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三月十五,殿試。


    經過一番搜查,唐文風他們才被放行,排隊進入皇城。


    進來前,就有人給他們說過規矩。不可大聲喧嘩,不可隨意大量,不可直麵聖顏。


    唐文風是會試最後一名,他的座位就在最後一個。


    坐下後,他有點小失望。還以為會在皇帝上班的承天殿裏考試呢。


    此次試題由乾文帝親擬,隻有一個字——戰。


    唐文風餘光偷偷掃了右邊,發現好些人已經奮筆疾書。


    他苦惱地皺起眉,將題目寫下許久後,才慢吞吞提筆寫下——以戰養戰,取敵之利,養己之兵,為勝敵益強矣。然,戰久兵疲,故重農屯糧為重,養兵為次矣。......


    唐文風對這位乾文帝並不了解,但從崔鴻一家口中偶爾聽說的,還有百姓們口中流傳的信息來看,這位乾文帝大概率是主戰派。


    所以他這般提議重農反戰,乾文帝肯定就瞧不上他。


    唐文風這麽美滋滋的想著,絞盡腦汁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如何好好的種田,提高百姓們的幸福指數。


    在他寫的興起時,餘光掃到一角黑色衣袍。


    大乾以黑為尊,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身邊這人是誰。


    唐文風第一次緊張的心髒砰砰跳。


    “這梯田為何物?”


    聲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語,但也能聽出來很好聽。是他老婆曾說過的那種什麽非常有磁性的男神音。


    唐文風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手中筆不停,腦子轉的飛起,左思右想下,還是決定裝沒聽見。


    乾文帝在他身側停留了片刻便離開了。


    但這也足以讓在場監試的眾位大臣對唐文風多了一份關注。


    “時辰到!停筆!”


    唐文風早就寫完了,連忙把握在手裏裝模作樣的筆放下,隨後把手背在身後正襟危坐,這是以防有人還要繼續書寫。


    等了會兒,等到墨跡幹透後,總管太監領著一群小太監將所有考卷收起,送到幾位監試大臣麵前。


    數位監試大臣先閱卷,閱完挑出他們覺得能勝任一甲的試卷呈給乾文帝過目,欽定名次。乾文帝若是覺得不可,再另看其他試卷。


    大臣們交頭接耳商議良久後,將三份考卷呈上。


    乾文帝仔細看過後,點了點頭,隨後將考卷放下:“那坐在最後一位考生的考卷呢?”


    大臣們忙將他指定的這份考卷抽出來,說:“這位考生我們覺得可評二甲。”


    乾文帝嗯了聲,垂眸看起考卷。


    大臣們不敢出聲,垂手站在一旁安靜如雞。


    半晌後,乾文帝出聲:“字寫的真醜。朕見過這麽多參加殿試的學子,你這手字也是獨樹一幟。”


    唐文風:“......”醜的自成一家是吧。


    乾文帝批評完他的字,看了看名字:“唐文風上前來。”


    唐文風低頭含胸小碎步上前,撲通跪下:“草民見過陛下,陛下聖安。”這萬惡的皇權至上的社會!呸!


    “多大年紀了?”


    “虛歲十七。”下個月十六,按這裏的人的習慣來算,他的確是十七了。


    “十七?”乾文帝微訝,“你抬起頭來。”


    唐文風抬起頭快速看了乾文帝一眼,又飛快垂下眼皮子。


    這皇帝看著就不好惹啊。感覺能一拳打死三個他。


    見他麵容稚嫩,乾文帝升起的念頭有些搖擺不定。


    十七啊......這年紀有點太小了。


    思索片刻,乾文帝開口:“若朕賜你一甲進士及第,你可擔得起?”


    此話一出,眾大臣皆是眼皮一跳。


    唐文風心頭一凜:“草民不可。”


    “為何?”


    “不敢欺瞞陛下,草民的願望是回鄉種田。”


    乾文帝:“......”


    眾大臣:“......”


    各學子:“......”


    潘容心中歎氣。


    乾文帝被他這話噎住,好一會兒才問:“既無仕途之心,為何科舉?”


    唐文風一邊在心裏吐槽這皇帝老兒廢話真多,一邊半真半假地說:“草民本來是想考中秀才就回鄉,後來在夫子和友人們的支持下參加了鄉試,稀裏糊塗過了之後,便想著來京城見識見識。”


    乾文帝氣笑了:“別人耗費數十年都考不上,你稀裏糊塗就考上了?”


    唐文風趴在地上裝死。


    “哼,既是不想做官,那便去國子監執教。賜進士出身。”這是維持各位大臣評出來的二甲了。


    唐文風有苦說不出,還隻能嗓門兒洪亮的喊:“謝陛下!”


