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靠近他們之後便減了速,堪堪停在一米外的地方。借著逐漸明亮的天光,鬱森看清了從車上下來的人,看著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的學生樣兒,長著張讓人心生親切的娃娃笑臉,t恤上還印著個皮卡丘。他的表情有些緊張,瞪圓的眼睛像隻受驚的小鹿,探過頭來打量了一圈車裏的人,小聲問:“你們也是被懷表弄進來的人嗎?”“懷表?”鬱森微微挑眉,“不,我們是掛鍾。”正詫異著,廠房邊忽然躥出一個人,遠遠地朝他們招手。“這意思是在讓我們進去?”鬱森和司宣陽對視一眼,朝摩托車上的小孩兒揚了揚頭:“走吧,一起去看看。”廠房大門打開了,汽車緩緩向裏開進去,透過後視鏡,鬱森看到那摩托車也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麵。廢棄的廠房裏彌漫著一股子黴味兒,斑駁的白牆爬上了一層矮青苔,空間空曠,此刻橫七豎八地停了一些外觀‘飽經滄桑’的汽車或摩托車,甚至還有滑板。周圍或站或坐著一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麵色警惕,焦慮萬分,有幾個還在小聲地抽泣。“要下車嗎?”司宣陽問。“下吧,如果紙條上的內容是真的,那這些人跟我們也沒什麽利益牽連。”鬱森看了司宣陽一眼,對這位暴躁玩家居然還要問自己的意見這事兒感覺有些驚異。一下車便有人迎上來,是剛剛招手讓他們進來的灰衣服男人。一來便開門見山:“你們也是在那個複古市場買了東西,才被弄進來的?”鬱森斜了司楠一眼,道:“是,買了個掛鍾。”身後那學生也急急應了句:“我買的懷表,就是旅遊的時候在曼穀那個vintage市場裏買的,本來以為是個小玩意兒,誰知道剛剛醒的時候,看到它飄在半空中來著,這小玩意兒還會飛呐......”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感覺氣氛不對,大家並沒有心情聽他閑扯,生生噎住,立馬閉嘴,露出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來。司楠卻也是個分不清場合的,跟了一句:“嘿,我那個超級重的掛鍾都會飛咧,你那算什麽。”司宣陽:“......”而其他的人,有的買了梳妝台,有的買了盤子,有的買了禮服裙子,有的買了一個寶石戒指......鬱森薅了薅頭發,環顧四周,了然道:“所以這裏的人都是在那個地方買了某個東西,或者晚上的時候和那東西同處一屋,才被送進來的。”“果然呐......來曆不明的二手貨還是少沾染為好。”司宣陽哼了一聲。有人絕望地哭泣:“我就買了個小燭台而已,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啊,我會不會死在這裏......”“沒事的,沒事的,紙條上不是說了嗎,完成任務後就沒事了!到時候咱們就回家把那東西給燒了!”“哪有這麽簡單的事。”角落裏有人陰惻惻地笑了,聲音沙啞。鬱森蹙眉:“什麽意思?”那人身材精瘦,陰沉著臉,沒有明說,隻撂下一句:“請神容易送神難,等你們通過這關之後,嗬嗬嗬...就能明白了。”鬱森在廠房裏補了會兒眠,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才慢慢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活動了兩下筋骨,瞧著副駕上睡得不安穩的司宣陽,興致突然上頭。他湊近在司宣陽耳邊,猛然怒吼一聲。“啊!”司宣陽倏地驚醒,瞪大的瞳孔還在顫動,抖著手捂住狂跳的心髒,還沒從那陣驚悸中緩過神來,驀然瞧見鬱森幸災樂禍的笑臉,頓時怒火中燒,肺都要氣炸了。“你特麽是不是......”有病啊!三歲嗎!鬱森搖頭晃腦地衝他眨眼:“乖弟弟,不要對嫂子爆粗口。”車外司楠正倚著牆,和騎摩托車的學生聊得正嗨,鬱森下車又細細觀察了遍四周,問:“那個陰陽怪氣的人走了?”“你醒了?”司楠笑著轉過頭,“啊,他走了,說是早點完成任務早點安全,另外還有一撥膽兒大的人都跟著他走了。”“那這些人呢?”鬱森隱蔽地點了點下巴。“他們覺得城裏有危險,不敢去,不想去找試劑,寧願在這兒呆著。”跟著下車的司宣陽聽到這兒,冷嗤一聲:“這裏又沒水又沒飯的,能呆多久?”“選餓死還是選可能被殺死,跟我們也沒關係,”鬱森漫不經心地轉動幾下腦袋,示意道:“我們也得走了。”“行,走吧。”司楠瀟灑地擺手,又轉過頭去跟聊了兩小時的人道別:“洛雨,咱們有緣再見哈。”洛雨朝他友善地笑了笑。這回是司楠開車,鬱森坐在後座,看著他依依不舍的模樣,嘲笑道:“這麽舍不得啊,怎麽不叫他上我們的車啊,反正還能坐下人呢。”“不了不了,”司楠搖頭,“凡事要講究緣分,我們現在遇到隻是有緣,等大家都活著回到正常世界裏再遇到,那才叫有緣有分呐。”這話聽著怎麽如此詭異?司宣陽的身體有些僵。他小心翼翼地偷瞄鬱森的表情,後者居然一點都沒有不正常。這都不吃醋的嗎?他心情複雜地瞥了眼被自己常常視為憨批的親哥。真是傻人有傻福,這個嫂子雖然精神失常了點,好在神經很粗,非常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