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柱哥,您咋有空來這邊兒?”


    馬車剛停到路邊,就有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少年跑了過來,討好的朝著張大柱打招呼。


    這少年看起來衣衫很是單薄,上麵也是補丁摞補丁,但是卻漿洗的很是幹淨,補丁的針腳也很是平整。


    “是你小子啊,我家主子從這路過,想著就四處看看。”


    張大柱笑著搭了兩句話,他之所以認識這少年,還是之前他出去幫府裏采買,遇到這少年在路邊餓暈了,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找路邊的小攤兒要了一碗稀粥給他灌下去,這才把人給拉了回來。


    “嘿嘿,既然主子也在,那俺就不耽誤您時間了……”


    小少年很有眼色,一聽張大柱說有主子在,連忙打算離開,就怕遭了人家的嫌棄,萬一再對他大柱哥不滿,那就不好了。


    “你就住在這邊嗎?對這裏的人熟悉不熟悉?”


    馬車裏的許清河倒是有了一個想法,掀開車簾問了他一句,見他很是肯定的點頭,自然是十分的滿意。


    “你要是沒啥事兒的話就上馬車裏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你。”


    他想要知道老許家的具體情況,但是又不願意被那些人給察覺到。


    “俺沒事兒,有空著呢。”


    小少年把目光投向張大柱,見他朝著自己點頭示意,這才放下戒備心,拍了拍衣服上莫須有的塵土,這才麻利的爬著上了馬車。


    “這位老爺好,不知叫小的上來有何事?請盡管吩咐,隻要小的能夠做到,絕對不會說一句不是。”


    小少年很是講義氣,張大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他也不能讓張大柱在主子麵前沒臉。


    “沒啥大事兒,你別緊張。”


    許是看出來了他的心思,許清河推了推小桌子上的點心示意小少年拿著吃,又問了他的年紀和家庭情況,聽小少年一一答了,這才問了問老許家的情況。


    小少年名叫李宵,是這裏的老住戶了,對城北這邊的情況,那是十分的熟悉。


    “您說的許家人,是不是一個村子都姓許,是因為南方旱災逃荒過來的?”


    見許清河肯定的點頭,李宵便也沒有瞞著,把他知道的事情給都說了一遍。


    “一共是八戶人家,加起來有四十幾人,應該是上麵有人打招呼了,被分在最邊上的那一排木棚子裏,倒也住得寬敞……”


    李宵不清楚許清河問這些人的意思,便也不好多說,隻簡單的說了說。


    因為城北本來就不大,再加上到處都蓋得是一間挨著一間都木棚子,所以算起來,他家隔著那許家也不是很遠。


    有時候從那裏路過時,還能聽見那些許家人互相指責謾罵,聽著哪裏像是一家人,要說是仇人還差不多。


    “不過這許家男人們白天都不在家,因為官府突然召集大量人手去做活,雖然是不給工錢,但是每日裏都會管兩頓飯食,他們便也跟著過去了。”


    李宵今日過去的時候還見著了那些許家人,因為去做活兒差不多都是城北之人,所以大家見了麵也會客氣的打個招呼,這樣也是為了抱團取暖,在外麵更加的好生存,讓人不敢隨意的欺負到頭上。


    “那你們是去做了什麽活兒?”


    許清河看了看李宵的衣服,倒是挺幹淨的,也不像是做了什麽髒活兒。


    “也不知道上麵人是怎麽想的,這大冬天的,讓人去城外挖溝渠,可把人給累壞了。”


    李宵伸出滿是血泡的手掌在許清河麵前晃了晃,這才說道:


    “我今日被安排去搬石頭了,怕把衣服給弄髒了還得麻煩我娘洗,就幹脆脫了衣服去搬石頭,所以看起來倒是不髒。”


    許清河看了看他衣服上的重重補丁,了然的點了點頭。


    之前李宵就說過了,因為早年他爹就病死了,他家的田地房屋都被族裏給霸占了不說,最後又把他們母子倆趕了出來。


    這種年代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可不容易,他娘為了養活他,拿出自己的全部家當才在城北安頓了下來,沒日沒夜的做繡活兒賺錢,如今他長大成人了,他娘也因為太過操勞,落下了滿身的病痛。


    李宵知道許清河想要知道那邊許家村的情況,便很是熱心的表示自己回去之後就注意一下這幾家人,萬一有什麽消息,就給張大柱送信。


    反正跟那些人都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所以也不費他的什麽事情,正好他也想要為張大柱子哥救命恩人做些什麽事情。


    “那就麻煩李兄弟了,不過這事兒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為好。”


    有個眼線當然是最好了,許清河也存了幫襯的心思,從旁邊的筐子裏拽出一個豬蹄子和一條子大肥肉。


    “這是我們自己莊子上養的豬,也不值什麽銀錢,拿回去燉了吃吧。”


    這一筐子是帶回去交給大廚房留著吃的,多一些少一些也都無所謂。


    李宵早就看見那筐子裏的豬肉了,但是卻一直盡量避開目光,不敢往那白花花的豬肉上麵看。


    他家別說是吃肉了,也好久都沒有看過這麽老些肉食了。


    “真的給我?”


    他很是有些不可思議,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就值當給這大豬蹄子跟肥肉?


    “不,不用給我這些……”


    他有些吃力的別開視線,想說即便是什麽都不給他,他也會因為張大柱的原因去做這件事。


    “拿著吧,要是有什麽困難,就去找你張大哥幫忙。”


    許清河扯過一根繩子把豬肉和豬蹄子給捆了起來,直接遞到了他的手邊。


    “那……那就多謝老爺您了……”


    李宵沒辦法隻好接了過來,打算回去之後就把豬蹄子給燉了給老娘補補身體,這塊兒肥肉則留著煉油,也夠他們娘倆熬過一段時日了。


    許清河擺了擺手表示不要緊,李宵便急忙再次道謝,然後拎著東西下了馬車。


    目送著眼前的馬車離開,李宵在心中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等到回去後就找找自己的幾個好兄弟,讓他們也幫著注意一下那許家人,反正絕對不會辜負了人家對他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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