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不近不遠的一條街,其實雙方都應該看不大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周念棠更是用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


    但是裴釋還是看得出來,她好像瘦了一些。


    他沒有下車,也不擔心被發現,被她拒絕後,他已經不需要去在意自尊的問題了。


    如果是從前,他會羞於承認自己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但是現在,在從r國回來,下了飛機後,他的唯一想法就是。


    想見見她。


    於是不需要去糾結,想,就做了。


    現在他隔著一條街,看到已經半個多月沒見過的人,隻覺得不夠。


    原來光看,已經不足以解心裏越來越濃烈的思念和痛苦。


    他人生的前二十幾年,一直過著別人眼裏“不容易”的生活。


    但是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都會盡全力去達到,而事實上,他也確實達成了很多人眼裏的“成功”


    現在,他想要一個人。


    不管結局如何,他都不甘心就這麽放棄掉。


    他不會放棄。


    周念棠隔著飄落的雪花,看了幾秒對麵的人後,開始懷疑雲梔曾經說過的話,還有自己的認知。


    那就是,裴釋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就這兩三次他的行為來看,似乎不是那樣,反而頗有點不要臉?


    但是她心裏可以揣測,卻不能向前多邁出一步。


    她想起剛剛那個手裏拿著玫瑰花,跑過店門前的落地窗時,她看到的 那個笑容。


    是奔向喜歡的人才有的神色吧?


    在這樣的時間和氛圍下,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那股莫名的難過情緒,像是從別的時空把她拉了進去,讓她心緒和情感都短暫脫離了現有的環境。


    她呆呆地看著對麵的人。


    等到司機把車停到她麵前,她才回過神來,收回目光的那一瞬,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


    她很快上了車,把頭靠在車座上,把圍巾的尾部拉上來,蓋住自己的眼睛。


    *


    情人節那天的事情,周念棠沒有去過多思考。


    她一直清楚自己需要做什麽樣的決定,所以不能去細想那些會讓自己越陷越深的問題。


    她繼續全身心陷在工作裏。


    隻是離過年已經去了一個多月,天氣卻始終沒有開春的回暖。


    依舊大多數是陰天,不是下雪就是下雨,要麽就陰沉沉伴隨著寒風。


    哪裏有一點春天的跡象。


    長久的寒冷天氣,周念棠不可避免地感冒。


    或許加上心情的原因,這場感冒來勢洶洶。


    她早上起來後,發現自己好像發燒了,於是沒有起床,直接撥了電話給蘿蘿。


    沒多久,醫生上來給她測體溫,檢查身體,才發現已經燒到快三十九度。


    在醫生開始給她掛水的時候,她就已經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不安穩,有時候睡著突然醒了過來,在張姨和蘿蘿發現之前,又很快閉了眼睛繼續睡過去。


    等到徹底清醒,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的時候。


    周家別墅一向隔音很好,因此,在她睡著期間,也沒有聽到外麵其實已經兵荒馬亂了一陣。


    是晚飯的時候,蘿蘿送飯進來,開門的時候,她恰好看到門外有兩三個穿西裝的人走過她房間。


    要知道,二樓以上,是從來不讓外人上來的。


    “怎麽了嗎蘿蘿姐?”


    蘿蘿覺得這事兒沒什麽不好讓她知道的,把餐盤放在小餐桌上後告訴她:“大小姐有份文件丟了,找了專業的人上來取書房裏的指紋。”


    “知道是什麽文件嗎?”


    周念棠下意識覺得這事兒肯定不小,不然周韻琪怎麽還大費周章在家裏查這些。


    蘿蘿當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她說:“或許跟今天報道的新聞有關吧?”


    剛退了燒,周念棠身上軟綿綿沒什麽力氣,在床上摸到手機後,打開新聞界麵。


    在財經頻道,果然刷到一條新聞。


    簡而言之,就是周氏企業的一個島嶼開發的項目,出了問題。


    今天是競標會,原本對這個項目十拿九穩的周氏,因為競標信息的差誤,竟然錯失了這個好項目。


    而這個項目之前投入的精力,不亞於去年的啟林山項目。


    周念棠大概能猜出來了,錯失的原因,或許就在於文件的信息泄露上。


    要知道,像這種競標項目,開始競標之前,每家企業的標的都是保密的。


    而能讓周韻琪查到家裏來的,說明那個文件曾經在家裏出現過。


    她接過蘿蘿遞給她的勺子,問道:“今天姐姐有回來過嗎?”


    “下午大小姐回來了一趟,看起來很生氣,待了沒多久就走了,現在大家正在輪流被孫伯叫去問話。”


    周念棠也好多天沒見到周韻琪了,從國外回來後,姐妹倆都各個在忙碌,很難有時間見麵。


    想發消息問問情況,又怕周韻琪現在正是煩悶,自己問了她還要應付自己。


    加上剛退燒人還很不舒服,於是歇了這個念頭,隨便吃了幾口飯,再吃了藥後繼續睡覺。


    這場感冒就跟這個冬天一樣,一直斷斷續續好幾天,都沒有好。


    病來如山倒,何況這次感冒又比較嚴重,過了情人節,花店的生意也淡了一些,她直接在家裏休息了將近一星期。


    *


    李晶把合同的事情,指紋調查結果拿到周韻琪辦公室給她。


    “沒有查到異常的指紋,整個辦公區,還有家裏書房,相關人等都盤查了一通,什麽發現都沒有。”


    周韻琪沒有看那個文件,她把背往椅子上一靠,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李晶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會不會就是單純的巧合?”


    “比起相信巧合,我更相信一定是人為。”


    周韻琪無比篤定這個觀點,畢竟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不是別人,是裴釋。


    那份文件其實沒有丟。


    而是在競標會上,裴釋那邊的人,能都搶先自己一步,將那份文件上的內容都全盤托出,在那一刻開始,她手上的原始文件,就已經是一疊廢紙了。


    世界上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


    李晶也覺得,說是巧合對於周韻琪這樣事事需要弄清楚的人來說,是很牽強的理由。


    “但是這太奇怪了,除非有內鬼,不然哪裏有人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們所有的計劃詳細。”


    周韻琪突然想起自己,她就有,她是重生的。


    那麽會不會……這個想法在她腦海裏顯現出來後,讓她再也平靜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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