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剛才那輛寶馬瞧見了沒?那線條,那底盤,太酷了!真想坐在車裏麵聽聽引擎轟鳴的聲音。”吉普車內,羅偉沒什麽形象的趴在車玻璃上往後看,直到再也瞧不見一絲粉色,才遺憾收回視線。


    衛拾安也是個愛車的,隻是瞧那顏色,猜測車主應該是個年輕姑娘,他便不大想討論,幹脆閉眼思考剛接到的滅門案。


    倒是開車的魏平習慣性分析:“別想了,這種進口跑車起碼一百多萬,抵得上新區五套房,還是一百平以上那種,咱們朋友裏可沒有這樣身價的。”


    羅偉不滿:“魏副隊怎麽總潑人冷水?最近不是出了個雙色球?我都想好了,中獎先買輛跑車。”


    一直沒說話的壯漢嚴瀚海不解:“什麽是雙色球?”


    “老嚴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部隊這麽封閉的嗎?雙色球就是...”羅偉跟剛從部隊轉業回來的同事好一頓普及,最後還不忘鼓動:“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嚴瀚海沒急著表態,反問:“你買了?”


    摳搜攢老婆本的羅偉...“還沒。”


    這話一出,幾人齊齊無語。


    羅偉有些掛不住麵子,兀自倔強道:“其實我也為難,一注就得兩塊錢呢,不中不就浪費了?可我又想著,萬一財神爺看重我,我連機會都不給祂老人家是不是也不大好?”


    魏平調侃:“那你還是給個機會吧,要不我讚助你2塊錢?”


    “那不行,這中獎了算我的還是你的?”


    魏平樂的不行,剛要再調侃兩句,一抹粉色就出現在了後視鏡裏,他意外:“喲,這是跟咱們同路?”


    坐在副駕駛的衛拾安睜開眼,側頭看向後視鏡,果然瞧見了那輛粉色跑車正穩穩跟在後麵。


    同樣意外的還有鹿韭她們。


    眼看又拐了幾個彎,兩輛車依舊保持一前一後行駛,高中生已經腦補出了一萬字浪漫小故事。


    倒是鹿韭覺得情況不大對。


    據她所知,不穿警服出警的多數是刑警。


    而且,吉普車前麵還有兩輛警車打頭。


    怕是出了什麽不好的大案子。


    想到這裏,鹿韭慢慢皺緊了眉。


    =


    同一時間。


    李家別墅。


    得知親家要來,柳月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兒媳愛吃的菜。


    李遠誌看著忙前忙後,恨不能迎到小區門口的妻子,嘀咕道:“瞧你這興奮勁兒,對我跟兒子都沒這麽上心。”


    柳月笑笑沒回話,心裏卻很是不以為然。


    兒子先不說,丈夫哪能跟牡丹比?


    在她心裏,牡丹那孩子是不一樣的。


    李遠誌包工頭起家,剛發跡那會兒,人飄的厲害,酒色全來,不知換了多少女人。


    她哭過,鬧過,卻始終無濟於事。


    兒子雖孝順,但男孩呆不住,成天跟附近的小夥伴下河上樹瘋玩。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陪伴她最多的,反而是鄰居家才幾歲的牡丹。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也不做什麽,隻是靜靜的陪著。


    最多在自己傷心流淚的時候,伸出肉呼呼的小手幫忙擦淚,並奶聲奶氣哄她“不哭,不哭。”


    那段...如地獄般的生活,柳月整整煎熬了兩年。


    後來她常常想,若沒有牡丹的陪伴,以她寧願憋在心裏,也不願與旁人訴苦的性子,說不得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


    再後來,丈夫的生意越做越大,過了風花雪月年紀的柳月也看開了。


    她有錢有兒子,平日喝茶、打牌、逛街、做保養,未來再把牡丹娶回家做兒媳,人生簡直再美滿不過。


    至於如今收心打算做好丈夫的老頭子,嗬...誰在乎?


