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胡安康與司尹雖沒有親戚關係,卻是本家。所以在他進入京兆司後,哪怕司尹不喜他整日交際,但因著他能力還不錯,也對他多為照顧。


    而說起趙棟才和胡安康之間的關係,還得追溯到多年前。


    當時胡安康赴京趕考,身上所帶的錢財不慎被偷兒摸了去。流落街頭時,正巧被趙棟才去城外寺廟上香求姻緣的幺女在回來的路上撞見,看他可憐,舍了他一頓飯。


    又聽他說自己是考生,思及自己今日便是為求姻緣,就將自己的鐲子送與他典當。


    胡安康高中後,感念趙棟才幺女的恩情,以高頭大馬求娶她做了自己的正房夫人。


    趙棟才一個土財主,也因此搖身一變,成了官老爺的丈人。


    胡安康多年來左右逢源,廣結友人,又有司尹的提拔。剛過而立之年,便在這京城坐到了司記一職。


    近些年,還因著胡安康拜到了護國公門下,在京兆司內,已經隱隱有壓司尹一頭的趨勢。


    趙棟才的幺女很得胡安康喜愛,對於這個老丈人,胡安康也願意多給幾分臉麵。


    其他人看在護國公和胡安康的麵上,對趙棟才的所作所為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也導致趙棟才抖了起來,在鄉野越發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可以說,自從有了胡安康這個女婿後,這麽多年來,趙棟才唯一一次吃癟,就是昨日打上門去的唐文風帶給他的。


    所以他真是恨死了唐文風。


    他昨日嘴裏說著要上京兆司告狀,其實是想私底下把人解決了。


    但是沒想到問女婿一打聽,這人竟然還是個官。


    不得已之下,他還是來了京兆司。


    狠狠瞪了眼唐文風,趙棟才將他昨日帶著人闖進門一事說了。


    “這唐文風昨日囂張至極,帶著人直接踹倒了我趙家大門。還帶著人將我兒媳婦搶走。我那兒媳婦早些時候撞壞了腦子,也不知道反抗。臨走前,他還將我趙家上上下下打了一頓,實在是可恨!”


    “謹之,這趙棟才所言可屬實?”司尹詢問唐文風。


    唐文風沉默了會兒,點頭。


    趙棟才又驚了下,沒想到他竟然承認了,還承認的這麽痛快。


    司尹不解:“你與這趙棟才可有什麽嫌隙?”


    唐文風搖頭:“沒有。”


    司尹越發不解了:“那你是為何?”


    這打上門去,還把人兒媳婦搶走,說破天去也是沒理的事。


    唐文風萬分糾結,思索片刻,道:“我因著一人得知趙棟才兒媳婦李小杏,知她在趙家過的並不好,這才帶著人找上門去。”


    他想了想,補充道:“一開始我本來是想好好商量的,但是趙家的門房不讓我們進去。一聽說我們是來找李小杏的,就直接關門。我也是沒辦法,才讓人把門踹開的。”


    司尹:“過的不好?怎麽個不好法?”


    唐文風道:“司尹大人,您是不知道。下官找到這李小杏的時候,她正被趙棟才的傻......那個兒子毒打。邊上圍了一圈的人,皆是趙棟才的親眷。不僅沒有一個人勸說阻攔,還在那兒教趙棟才的兒子怎麽樣打人才能更疼。”


    趙棟才急忙道:“你放屁!我兒子神智有損,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唐文風想翻白眼:“是是是,你家兒子天真爛漫,純良友善,路過一隻螞蟻都得讓它先走一步。”因為第二步就被踩死了。


    司尹忍俊不禁:“咳,這個......有話好好說,不許陰陽怪氣。”


    他看著唐文風:“你既然將李小杏帶走,可否讓她出堂作證?”


    “得問問她自己願不願意。”唐文風道。


    司尹點頭:“既如此,那本官便派人去傳喚她過來。她現在在何處?”


    唐文風:“在寧宅。”他側頭看邊上的嚴都尉,“嚴都尉方才才去了一趟,熟門熟路,要不大人再麻煩他走一趟?”


    嚴都尉眼皮子直跳。


    就聽司尹說:“那你便再去一趟吧。”


    嚴都尉:“......是。”


    好在李小杏很好說話。


    在聽說唐文風和趙棟才對峙公堂,立刻就起身跟著嚴都尉走了。


    新平長公主蹙眉在原地轉了兩圈,叫過管事吩咐了幾句,帶上硯台出了門,也往京兆司去了。


    李小杏到了京兆司時,趙棟才還以為她是個傻子,在那兒說他們趙家對李小杏如何如何好,她臉上的青紫也是自己腦子壞了,不小心撞的。


    李小杏聽的白眼是一個接一個的翻。


    狠狠呸了一口:“這些話也虧你說的出口!真不怕死了讓閻王爺把你丟進油鍋!”


