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聽了丫鬟的話,不為所動,依舊專心致誌地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


    那是一張容光煥發的臉,嬌嫩、水潤、雪裏透紅,眉宇間一股淡淡的憂愁,雖然仍然帶著稚氣,但似乎成熟了許多。


    “他來就來吧,又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呢。”


    說話間,夏侯煊進來了,把手中的野花遞到青鸞的麵前:“這是給你的。”


    “多謝王爺。”


    青鸞冷冰冰地說道,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外麵的野花開了,姑娘該出去走走才是。”


    “有什麽好走的呢?不過是從小的牢籠去到更大的牢籠罷了,金絲雀始終是飛不出別人給它打造的鐵籠子的。”


    夏侯煊笑道:“姑娘小小年紀,居然也學會了鬥嘴,女孩子伶牙俐齒,太聰明了也不好。”


    “王爺倒希望我笨笨的,好任由你擺布。”


    夏侯煊隻覺她說話嘟著嘴巴,十分可愛,一點也不生氣,笑道:“姑娘可有想我?”


    “王爺此言差矣,我一個女兒家,清靜無為,循規蹈矩才是本分,見了男人躲還來不及呢,豈有去想他的?我成了什麽人了?


    王爺不該毀我名節。”


    夏侯煊漲紅了臉:“想哥哥難道不可以嗎?”


    “那也不行!我與你非親非故,連你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亂認什麽親戚呢?我哥哥名叫李青木,卻不是你這個王爺。


    再說,你都可以做我的父親了,我哪有這麽老的哥哥呢。”


    夏侯煊臉上越發掛不住,又不忍心對她發火,隻得訕訕地說道:“我說不過你。咱們出去逛園子吧,在屋裏憋悶得慌。”


    青鸞冷笑道:“你先別打岔。我問你,司徒大人怎麽還不來看我?”


    夏侯煊生氣地說道:“怎麽我每次來你都要問司徒大人?他欺騙了你,是個大騙子,你還想他做什麽?”


    “我願意,我喜歡,怎麽樣?要你管嗎?”


    青鸞賭氣發狠說道。


    呀,這嬌俏耍賴蠻橫無理的小模樣,像極了少女時候的碧羅呢。


    夏侯煊心中蕩了一下,好想把她抱在懷裏,他努力忍住衝動,笑道:“難道我不比那個司徒大人要好?是沒有他英俊,還是不如他英雄?”


    誰知青鸞歪著頭,一本正經地答道:“要說英俊,王爺和司徒大人不相上下,大概王爺還勝他幾分,但是若論英雄,你連他的腳後跟都趕不上呢,豈能相提並論。”


    夏侯煊大怒:“小娃娃胡言亂語,信口開河,膽敢對本王爺不敬,我越讓你,你越發得了意,竟然說我不如一個下人。


    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拖出去砍了。”


    青鸞見他劍眉倒豎,星目圓睜,滿麵怒氣,嚇得哭了起來:“明明是王爺讓我說的,這會子又怪在我的頭上。我不說實話,難道說假話來討好你麽?


    王爺愛聽假話找別人去,我可不愛說。”


    夏侯煊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咬牙恨道:“你呀,真是小孩兒心性,我拿你沒辦法了。我若再待久一點,恐怕就被你氣死了呢。”


    說罷站起身:“本王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你可要聽話,乖乖在這裏住著。”


    青鸞見他要走,巴心不得,高興地喊那個小丫鬟:“小梅,快送客!”


    夏侯煊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苦笑著,轉身出了屋子。


    不一會兒,小梅送了夏侯煊回來,對青鸞嗔道:“姑娘不該這樣對王爺說話。幸虧是你,王爺才不計較,要是換了別人,早掉了好幾回腦袋了。”


    “怕什麽,他殺了我才好呢。”


    沉默了一陣,自己在心裏歎道:“司徒大人大概已經把我忘了吧?”


    原來她情竇初開的心裏早已住了一個司徒放,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了。


    那日青木去楓林院問候他母親碧羅。


    碧羅問他:“中郎將最近怎麽不來王府找你喝酒了?”


    青木沒好氣地說道:“娘親提他做什麽?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這就奇了怪了,你與他兄弟相稱,平時好的蜜裏調油,怎麽突然說起他的壞話來了?難不成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青木想把司徒放對香葉有非分之想的事情說出來,還有突然失蹤的怪事,又怕他母親擔心,隻得笑道:“這家夥上次奉父親的命帶兵偷襲義父,居然連我也不告訴,害得娘親裏外不是人,這還算是兄弟麽?我可不想再理睬他了。”


    碧羅忙道:“他也是奉命行事,怪不得他。不知道你妹妹香葉怎麽樣了?你最近有去探望過她麽?”


    青木神色尷尬,一時語塞。


    “也許大概很好吧。”青木胡亂說了兩句話, 便起身要走,“父親派我去廣南招兵買馬,我得動身了。”


    “忘川那邊怎樣了?”


    “京城菊花營來報,說李十郎被狗皇帝卸了兵權,賦閑在家,大理寺卿慕容光華替代了他的位置,不日便要南下洛川親自督戰呢。”


    怎麽會是他?


    慕容光華啊慕容光華,你又何必來湊這個熱鬧呢。


    從私心上論,我不希望你幫朝廷打勝仗,但是你若輸了,朝廷那幫奸臣必然會彈劾你,說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故意輸掉的。


    夏侯煊已經對我有了成見,他贏了你便罷,若是輸了,必會將怨氣發在我的頭上,到時我更難做人了。


    於是問青木:“這慕容光華可是賢真妃的女兒婉芬公主的駙馬,和太子是死對頭,大司馬怎麽會坐視不管呢?”


    “母親還不知道,大司馬這老賊行將就木,很快就要死了。賢真妃一黨又有宰相和光祿大夫力撐,很快永盛王就要上位了。”


    碧羅聽了,未免擔憂:“這永盛王可不比太子李高,他是個英才,再有慕容光華輔佐他,恐怕義軍的處境更艱難了。”


    青木輕蔑地笑道:“慕容光華是出了名的小白臉,靠著婉芬公主上位,不過是一個繡花枕頭,不足為慮。我們連李十郎都打敗了,還怕他?”


    碧羅嗔道:“你懂什麽?你知道曆史上曾有個蘭陵王嗎?”


    “孩兒怎麽不知道?這還是娘親跟我說的呢。蘭陵王俊美異常,比女人都還要美麗,然而打仗勇猛威武,無人能敵。”


    “你既然知道還如此輕視慕容光華?”


    青木突然哦了一聲:“娘親和他同床共枕多年,耳鬢廝磨,朝夕相處,自然比我更了解此人了。”


    碧羅頓時羞紅了臉,後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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