    想到這裏,柳月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再次去往門外等人。


    這一次,她是等到了。


    隻是看著從車上下來,表情嚴肅的老友夫妻,柳月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出了什麽事?牡丹沒來嗎?”兩家關係實在好,柳月便也沒有拐彎抹角。


    事情真走到這一步,方文怡的心裏也不好受,但她更舍不得叫女兒委屈,便淺笑解釋句:“她有事。”


    這時,聽到汽車聲音的李遠誌也迎了出來,見幾人麵色不對,他笑了笑:“這是怎麽了?老鹿,文怡妹子,先進屋,進屋再說。”


    鹿鵬飛這會兒看李遠誌很不順眼,覺得李澤那小子的風流就是隨了這老小子。


    不過心裏再是不滿,到底給留了幾分麵子,板著臉一起進屋。


    待坐在沙發上,鹿鵬飛沒心情寒暄喝茶,直接了當:“前些天牡丹去找小澤過生日,看見他抱著秘書,對了,那秘書隻是崴了腳,當時小澤身邊還跟了幾個人,男女都有。”


    這話一出,柳月的臉色立馬變的很是難看。


    倒是李遠誌有些不以為然:“小澤那孩子心眼好,老鹿你不會為了這點事上綱上線吧?”


    鹿鵬飛也不生氣,隻語氣淡淡:“一開始我們也擔心誤會了孩子,就找人查了查。”


    李遠誌皺眉,顯然不大滿意老友的行為。


    鹿鵬飛:“老夥計也別怪我,小澤那孩子能在我家百貨大樓裏抱著別的女人,我實在不能不多想。”


    “你是說在你家鹿氏百貨?”這一次,風流慣了的李遠誌也不淡定了,他這人早年再是養女人,也從未帶到親友跟前,自家兒子在未來親家的地盤上撒野,這不是挑釁嗎?


    說到這個,鹿鵬飛心裏火氣更勝,他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才繼續道:“我的性子你知道,難免多想幾分,比如小澤那孩子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前些日子的訂婚會不會隻是我們長輩間的一廂情願...”


    “不可能?小澤肯定是喜歡牡丹的,從小到大差不多是當眼珠子護著了。”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李遠誌一口否決,心裏卻有些不快,不快老友為一點事咄咄逼人。


    像是沒看出老李的不愉,鹿鵬飛從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丟在茶幾上:“這是結果,看看吧。”


    李遠誌心裏咯噔一聲,老友篤定的態度,叫他突然有些不自信起來。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柳月抖著手打開信封。


    然後,幾十張照片全被倒在了茶幾上。


    年輕男女或摟、或抱,其中還有一兩張親吻的。


    看著照片中兒子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柳月隻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一直以為兒子跟他那惡心的父親是不一樣的。


    她閉了閉眼,好一會兒才看向文怡,沙啞著嗓音問:“牡丹沒事吧?”


    見好姐妹這般反應,方文怡心底一直憋屈的怒意總算消散了幾分。


    坦白說,之前同意小女兒跟李澤訂婚,柳月這個婆婆占了很大的因素。


    可惜兩家無緣,方文怡拍了拍對方冰涼的手:“我們送她出去旅遊了,也給她換了手機號碼。”言下之意別去打擾孩子。


    自己的兒子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柳月當然不會去打擾牡丹,即使沒換號碼也不會,她隻是紅著眼眶說:“幫我跟牡丹道個歉,是我沒有福分做她婆婆。”


    “老婆你胡說什麽?!”李遠誌雖也氣兒子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卻還想著挽回。


    要知道鹿家現在發展的比他家還好,這樣本事的親家哪裏去找?尤其牡丹那孩子溫柔又懂事。


    想到這裏,李遠誌勉強壓下心頭怒火,滿臉歉意的看向老夥計,欲要說些什麽。


    鹿鵬飛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他將剩下的半根煙按在煙灰缸裏,站起身:“老李,咱們兩家還是朋友,但婚事就算了,小澤那孩子既然有喜歡的人,做長輩的也不好勉強,對了,回頭娶新人進門的時候,我跟文怡也會來吃喜酒的。”


    這話叫李遠誌實在不知道怎麽接,他能肯定兒子就是鬧著玩,怎麽可能娶個玩意兒進門?


