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蒙不重也不好多勸:“好吧,那您有事就給我電話,我回來很方便。”“知道了知道了。”老爺子飛速下筷,吃了個半飽,這才有心思閑聊:“對了,前幾天對門老趙家出了個事,鬧得人哭笑不得。”蒙不重邊吃邊問:“怎麽了?”“老趙那個小孫女你知道吧,上周剛滿月,說是晚上放個屁把尿布給燒了。”“噗。”蒙不重一口飯差點噴出來,“怎麽,趙叔的小孫女是個異能者?”“他們家也是這麽想的,連夜帶著小女娃去了研究院鑒定,還專門買了異能者嬰兒的保育箱,折騰了兩三天,昨天檢測結果出來了。”“什麽結果?”“非適應性變異。”“不是異能者?那怎麽回事?”“老趙那個老煙槍,抱著小孫女的時候手裏還夾著煙,人家小女娃放了個屁,正好給那香煙助燃了一把,就把尿布燒了。”“哈哈哈哈哈。”蒙不重笑抽了,“趙叔這個烏龍真是……”蒙橋吃飽了,抽了紙巾擦擦嘴:“其實吧,也不能怪老趙他們家一驚一乍,這年頭誰家要出個異能者,那是了不得的大事。畢竟這太平日子不知道還能過多久,要真打起仗來,異能者肯定比普通人有能耐些,登記注冊之後,國家給的保障也好些。”聽這話音,蒙不重就明白養父的意思了,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說:“爸,我暫時不打算去登記注冊。我的異能……用來買買菜健健身挺好的,真到了戰場上,估計也沒什麽用處。”蒙橋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自己心裏有數。我隻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要記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爸,你在擔心什麽?”蒙不重覺得今天父親有點怪怪的,“真的會開戰嗎?”“你覺得呢?”蒙橋站起來收拾碗筷。“我覺得,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蒙不重也幫著一起收拾,把餐具放進洗碗池,“爸,還記得您剛把我領養回來不久,帶我去遊樂園嗎?”蒙橋轉身去拿洗潔精:“唔,怎麽了?”蒙不重說:“那會兒我七歲吧,在遊樂園裏看到一個賣棉花糖的仿生人。那時候仿生人還屬於人類的所有物,被奴役和粗暴對待,沒有任何權利。那天您給了我零錢,讓我自己去買棉花糖吃,我看到那個仿生人一刻不停地工作,臉上保持著僵硬的笑容,但是顯然很疲憊了。可能因為很久沒有維護過,她手指破了,藍血滴在糖霜上,她給我做的棉花糖就被染成了藍色的。店主見了,揪著她的頭發就連打了她幾巴掌,嚇得小朋友們都一哄而散。”蒙橋衝洗著碗上的泡沫,認真聽著。蒙不重繼續說:“但是今天已經好很多了,這些年仿生人也爭取到了很多自己的權益。他們從一開始的被奴役,變成現在的平等用工,有生活保障,有基本尊嚴,他們跟人類不是已經可以較為和平地共處了嗎?”聽到這裏,蒙橋笑了一聲,慈愛地看著他:“這都是人類自以為是的小伎倆啊。”蒙不重很疑惑:“什麽意思?”養父是研究智械社會學的著名學者,他們很少討論這類問題,但他願意聽聽養父的看法。蒙橋把洗好的碗放到架子上:“仿生人與人類之間的衝突,不會因為人類對仿生人的理解而有所緩和。無論人類是否承認他們是生命,是否許可他們的權利,從三大科技公司對智械喪失絕對控製權的那一刻起,和平就已經結束了。”蒙不重沉默著消化這個觀點。“我知道你是和平主義。”蒙橋擦幹了手,“這麽說吧,現在是人類與仿生人之間社會關係的平衡態,但這個平衡態不會長久。人類出現了異能者,仿生人的科技也在不斷自我進化,人類的曆史中,從未出現過與‘威脅’長久共存的先例,仿生人是人類創造的,他們的邏輯與人類本身大同小異。“所以,必然有一方會率先發起戰爭。”飯後,蒙橋午睡去了,蒙不重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大工具箱。打開鎖扣,裏麵整齊地擺放著一些零件、工具、砝碼和兩個啞鈴。蒙不重從中拿出一根深紅色的桑柘木秤杆,秤鉤、秤砣和提繩都已經準備完畢——他給秤鉤配可伸縮的金屬絲,延長了觸及範圍;秤砣是自己特質的,為五芒星形鑄鐵,鑄鐵中心放了與他異能相呼應的感應器;提繩用的是他向導師討來的實驗用納米材料,韌性極高。今天他要測試一下自己所能操控的重量,並設置“天星”刻度。養父方才說的話,讓他有了一些別的考量。這樣帶有小摩擦的和平已經持續了三十年,在公眾眼中,似乎還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他原本覺得,戰爭應該是很遙遠的事情,至少在他的人生中不會見到了。但是今天養父的這番話,顯然不是心血來潮的拉家常,他很可能是預感到了什麽,在有意地提醒他。作為異能者,無論他最終是否會選擇登記注冊,加入政府軍,他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就像養父說的,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砝碼一塊塊地加載,懸在秤鉤的金屬絲上。蒙不重根據自己所能控製的重量,在桑柘木秤杆上用金漆點上天星。他閉上眼,感受著每一分重量在意識中的遊走。標完天星之後,蒙不重放下1.2米長的秤杆,深吸一口氣,抬起左手。工具箱中的一個啞鈴隨著他的手勢騰空而起。十斤。接著左手保持不動,右手抬起。另一個啞鈴顫動了一下,也隨之騰空,但明顯沒有前一個平穩,晃晃悠悠地懸在了半空。二十斤。雙手反轉,蒙不重隔空操控起兩個啞鈴的起落。十幾個來回之後,他的額角滲出了汗珠。二十斤,是他目前雙手可以操控的極限重量。在這個重量以下,他可以自由調整物體的重力,以達到想要的效果。秤杆是他的輔助工具和……攻擊武器。感覺到大腦有些微發脹,兩臂肌肉也有點酸痛,蒙不重停止了練習。他輕輕放下兩個啞鈴,收好自己的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