    趙棟才大驚失色:“你......你不是傻子嗎?”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李小杏沒好氣道。


    司尹正要問話,就見門口圍觀的百姓讓開一條道,抬眼看去,一個穿著繡有牡丹圖案長裙的女人一邊道著謝,一邊走到最前方。


    他猛地起身:“長......”


    新平長公主抬手,手指往下壓了壓:“司尹大人繼續審案便是,我就是來瞧個熱鬧。”說罷,她對唐文風悄悄揮了下手。


    唐文風回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司尹:“......”您這叫什麽瞧熱鬧?不就是來給人撐腰的嘛。


    他心裏歎著氣,坐了回去:“李小杏,趙棟才說你撞壞了腦子,你......”


    李小杏跪下,有些緊張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話,民婦早些年是撞壞了腦子,但是早就清醒了。趙棟才的兒子天生癡傻暴虐,打跑了數任妻子。我家裏人貪圖他給的聘禮,就將當時還是傻子的我嫁進了趙家。”


    她掩麵而泣:“在趙家那兩年的日子,實在是太難了。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就算了。還時不時要遭受他兒子以及妻女的毒打,趙家上下的嘲笑。我身上的淤青就沒消退過,新傷疊舊傷。要不是唐大人心善前來搭救,民婦早就撐不下去了。”


    司尹看向官差:“去請個婆子來替李小杏驗傷。”


    “我來我來!大人,民婦的爹曾經當過仵作,民婦可以幫忙驗傷!”


    自薦的女人就是先前想砸唐文風爛菜葉子的大嬸。


    司尹見她如此主動,便允了。


    大嬸和李小杏被官差帶去了後麵。


    沒過多久就聽見一聲驚叫。


    圍觀的老百姓抓耳撓腮想要知道到底怎麽樣了。


    不多時,進去的大嬸就走了出來,將李小杏的傷勢說了一番。


    說完從趙棟才身邊路過的時候狠狠衝他呸了一口:“個老不死的!”


    唐文風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生怕自己不小心被牽連。


    大嬸按了按因為同情而有些發紅的眼眶,對唐文風道:“嬸子先前說的還作數,等案子審完,咱們好好聊聊。”


    唐文風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大嬸失望歎氣,走回了人群裏。


    周圍的人連忙問她到底怎麽樣。


    該說不說,這大嬸不愧是有個當過仵作的爹,她將李小杏身上的傷描述地特別細致。聽的其他人都幻痛。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趙棟才飛眼刀子。


    司尹看著趙棟才:“你可還有話說?”


    趙棟才心慌了:“大人,草民的兒子腦子不中用,不是故意要對李小杏動手的。”


    唐文風在旁邊幽幽道:“你之前說你兒子天真爛漫,純良友善呢。”


    趙棟才恨毒了他:“我才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是我說的。可是不是你自己先否認你兒子有動手打人嗎?”


    “你......我......”


    趙棟才忍不住再次看向胡安康。


    胡安康垂著眼沒看他。


    就在趙棟才麵如死灰,司尹要下判決時,門口聚攏的百姓又散開了。


    這一次前來的人陣仗很大,大搖大擺走進來後,直接讓人看座。


    司尹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審個案子會審來兩位大神。


    護國公坐下後,撥弄著手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唐文風:“胡司尹隻管審案便是。我隻是好奇過來瞧瞧,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得皇上的青睞與重用。”


    司尹想罵娘的心都有了。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讓我隻管審案就是,我倒是想。可這審完,要是不如你們的心意,誰敢保證你們不找我麻煩!


    我特麽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用得著你們跑來盯著嗎?!


    隻不過沒等司尹糾結鬱悶多久,新平長公主就出聲了。


    “真是巧啊,沒想到護國公也對這種小事有興趣。”


    護國公這才看見新平長公主,連忙起身拱了下手:“見過長公主。”


    周圍的老百姓這才知道,方才和顏悅色和他們聊天的人竟然是長公主,呼啦啦跪了一地。


    新平長公主連忙道:“都起來吧,都快起來,我今個兒就是來瞧個熱鬧,不必多禮。”


    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遲疑著起身。


    新平長公主看向護國公:“咱們既然是來看熱鬧的,也不要多為難司尹大人才是。您說是吧?”


    護國公皮笑肉不笑:“長公主說的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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