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裏傳來的疼痛,甚至都因為這一刻的尷尬而變得不那麽明顯了。  印墨捂著頭:“……去叫個醫生來給我看看,我可能有點記憶錯亂。”  大家也都覺得怪尷尬的,連忙應和著:“是得仔細看看。”“要不再照個ct?”“您保重身體啊。”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悄悄偷看荊酒酒。他們想看看這位神神秘秘的荊少爺, 究竟和印墨有什麽過往交集。  然後他們就聽見荊酒酒問了他們想知道的。  荊酒酒:“你什麽時候還的俗?”  印墨按了按額角:“五六年前, 好像……”  荊酒酒有些好奇:“你為什麽會還俗啊?我記得他們都說你很有佛緣,將來要接庭一大師的位置。”  印墨:“忘了……”  印墨是真的忘了。  他的記憶大片空白,錯亂交織。  他見到花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站在很早很早以前的宴會上。荊酒酒家有一個很大的花園, 他們家給他種了薔薇、鬱金香、向日葵……試問那時候的小朋友, 誰不想得到荊酒酒摘的花呢?  然後……然後印墨又想不起來了。  印墨用力捂住了頭,  剛才那一瞬間的尷尬,記憶倒是很深刻地保留起來了——  我剛才大概很像個神經病。  “那你好好養病吧。”荊酒酒拍了拍他的肩。  白遇淮深深地看了印墨一眼。  有捉鬼的道士,自然也有捉鬼的和尚。  荊酒酒口中提到的庭一大師,就是個中翹楚。  這時候助理把醫生護士叫過來了。  荊酒酒自覺地退開了些,讓出了路。  印墨望著他的身影,敲了敲頭。  那種不適感一下又湧了上來。  醫生卻已經俯下身開始給他聽心音了。  “……謔,好家夥。您這是心髒上裝了個振動器吧?”  印墨:“什麽意思?”  醫生:“意思就是,您得嚐試平靜下來。或者我們使用藥物輔助。不然您一會兒就會因為心跳過速、心律不齊,再次昏倒,甚至是徹底厥過去……”  大家都是一愣。  這怎麽還……加重病情了呢?  “印總啊!印總!”“印總你沒事吧?”“印總心髒是不是得搭個橋才能好啊?”……周圍一頓呼天搶地。  荊酒酒歪頭問白遇淮:“我們先走嗎?”  白遇淮早就這麽想了:“嗯。”  周圍噓寒問暖地圍了一圈兒,一人一鬼從人群中抽身出去,倒也還算悄無聲息。  “他可能和丁瀚冰一樣。”荊酒酒輕歎了口氣。  都是供神惹出來的禍。  “不一定。”白遇淮說。  他不希望少年以為,其中有一分他的過錯。  白遇淮頓了下,才又接著說:“他的老師庭一大師,在玄學圈子裏,地位很高。尤其擅長捉鬼。”  荊酒酒一顫:“是、是嗎?”  “是。他練的是童子功。”  荊酒酒這一聽,可就不害怕了,甚至還有點好奇:“童子功?”  白遇淮點頭:“修的是相心禪。”“何為相心禪?就是與俗世斷絕,一心向佛。每天光是念佛經,就要念上九十九遍。數年後,修為高深的,開口便成禪語。”  “禪語嗎?這個我知道。”最近剛看的。荊酒酒問:“就是那個什麽……莫生氣,生氣給魔鬼留餘地……哦還有個,我對佛許願,中秋節到了,我要我的親朋好友們發財。佛說,可以,但隻有四天。我說好,那就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就這個禪語?”那庭一大師就每天說這個嗎?  白遇淮:“……”  白遇淮覺得,是時候該控製控製少年的上網時間了。  白遇淮:“不是。這是通俗認為的禪語。但實際上的禪語,是指梵音。無論說什麽字,說幾個字,都能起到掃蕩世間晦暗邪惡的作用。”“通俗點講就是,如果對麵站著的一個鬼,開口和它說一個字,鬼可能就會因為承受不住梵音,當場魂飛魄散。”  