    他想解釋男人年輕時都這樣,貪新鮮,最重要的還是明媒正娶的老婆。


    但話到嘴邊,對上老夥計淡漠的眼神,他又將話給咽了回去。


    是啊,牡丹是不一樣的。


    老妻娘家普通,牡丹那孩子可是鹿家的寶貝。


    想到這裏,一時不知道怎麽收拾爛攤子的李遠誌,想殺了兒子的心都有了。


    見老李消停下來,方文怡將手邊的包往柳月那邊推了推:“阿月,這裏頭是訂婚準備的各種首飾。”


    說完又掏出一張銀行卡:“卡裏是禮金,對了,這些年小澤那孩子送給牡丹的禮物,下午老鹿的助理楓明會送過來,我跟老鹿就先回去了。”


    柳月跟著起身:“我送你們。”


    方文怡沒有拒絕。


    兩人挽著手往外,待好友上車前,柳月再次道歉:“文怡,牡丹最近應該不會想要見到我,你記得幫我跟她說聲對不住。”


    方文怡拍了拍她的手:“別瞎想,你永遠是她的月姨,這不,你送給牡丹的禮物她全都珍惜呢,可一個都沒還回來,她呀,跟你一直很親的。”


    明白了牡丹的態度,柳月一直憋著的眼淚刷一下掉了下來,顫抖著嗓音道:“這就好,這就好!”


    汽車駛離,李遠誌再也壓抑不住怒火,厲聲質問妻子:“柳月你瘋了?怎麽能退婚?兒子隻是犯了個小錯,牡丹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咱們去道歉,再哄一哄,哪裏就要到退婚的地步?”


    十幾年來,柳月幾乎沒怎麽正眼看過丈夫,嫌髒。


    這一次,她卻盯著男人細細打量。


    他老了。


    完全找不出一絲年輕時的俊朗。


    又大約因為好酒又好色,明明才50歲,瞧著卻比實際年紀大了十歲不止。


    不知道的,還以為跟鹿鵬飛是兩代人。


    說來,小澤其實長得更像他。


    柳月以前隻以為外貌像,如今卻是風流也遺傳到了精髓。


    所以,不難聯想到小澤二十年後會是什麽嘴臉不是嗎?


    想到這裏,柳月心疼之餘又忍不住犯惡心。


    兒子明明知道她最厭惡什麽樣的男人的!!!


    他不止背叛了那麽好的牡丹,還衝著她這個母親的心口狠狠紮了一刀。


    柳月想,短時間內,她怕是沒辦法麵對這兩人了。


    於是她冷冷丟下句:“因為你兒子不配。”便轉身上了樓。


    李遠誌被妻子胳膊肘往外拐的態度氣的不行,抖著手好一會兒,才想起找罪魁禍首。


    他掏出手機打給司機:“老夏!送我去公司!”


    =


    知道侄女要來家裏住幾天。


    天不亮薑紅梅就開始收拾房間,鹿國慶負責逮雞殺鴨。


    等準備齊全後,老兩口便背著手到路口等。


    有鄰居看不過眼的,背地裏酸溜溜刺了句“親生的都趕不上。”那意思明顯說兩人攀高枝。


    老兩口完全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在意。


    畢竟侄女是因為退婚才過來散心的。


    孩子不知道有多傷心,哪裏還有功夫跟人吵嘴。


    八月的海城很是炎熱。


    沒一會兒,老兩口的後背就被汗水浸濕了,卻堅持搖扇等著。


    “來了,來了,好像有車來了。”鹿國慶用芭蕉扇拍了拍還在張望的老妻。


    薑紅梅已經六十多了,視線不大好,從口袋裏掏出老花鏡帶上時,正巧幾輛車從眼前呼嘯而過。


    她茫然了下:“這...怎麽像是警察的車?”


    鹿國慶勾著腦袋繼續瞧:“是警察,那笛聲嗚啦嗚啦的,應該不是咱們這裏,都沒聽到風聲...哎,哎,老婆子,你瞧瞧,好像又來一輛車。”


    然而,還不待薑紅梅細看,粉紅色跑車已經穩穩停在了兩人跟前。


    車窗搖下,露出兩張明媚燦爛的笑顏:


    “大伯!大伯母!”


    “爺爺!奶奶!我也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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