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很喜歡古堡,現在……不喜歡了。”荊酒酒想了想,說:“我喜歡你家。” “那就掛在那裏。” 荊酒酒踢了踢腿:“啊……那不是所有人一進門,就能看見你家裏掛著我的畫?” “對。” 這時候樓裏傳來的爭吵聲,已經漸漸變成尖叫了。 摔東西、叱罵、撞牆,它們密集地交織在一起,同時還伴隨著菜刀咚咚剁在菜板上的聲音。 白遇淮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這樣的聲音太打攪人談情說愛。 荊酒酒倒是沒太大感覺的,他揪著白遇淮的袖子,摸了摸他的手腕,低聲問:“那所有人就都會知道,白遇淮是我的了?” “嗯,對。” 一個糟糕的家庭破碎掉了。 但好像一個新的家庭,又建立起來了。 掛上畫像,對荊酒酒、鬱然來說,都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就像是全家福。 仿佛是一種幸福安定的證明。 荊酒酒想要好好活著了。 他不想做鬼了。 他勾著白遇淮的脖頸,支起上半身,湊在白遇淮的耳邊,低緩地用肉麻兮兮的聲音說:“白哥哥,我……” 這時候樓外“咚”的一聲巨響,打斷了荊酒酒的聲音。 可那“咚”的聲響,沒有就此停下,相反還密集了起來,“咚”“咚”“咚”,像是擂鼓,也像是西瓜撞碎在了鐵板上。 白遇淮:“……” 荊酒酒:“……” 他們穿好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樓道裏和樓道外,都沒有任何怪異的景象,但聲音卻沒有停止。 白遇淮抬起手,202室的門被敲響了。 “好像沒有動靜?” “嗯。”白遇淮皺眉,“我已經提醒過許三宇了。” “是不是嚇壞了?”荊酒酒說著,輕輕在門上一推,門就被他打開了。 他們在臥室裏找到了許三宇。 許三宇一張臉緊緊皺著,枕頭兩旁有濡濕暈開的痕跡,像是……哭了? “許哥?許三宇?”荊酒酒低聲叫。 許三宇迷迷糊糊地撐起眼皮,恍惚地問:“這是真的假的?” 荊酒酒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真的。” 許三宇:“那您斷個頭給我看看?不會斷頭的,肯定是假的!” 荊酒酒:? 白遇淮:“……” 許三宇心說我可聰明著呢。 我還記得您不是個人呢。 “許三宇。”白遇淮出聲。 老板的聲音到底是刻入腦海,不,都刻入dna了。許三宇一個激靈,坐著爬了起來:“我信了我信了!是真的!” “我聽了您的話,就一直躲在被子裏,太恐怖了,周圍的聲音真的太恐怖了,龔導他們呢?他們沒有一點反應嗎?” 許三宇過於緊張,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我都給嚇哭了,哭了還不敢伸手拿紙擦臉。就記著您說的,被子得裹緊了,閉著眼,不能睜開……結果那些聲音吧,反而還來勁兒了。一聲比一聲響。我就搞不懂了,我都沒生氣呢,它們發什麽脾氣?到後頭,我眼睛都閉累了,閉著閉著,我害怕啊,我就……睡著了。” 白遇淮:“……” 原來是睡著的,不是嚇暈的。 荊酒酒從旁邊扯了一張紙,遞過去。 許三宇接在手裏,忙說了聲:“謝謝小少爺!” 他問:“現在又是什麽聲音?嗨喲,這鬼脾氣還挺大?”這會兒許三宇有了靠山,有了底氣,嘴上那倒也跟著厲害起來了。 白遇淮淡淡道:“跳樓的聲音。” 許三宇打了個激靈,駭得一下說不出話了。 荊酒酒也咻一下,就貼白遇淮背上了。 差不多過去了半分鍾,許三宇才緩緩回過了神,顫聲問:“這一聲接一聲的,得多少人跳樓啊?” “集體自殺,或者,一個鬼魂,在循環重複自己的死亡過程。”白遇淮說得平淡。 許三宇的心髒卻是驚得快離家出走了。 “現在怎麽辦?”“這到底怎麽回事啊?這裏死過很多人?龔導搞的什麽鬼?” 荊酒酒牢牢抱住了白遇淮的脖子,現在是一點也不怕了,他咂咂嘴:“其實這裏很多人,看上去都不太像是活人。他們身上的死氣好重……” 白遇淮斧正道:“是臨近死亡的人。”“龔導也是。” 許三宇回想起龔導的模樣。 的確看著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那……那也不算是鬼啊,怎麽這棟樓就開始鬧鬼了呢?”許三宇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哆嗦。 白遇淮摩挲了下荊酒酒的手腕,有幾分漫不經心地出聲道:“你知道為什麽凶宅跌價跌得那麽厲害嗎?死過人的地方,終究是不一樣的。” “我懂了……”許三宇驚得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 不不,豈止是床。 連腳下的地板踩著,都讓他覺得心慌。 “龔導是不是把凶宅搬到這裏來了?”許三宇欲哭無淚。 荊酒酒:“這麽6?” 許三宇:? 這是6嗎? 這是可怕啊我的小少爺! “他籌建這裏有一段時間了,也許是把全國各地的凶宅,都照搬都這裏來了。為了逼真,裏麵也許還有那些凶宅的舊物。舊物會殘留陰氣、魂魄。所以這裏會重複上演凶宅裏曾經發生過的事。1994年,青州發生過一起,拆遷樓住戶集體自殺的事件。……這裏可能就是遺址。” 許三宇捂著耳朵,抱著腦袋,就差沒喊“別念了,師父別念了”。 “龔導也太……也太可怕了,他就不怕出事嗎?” “人快死了,執念太深。” 荊酒酒:“這座影視城不就是一個大型鬼屋?” 許三宇:? 這叫鬼屋嗎? 這叫凶殺現場! 荊酒酒:“這裏生活著的人,是將死未死的人,這裏的造景,是凶宅2.0。……這裏的陰氣一定很重。” “這裏就像是一個天然的路標,之後會源源不斷地有鬼聞著味兒過來。”白遇淮接聲。 許三宇恨不得兩眼一翻,當場昏過去。 荊酒酒:“拿這裏做地府,琰魔一定很開心。” 白遇淮有點酸:“……嗯。” “我們要好好拍戲,之後從龔導手裏,把影視城買過來。” 好好拍戲? 嗯,還有好多段沒有拍。 白遇淮嘴角這才又勾了勾:“嗯……前提是,鬼多起來了之後,龔導不會死的話。” “龔導……會死嗎?”許三宇愣聲問。 “陰氣引鬼。可如果你是凶宅原本的主人,你會喜歡看見有無數的鬼湧來,占據了你的家園嗎?”白遇淮淡淡反問。 “不……不願意。”“所以,凶宅的主人會對龔導憤怒、憎惡。” 話音剛落下,他們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 吱呀,令人牙酸。 白遇淮背著荊酒酒往外走。 許三宇害怕地趕緊跟了上去。 隻見203室的門大大敞開。 地麵上留下了一道一道淺淺的血色的印子。 那東西緩緩走進203室,最後在畫架前停住了腳步。 “鬼鬼鬼!”許三宇哆嗦出聲。 那東西似乎一下停住了,回過了頭。其實許三宇是看不見它的,但他就是覺得那東西回過了頭。 它看了一眼許三宇,又扭回頭去。 蓋在畫板上的畫布,發出了簌簌的聲響。一個角被掀了起來。 許三宇顫聲問:“它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