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扶桑真是太像了,尤其是那雙眉眼,雖然他還稚嫩,我依舊能發現幾分扶桑的影子,更令我震驚的是他身上那一股殘存的龍息。”鳳王每每提及“扶桑”二字時,目光中皆是化不開的柔情。而扶桑,就是那黑龍神的名諱。望舒早就猜到宗梧與黑龍神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他依然矢口否認道:“宗梧不是黑龍神,也不是你的扶桑,你若是想從宗梧身上找到扶桑的身影,那你隻能是徒勞。”“我當然知道,扶桑是龍神,他死後隻會回歸天道,是不會進輪回的。”鳳王輕聲道,目光依舊是看著那小宗梧,“他身上有扶桑的龍息,加上他眉目之間有幾分相似,或許他身上,有幫我打開封印找回扶桑的關鍵。”“可惜我不能過久地離開天庭,那樣會引起黃龍的警覺,因此我決定將你留下,由你來照顧他,或許等到某一日,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鏡中鏡像幾番變化,最終停在已經是少年模樣的望舒與宗梧摟抱在一處,愜意地合著眼曬太陽。“可惜,他沒有化龍,而扶桑的氣息也逐漸消失。”鳳王淡淡道。“為什麽我沒有記憶……我前世明明一直都在修煉。我隻在化龍後才認識宗梧。”望舒震驚不已,如果鳳王所言非虛,那麽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才會丟失了所有的記憶,而且他重生之後,鳳王亦能得知前世的事。“我自從得知扶桑氣息消散後便一直閉關,直至夷辛前來尋我救你,我才知道你的魂魄回歸,我雖不知你為何會死,但魂魄既歸,我便不再多想,助你安魂。”“可惜你複活後整日渾渾噩噩,我不欲多管,想要去龍族尋找扶桑的蹤跡,也就是深域冰囚之中。”“豈料我回去之時,夷辛驚慌失措地來找我,說你自盡了。”鳳王語畢微微一頓,轉過身定定地打量起望舒來。“我辛苦救活你,你卻自盡了,而魂魄出逃,我苦尋不得,最終竟然在一批躍龍門的錦鯉中找到了你。”“你可真有意思。不惜自盡重作錦鯉躍龍門,也要去尋宗梧。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可惜天意弄人,你竟然失憶了。”望舒神思紊亂,如果鳳王所言非虛,那麽他所有的記憶,應當是他第二次複活後自動填補上的空缺,才造成了他記憶中一直在修煉。“或者換句話說,你為了能與你的宗梧重逢,不惜自盡魂魄出逃去奪舍一個錦鯉小妖,你所作所為,與我又有何異呢?”“住口!我怎知你不是在騙我,現在所有的事情不過是你的一家之言罷了,我怎知你沒有騙我?!”望舒打斷鳳王的話語,直言道。“信或不信由你,你第一次複活時魂魄上沾染了火精,故而你才能躍龍門如此順利,乃至於你死後重生,隨著你這一世化龍,火精逐漸與我的內元相呼應,常常回想起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為什麽,你能有機會重生?”鳳王言罷目光陡然銳利,上前一步緊盯著望舒,似是想從望舒眼中看出些什麽。望舒後退半步,心緒不定,不知該不該信鳳王,鳳王是心魔,按理所言不可信,但他內心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鳳王一言一行回憶。“不過沒關係。”鳳王靜默片刻,悄然笑道:“你這一世助他化龍,化龍那日,我親眼見到了扶桑……我終於確定了,宗梧體內有扶桑的龍息,隻要我取得火精,集齊五靈,便可開啟封印,等到黃龍一死,龍魂回歸,那麽天地間就會重新洗牌,魔神出逃,天道必然會再次放下龍神……”“屆時,我與扶桑,便能重聚。”“現在……隻需要你的孩子。將他給我,他本就不屬於你,他隻是火精而已,你真正的孩兒依舊能誕生。”“你已經瘋了,放出魔神,世間會再次生靈塗炭!