    榜眼和探花都是來自富庶之地,唯有狀元是來自靠近北疆的一個小縣城。聽見自己得了頭名,竟激動的昏了過去。


    潘容和叢戎皆評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二甲三甲若是想再進一步,或者積累人脈,可去參加庶吉士考試,庶吉士為從七品,考中後進六部,三年後再行分配。


    而沒有通過庶吉士考試的進士,則會被下發各府任從七品官職,若無意外,三年後大部分可升任正七品。當然,也有到老都無緣升官的。


    殿試結束,一甲三名簪花披紅,被鼓樂儀仗簇擁著打馬遊街。其餘進士從側門出宮。


    最特麽坑爹的是,等狀元,榜眼,探花三人遊完街,他們這群進士同進士還得把人送回去才能離開。


    唐文風頭上頂著一朵彩花,木著臉看插著金花的三人騎著馬遊街。


    大街兩側,不止大姑娘小媳婦兒將手裏的花扔向他們,還有些男子湊熱鬧。


    崔鴻和崔鈺早早的在街邊酒樓二樓定了雅間,就為了看唐文風和潘容。


    人多,他倆找了好一會兒才把人找到。


    當即下樓去把他倆帶了上來。


    “你這個表情......考的很好?”崔鴻皺眉。


    潘容小聲說:“差一點,打馬遊街的三人裏就有文風。”


    崔鴻驚訝:“那他怎麽......”


    潘容道:“他拒絕了。然後皇上讓文風去國子監執教。”


    崔鴻嘴角抖了抖,憋笑:“節哀。”


    唐文風幽幽的看著他:“想笑就笑吧。”


    “噗......哈哈哈!”崔鴻沒有半分姿態的捶桌爆笑。


    崔鈺瞪了他一眼,沒用,遂放棄。


    轉而擔心地問起唐文風:“既然木已成舟,那你就順其自然吧。”


    唐文風蔫兒了吧唧地趴在桌上:“我想回家種田。”他一點也不想教書。他上輩子就是個搞計算機的tat。


    隔天瓊林宴上,其餘人都在結交拓寬人脈,隻有唐文風和潘容窩在角落。


    “你不過去?”


    潘容搖頭:“和他們說不到一處去。”


    雖然唐文風在殿試出了點風頭,但後麵明擺著惹了皇帝不喜。所以沒人來搭理他。


    潘容雖然這些人跟著唐文風於鯉他們混在一起,性格外向了不少,可還是嘴笨。換句來說就是社恐。


    所以也樂得待在角落賞賞花望望月,吃點東西喝點酒水。


    宴畢,眾進士被送出宮。


    送唐文風和潘容的侍衛在宮外看見來接人的崔鴻和崔鈺後,好一番驚訝。沒想到這瞧著平平無奇的二人,竟和寧家有關係。


    對崔鴻和崔鈺拱了拱手,侍衛便轉身離開。


    將人接到,送回院子,才發現這倆早跟醉貓一樣,睡得人事不醒。


    第二天早上起來,因為宿醉,唐文風頭難受的不行,渾身上下透著喪喪的氣息。


    一直到下午,才算是滿血複活。


    新科進士們都有回鄉探親的假,但唐文風想到他過後要在國子監執教,就懶得來回跑了。和唐文祖商量過後,讓他和於鯉一道回去,和苗桂花他們以及潘容的父母說一聲。路途遙遠,二人不安全,崔鴻會派人保護他們。


    唐文祖和於鯉也覺得他們懶得多跑一趟。雖然這路上的時間不算在假裏,可趕路到底不好受。


    又在京中待了幾日,買了些在他們府城縣裏沒見過的東西備上,唐文風和潘容這才將唐文祖和於鯉送到京城門口。


    望著馬車越走越遠,兩人才轉身離去。


    “我想在京城買個宅子。”唐文風邊走邊說。


    潘容抓了下頭發:“我也想。雖說和崔兄交好,可一直住在他家也不像話。”說完他又喪氣,“可是京中宅子太貴了,我買不起。”


    他們家靠著賣廁紙賺了不少,可依舊買不起京城的房。


    “我有一些錢,買到宅子後你先和我一起住吧。”他曾靠著肥皂的方子和崔鈺寫了契書,要他們家在邰州府城一間鋪子年收入的兩成。每兩年結一次,契十年。


    現在倒是可以問崔鈺拿錢了。


    崔鈺在知道他要留京執教後,就猜到他會自己買宅子搬出去住,所以早就將他應得的那份錢準備好了。


    沒等唐文風開口,他便主動將裝了銀票的匣子推過去:“一共是七百五十四兩,我給你取了個整,一千兩。”


    唐文風啼笑皆非:“哪有這樣取整的。”


    崔鴻笑道:“多的就當恭喜你高中了。”


    唐文風領了他的好意。


    崔鴻跟著湊熱鬧,也要送錢。


    唐文風連忙阻止他:“你離開易陽縣時留給我的我都還沒動。”


    崔鴻不高興:“那你研究罐頭花的自己的錢?”


    唐文風眨眼:“魯瘋子的。”他出點子,魯瘋子出材料出人手,研究出來後既方便了他,也滿足了魯瘋子一家的研究欲望,一舉兩得。


    崔鴻沉默,隨後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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