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尹家還有一段距離,窗戶那兒透出光亮。


    不像是點煤油燈的光,一閃一晃倒像是手電筒透出來的光亮。


    賀霆放輕腳步,牽著陸白薇貓腰摸到窗下,果然聽到裏邊傳來熟人的聲音。


    劉春花在問:“建國,找到沒?”


    屋裏頭陸建國從床底下鑽出來。


    “沒有,什麽都沒有。”


    陸建國沒從床底下找著什麽,劉春花晃著手電筒一臉疑惑。


    “不在沈桂香屋裏藏著,能在哪兒?”


    劉春花替陸建國出主意:“這尹家滿屋子咱們找遍了,櫃子後頭暗格我們都找了,什麽也沒找到。”


    “按說床底下是最好藏東西的地方,咋什麽都沒有?”


    從大隊衛生所出發前,陸白薇告訴賀霆,當初陸嬌嬌之所以搶著嫁給尹誌和,是尹誌和私下告訴陸嬌嬌,尹家地底下埋著金條子。


    賀霆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因為如果尹家地底下要真有金條子,尹家出事那會兒早挖出來了。


    他來隊上日子也不短了。


    不止一次聽隊上社員說過,尹家以前是大地主,但是因為當初出事前,尹家將家裏的東西和屋子捐了,主動搬到了給長工建的下人房,然後又沒從尹家找到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隊上才給尹家定了個富農。


    尹家提前捐東西,懂得規避風險。


    就算尹家地底下真埋有金條子,尹誌和也不可能笨到四處宣揚。


    也就是他家薇薇非要摸黑來看個熱鬧,被兩個小崽子煩了這麽久,他也想跟薇薇獨處,這才陪她來尹家逛一圈。


    賀霆不知道的是,陸嬌嬌重生了。


    尹誌和當然沒可能笨到,四處宣揚金子,事實上尹家地底下埋著金子的事兒,沈桂香尹誌和母子也不知道。


    上輩子是分田到戶後,陸白薇跟尹誌和做生意賺了錢,想翻修尹家的房子,才從茅房挖出尹誌和爹死前埋的一小箱金條。


    陸白薇賀霆蹲窗戶底下聽牆角的時候,屋裏那兩人已經商量好了。


    摸黑在尹家找了好幾天,劉春花膽子大到白天都敢來尹家到處翻找,沈桂香一家子遲遲不回向陽大隊,無疑壯到了劉春花的膽子。


    一無所獲的她不甘心,跟陸建國提議。


    “我覺得沈桂香肯定將金條子藏床底下了,現在床底下沒有,隻有一個可能,金條在床底地下埋著。”


    “老陸,我們將這床鋪移開,往下頭挖吧!”


    劉春花給陸建國打氣:“我還不信了,床底下挖不到好東西。”


    沈桂香什麽都往床底下塞。


    劉春花打著手電筒,陸建國將床底下亂七八糟的東西移出來,身上沾了一頭一臉的灰,那灰都撲進嘴裏了。


    他呸呸呸幾聲,才將嘴裏的灰吐出來。


    這幾天晚上摸黑來尹家,外頭院子陸建國劉春花敢挖幾個坑再填回去,是因為之前陸嬌嬌為了找金子,在院子裏挖過。


    那土鬆著呢,他們多挖幾鋤子顯不出什麽。


    屋裏還真不敢亂挖。


    等沈桂香回來,一準兒能瞧出不對勁。


    尹家能找的地方陸建國劉春花找過了,最有可能藏金子的地方,還真有可能是沈桂香床底下。


    畢竟陸嬌嬌說過,金子是在地下埋著的。


    看到從床底挪出來擺在麵前一堆的雜物,為了金子,陸建國大膽的想,就算真將沈桂香床底下挖了,那將床給挪回去,將雜物往裏頭一塞瞧不出什麽。


    除非沈桂香心血來潮往床底下鑽,不然床下邊塞一堆亂七八糟的,還真發現不了。


    為了潑天的富貴,陸建國將心一橫。


    “成,就挖床底下。”


    陸建國喊劉春花:“來,你幫我抬這床,將床移開。”


    賀霆摟著陸白薇蹲在窗子底下,兩人貓在窗子底下柴堆裏腿蹲麻了,賀霆幹脆坐下來,將腿給陸白薇當凳子用。


    趴在他肩膀上,摟著他的脖子,夜色中的陸白薇眼神迷離潰散,忍得很辛苦才沒有大口喘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裏的陸建國劉春花終於挖累了。


    “春花,沒挖到。”


    大半夜挖人家床底,陸建國累得氣喘籲籲。


    劉春花一臉失望。


    怎麽床底下沒有呢?


    那到底東西藏哪兒了?


    堅信尹家地底下埋有金條子,且篤定這個金條子最有可能藏在沈桂香床底,挖了半天沒挖到,劉春花還是不甘心。


    “老陸,再往下挖挖,一準兒能挖到。”


    看著快累癱的陸建國,劉春花妥協了:“今晚算了,明晚咱們早點來挖。”


    “我讓人去公社那兒打聽了,嬌嬌還得在醫院待幾天,沈桂香借著嬌嬌在公社治病,帶著尹誌和賴上了她二女兒。”


    “磨著他親家好吃好喝伺候著,隻要嬌嬌住一天院,他們母子倆個不想回家。”


    “我們明天再挖一晚,不管有沒有挖到,將這些土填回去。”


    劉春花蠱惑陸建國:“神不知鬼不覺的,我們將這堆東西給擺回床底下,隻要沈桂香不往床底下鑽,不會被發現。”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在尹家挖幾天,陸建國變得膽子很大。


    他答應劉春花:“行,明天再挖一次,挖不到得收手了……”


    夜深了,陸建國劉春花打著手電筒悄摸著離開尹家,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陸白薇賀霆從柴垛子下邊鑽出來。


    之前陸建國劉春花就在屋裏,這人手亂動沒閑過。


    他們躲的地方是幹柴垛子底下。


    一個不小心弄出聲響,會被裏邊兩人發現的。


    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衫,陸白薇氣得掐他:“你說,如果尹家地底下真埋有金條子,尹誌和他爹會往哪兒埋?”


    被自家媳婦兒掐了又掐,賀霆不僅沒生氣,反而在夜色中低低的悶笑一聲。


    既然他家薇薇也信尹家埋著金條子這種鬼話,賀霆盡職盡責幫媳婦兒推理。


    “如果我是尹誌和他爹,會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賀霆推斷:“這個地方讓別人覺得埋汰,不會去碰。”


    不是陸建國劉春花貪心,敢揮著鋤子在尹家亂挖,陸白薇哪怕知道尹家埋有金條子,也不敢貪尹家的東西。


    現在嘛!


    出了什麽事兒,有兩個背鍋的。


    畢竟連上衛生所來看病的嬸子,都瞧見陸建國劉春花摸黑進了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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