如果天道沒有斥出龍神,你能擔當得起這個後果麽!況且,他既托生於我,我便會將他視作我的親子,我絕對不會將他給你。”望舒不知從何而生一股力氣,硬聲回斥鳳王,言罷揚手一揮,掌中長劍凝形,劍尖揮舞,硬生生平地掀起一股颶風,將四周風景如布帛般絞碎,再度回歸黑暗。“你在我手上,宗梧必然會拚死相搏,而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鳳王冷聲一喝,指尖成爪朝下猛地一握,二人腳下登時現出一道法陣,法陣之中陡然升起數道白光,如絲綢般縛住望舒四肢,將其佩劍奪下。望舒隻覺得四肢百骸的力氣皆被那白綢吸去,額頭冷汗涔涔,卻咬死了牙,鳳王笑道:“你猜,你那龍君,多久能將黃龍的龍珠給我送來呢?”第91章 把孩子給我黑雲壓城,海麵狂風巨浪,原先平靜無波的大海此刻張牙舞爪著欲擇人而噬。海麵上零星幾個黑影在風浪中起起伏伏,近看卻是幾條漁船。“快將主帆落下!!去兩個人升起側帆!東南方控製好方向!!”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吆喝著,船員麵露驚惶,饒是他們捕魚數十年來,亦未曾見過這般大的風浪,好似有什麽巨獸要從海底脫困一般。年輕人免不了麵如土色,兩股戰戰地抱著船繩,盡力控製帆麵。指揮的是一名中年人,臉上布滿風霜,皮膚黝黑而粗糙,常年飲著海風,他深知大海的陰晴不定,今日出海亦是提前看了風向,正常情況下不會突然變天,引起如此大的風浪。“勇哥!!!”一名年輕人冒雨跑來,大口喘著氣,眼中滿是不安,“勇哥!怎麽會突然有這麽大的海浪?!錨已經扔下了!該怎麽辦!明明今天早上還是風和日麗的。”船身激烈地搖晃著,被喚勇哥的中年人目光深邃,遙遙望著大海遠處,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烏雲似乎壓地更沉了,與他們一同出海的幾艘漁船中已經有人不慎跌入海水之中,他們亦自顧不暇,這個時候若是掉下海,隻能死路一條。“這是天災,老天爺要你的命,你能有什麽辦法。”勇哥側頭瞥了那年輕人一眼,年輕人聞言登時麵色蒼白,“求神去吧。”勇哥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抬手拍了拍那年輕人肩膀,隨即跑到船帆處,拉起一條船繩便在手臂上纏了幾道,沉聲大喝:“弟兄們挺住!”年輕人深吸一口氣,轉身跑去扯起另外一邊的船繩。倏然天際一聲炸雷,伴隨著似是某種巨獸一般沉悶地哀嚎,電光照在眾人慘白而驚恐的臉上,巨浪襲來,毫不留情地拍向船身,猛地一陣巨晃,伴隨著幾聲慘叫,有人被撞落海中。“哥!!!!”方才那年輕人心驚膽裂,顧不得其他便將手中的船繩一扔,往船邊跑去。勇哥見狀怒道:“回來!你找死麽!”海浪與風聲蓋過了他的怒號,無法,勇哥隻得棄了船繩遞給身旁人,自己從旁撿了根長繩,上前幾步去抓那半邊身子都要探出船外的年輕人。“你瘋了麽!回來點!把繩子扔去給你哥!”勇哥一手扯著那年輕人的衣領往後拉,另一手將船繩猛地一拋。“哥!!快拉住!”年輕人聲嘶力竭,而那墜入海中的男子奮力撥開風浪,努力伸手去夠那長繩,手方觸及繩索,一道炸雷在眾人頭頂響起,霎時間天地失色,似乎時空亦為之停駐。墜入海中的年輕人連忙將那繩索在手腕上纏繞幾圈,仰頭正欲喚同伴將自己拉上去,仰頭間卻見到那二人怔怔地望著天際一處失神,好似整個人都石化了一般。年輕人將臉上的海水抹去,雙手死死握住船繩,轉過頭沿著二人的目光望去。那道驚雷好似將天際的烏雲撕開了一道縫,幾縷陽光自縫中落下,而那縫中,一道纖長黑影直直墜下,消失於海平麵上。船上二人回過神來,風浪已經漸平,烏雲自那裂縫處緩緩散開,好似方才的風浪隻是一場幻覺,二人連忙合力將那墜海之人拉上船來。三人俱是經曆生死之後的脫力一般跌坐在船板之上,望著那海平麵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