然地開口:“要讓畫裏頭的東西出來,陸征也費了點勁的。” 溫白自然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才在聽到諦聽說是陸征的意思的時候,沉默了一下。 他偏過頭,看了不遠處的陸征一眼。 “他想得周到。”溫白笑了下。 他都忘了這些,陸征還記得。 “也就現在,以前哪能想到這些。”諦聽悠悠道。 在聽到陸征說要把牽牛圖帶出來的時候,諦聽都怔了片刻。 他和陸征相處了萬年,太清楚以前的陸征是什麽性子了。 一個連自己都不想顧的家夥,現在竟然還能想到要放一幅畫出來透透氣。 放在幾千年前,他就是親眼所見,怕是也不會信。 諦聽看著溫白:“要是以前的他有現在一半耐心,我也不至於說他無趣。” 諦聽頓了下,隨口又補了一句:“你覺得呢?” 溫白輕笑:“左右都是他,都挺好的。” 隻不過,他也有私心,更喜歡現在這個已經跟他遇見的陸征。 說完,溫白朝著陸征那邊走過去。 幾人走到地穴的時候,小太歲正睡著。 在土裏埋得有些深,要不是那隆起的一個小土堆,溫白都找不到它的位置。 小燈一聞到太歲的氣息,就要撲過去,被溫白剛好攔住。 “小太歲還在睡,我們不吵它。”溫白小聲道。 小蓮燈花瓣蔫了下,正要埋進溫白懷裏的時候,突然伸著葉托,往前一指,說了一聲:“動了!” 溫白順著小燈指著的方向看過去,那小土堆還真鬆了下。 雖然動靜很小。 溫白忍不住去看陸征,湊到他耳邊說:“小太歲醒了?” 陸征點了點頭:“嗯。” “是被我們吵醒的?”溫白問道。 他記得之前陸征說過,小太歲一覺要睡很久,短則幾年,長則幾十年幾百年都有可能。 陸征牽著溫白走過去:“可能是感覺你的氣息了,自己醒的。” 溫白把這話想了一遍,道:“那就還是被我們吵醒的。” 陸征笑了:“醒都醒了,去看看。” 溫白彎腰蹲下,那原先有動靜的小土堆,此時卻忽地沒了聲響。 溫白開始懷疑小太歲是不是還沒醒,剛那動靜隻是因為它在裏頭翻了個身。 他正思考著,小土堆突然破開一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