荊酒酒:!  打擾了!  荊酒酒:“我們走快點吧。”  他再也不見印墨了!  白遇淮垂下目光,掃了一眼,任由荊酒酒抓著他的胳膊。  白遇淮繼續往下說:“童子功、相心禪,要求極高。如果庭一大師,原本是想要印墨接他的位置,那就一定會想辦法讓印墨靜心忘我。所以印墨忘得比丁瀚冰更多……”  話說到這裏,白遇淮猛地頓住了。  那印墨為什麽還是還俗了呢?  哪怕忘卻一切,也還是出於本能,不受他人擺弄,固執地還俗了?  少年聽了這些,會感動哭吧。  那還是不要讓他哭了。  白遇淮麵無表情地心道。  “原來是這樣啊……”荊酒酒頓了下,還馬上又誇了一句:“白哥懂得真多!”  白遇淮不自覺地掐了下指尖,低低應了聲:“嗯。”“我明天就去給你捉新的混沌。”  荊酒酒:???  怎麽突然又要捉新混沌啦?  不僅要捉新的混沌。  還要讓少年早日重獲屬於人類的五感,能聽能見,能聞能吃。咽入喉中要是真實的,舌尖上嚐到的要是有酸有甜的。  ……  病房裏,印墨漸漸冷靜了不少。  這時候不知道有誰說了一句:“哎,白影帝呢?”  “早一步先走了吧,很正常,白影帝應該很忙的。不比咱們。”“行了行了,誰跟你咱們。”  印墨低垂著頭,麵上的神色全部斂起。  助理小心翼翼地在旁邊給他倒熱水伺候著,一彎腰的時候,瞥見印墨眉間的朱砂痣好像變得更鮮豔了。老板那張臉,還真有了幾分和尚的禪氣。  印墨按著仍在抽痛的頭,冷聲道:“去買機票,我要飛陵陽山。”  他這一刻的語氣平靜多了,平靜得甚至有些可怕:“我想起來了。我忘記的不止荊酒酒這個人。我還忘記了一件事,一件最重要的事……”  助理呆了呆,顫聲問:“什麽、什麽事啊?”  我忘記了……  荊酒酒,死了。  被人,害死了。  荊酒酒第二天就從白遇淮的經紀人口中,得知了印墨已經平安無事出院了。  許三宇納悶道:“這人甚至還飛外地爬山去了。陵陽山知道吧?有奇峰一見驚魂魄的美名。這印總也不怕半路心髒又失控了。”  荊酒酒頓了頓:“知道。佛教四大名山之一。”  這時候白遇淮從樓上下來了,說:“東西都收拾好了。”  他從來都習慣自己收拾。  這次連帶荊酒酒的也一塊兒收拾了。  一見到白遇淮,許三宇就立馬站了起來,也閉嘴不敢和荊酒酒交談了。  白遇淮掃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的少年。  好像誰都能和荊酒酒說上話,也都喜歡和他說話。  “走吧走吧。時間好像不早了,我們一會兒還要坐飛機是嗎?”荊酒酒站起身。  兩人一鬼招呼著上了車,奔向了劇院。  劇院裏果然已經恢複如常了。  孔湘琪正在台上排練,臉上沒有了驚恐。  荊酒酒主動走上前去,問候了一句:“現在好了嗎?”  孔湘琪受寵若驚,放下台詞本:“好了,好了。謝謝您。還有謝謝白哥。”  荊酒酒點點頭,微微笑了下,然後才轉身去後台了。  孔湘琪一下想起少年那天遞過來的紙。  應該不是鬼吧?  也許真的是我記錯了新聞。  他還好好地活著。  這樣真好啊!瑰麗又善良的少年,還好好地活著!  孔湘琪也笑了下,然後轉頭更加愉悅地投入了背台詞。  這時候後台幾乎沒什麽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可愛到頭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故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故箏並收藏可愛到頭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