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句‘失望’，深深紮進了尼爾的心髒，從中間炸開般鮮血噴湧！ “阿裏斯……阿裏斯……” 尼爾嗓音抖著，小聲的呼喊，當沒有人回應他時，沒在各種鬼怪、各種困境中崩潰過的尼爾，終於第一次掉眼淚，紅著眼睛繼續一聲聲無措地喊弗朗西斯的名字。 “阿裏斯……別扔下我……阿裏斯！” 他用盡全身力氣喊，脖子和臉通紅，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因為他讓弗朗西斯失望了。 因為他猶猶豫豫一定會害死別人…… 別慌……尼爾，別慌！！ 尼爾一邊白著臉擦眼淚，一邊在心裏默念。 雖然他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去找阿裏斯！ 尼爾攥著手心裏麵的布料，胳膊上的血管肌肉凸起，把這裏的古怪從頭快速思考到腳！ 相似的對話、不能出去的大門、沉睡不醒的同伴、古怪的修女是啊、是啊，勞資特麽的猶豫個屁！ 相信自己尼爾，你的想法是對的！就算真嗝屁了，你該做的也都做到了，沒什麽可後悔的！ “呼” 尼爾站在井邊，深深吸了口氣，終於不再顧忌一切，眼神堅定的把兩個人相繼扔了下去！最後自己也一躍而下！！ …… …… “嘶” 尼爾醒了。 深深的井底已經幹涸，稀爛的淤泥散發著惡臭。 摞起來的五個人將井底的位置塞的滿滿當當，而唯獨一點空閑的地方，有一具穿著修女服的腐爛的白骨一半埋在淤泥裏，一半露在外麵。 絲絲縷縷的黑發從白骨身上連接到那一摞人身上，宛如一張大網，最底下的胖男人和馬林鼻子裏耳朵裏，嘴巴裏……統統塞滿了黑發，兩人早已死去多時，成為了白骨的養料。 隻有休爾曼和莫裏安以及尼爾，雖然身體上纏著頭發，卻沒有蔓延到嘴裏。 他們兩個嘴巴裏發出咕噥，也快要醒來，而尼爾顧不上他們，驚慌地衝上麵大喊：“阿裏斯！” 喊完了他才想起這是井底，差點沒震聾耳朵。 尼爾捂著耳朵，腦袋嗡嗡作響，而這時頭上忽然垂下一根繩索，正好落在尼爾麵前。 “……”尼爾呆呆地抬頭，在井上那一小麵圓圓的天空裏，看見了黑發赤瞳，俊男冷漠的弗朗西斯。 他沒走…… 阿裏斯沒有走！！！ …… 【作者有話說： . 咳，弗朗西斯心是真狠 但這個考驗是必須的，尼爾總也怕傷害別人，就像是救人怕失手害人一樣，最後不會得到認可和感謝，反而會被所有人怒成凶手。 他怕擔責任，也怕承擔害死一個人的罪惡感，這樣他不會成長成弗朗西斯想要的‘完美’的樣子。 可咱們生活中，說個很現實的事，假如有人跳樓馬上要跳了，消防員沒趕到，周圍隻有你看見了，你年輕力大，有把握救人。 如果你把人救下來了，不僅大家都會誇讚你，你自己也開心，畢竟那是一條生命。 要是你失手了呢…… 你沒抓住對方，對方掉下去了，那個人的家屬會不會怪你，會不會說是你刺激了他，要不然對方也不可能跳下去，你一個非專業人士瞎搞什麽。 要是你不救，從旁邊看著，他跳了，是不是也會有人說你冷血無情，旁邊就你一個，怎麽不幫忙。 但仔細一對比後果，所以，嗯……大家懂得………… 盡力便好這四個字，太難了。 】第56章 世界是缺憾的 “阿裏斯” 尼爾喜極而泣腦子一熱又朝他喊了一嗓子，這回耳朵是真淌出了血，疼的尼爾抱頭。 嗅到惡臭中的血腥味，本來還很高興尼爾又進步了的弗朗西斯頓時沉下臉。 他握著繩子一頭，仿佛賦予了普通的繩索生命力，繩索蛇一樣動起來，盤住還活著的三人將他們帶了上去，當弗朗西斯鬆手後，它又成了軟綿綿的普通麻繩，窩在井邊。 上去的瞬間，尼爾瘋了一樣撲進弗朗西斯懷裏，雙手死死攀著他的後背。 而弗朗西斯表情也柔和下去，狹長的暗紅瞳孔撒上一片溫柔。 “我以為你真生氣了……我以為你真走了……” 尼爾哭的哽咽。 在險境中被陌生人拋棄，尼爾隻會憤怒，但被喜歡信任的人拋棄的感覺，是絕望。 太難受太難受太難受了！ 痛苦的尼爾呼吸都疼。 弗朗西斯也環抱住他，嘴唇貼著他的發旋，低下了嗓音。 “別哭，騙你的，不走。” “真的……？” “真的。” “你說你很失望……” “沒有，不失望，永遠不會。” “你說我是平庸的人……” “哦？你是指你的優點嗎，那確實很平庸，聖人也不過如此了。” “嘿、咳……你還說我一文不值。” “…………”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小蠢貨，還挺記仇。 弗朗西斯勾起唇角，將懷裏的人挖出來推開些，尼爾都哭出鼻涕泡了，要是以前弗朗西斯無疑是嫌惡的，但他現在看著人類青年紅紅的眼尾和小鼻頭，怎麽瞧怎麽覺得可愛襲人。 善變的公爵解下脖頸處的寶石絲帶，捏著青年的下巴讓他仰頭，給青年擦鼻涕。 “也是騙你的。” 近距離的映照著尼爾的臉，與灼熱的鼻息交聞，弗朗西斯聽見自己冰冷的心衝破冰封般雀躍的跳動。 他說，嗓音像在含吻尼爾的嘴唇。 “一文不值是騙你的，你比我權杖上的寶石還要珍貴，尼爾。如果你沒選擇跳下來，或者再猶豫一秒，你就會看見我出現在你身邊，然後毫不猶豫的帶走你。” 當對方像走丟的孩子般撕心裂肺呼喚他時，他想，為了忍耐住不去回應對方的哭喊，他可能已經用了下個一千年的耐力了。 尼爾滿是眼淚鼻涕，還混著淤泥的臉燙起來。 透藍的眼睛移開，它的主人嘀咕。 “說的好像你喜歡我似的。” “嗯，喜歡你。”弗朗西斯沒有否認，如同彬彬有禮的紳士，或麵對發妻的君主，優雅克製之下飽含深情，“感謝你讓我成了你跳下來的動力，成了那個改變你的男人。” 說完，他拉住尼爾的手，模仿吻手禮卻吻在尼爾手腕內側。 涼涼的嘴唇貼著下麵清晰可見的血管，看的尼爾下巴都掉下來了。 尼爾震驚：“不是，那什麽，你……” 弗朗西斯靜靜等著他問出接下來的問題，然後他正好可以順理成章的提出關於做他公爵夫人的事。 但…… 尼爾確實驚訝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後來他猛地反應過來，歪果仁嘛~，用詞都比較‘肉麻’直白引人誤會。 弗朗西斯肯定是因為他沒有失敗，所以很高興才會這麽說的。 他靈魂磨練的好，等於血就好吃，血好吃，等於弗朗西斯就開心…… 想通了後尼爾羞澀的笑容漸漸消失，最後變成了一個很冷靜的微笑。 他頭發絲都寫著失落的對弗朗西斯說：“哦，我懂的。” 別問，問就是契約。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想鯊人。 …… 事情終於、終於告一段落。 井裏麵的鬼修女的屍體被弗朗西斯燒成了一把灰時，還表演了一把詐屍反撲，可沒硬過一秒鍾就在弗朗西斯的一個眼神下滋潤大地了。 休爾曼跟莫裏安醒過來的時候還反應不過來，在他們的夢中，他們已經離開馬諾頓修道院回到自己的生活裏，甚至平安順遂的兒子都有了！ 莫裏安感歎：“在夢裏我老婆可漂亮了，女兒像個天使，我也不再是助手而是混到了冒險家的位置，收入可觀，晚年不愁吃喝坐享豪宅跟數百萬英鎊的身家，可惜後來得了癌症……唉，夢真好啊，要是夢才是現實就好了……” 同樣在夢中實現了夢想的休爾曼讚同的點頭。 尼爾聽完無語，心想好個屁，你不知道你笑著吐血時多恐怖。 之後他們把胖向導和馬林的死告訴了修道院的修女們，讓她們對井進行了驅魔淨化，同時休爾曼和莫裏安也兌現了自己的話，捐出了自己所有的財產給死者，並且用自己的名義代替死者的兒女家人立了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