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丫鬟小梅提到青鸞的十五歲成人禮,青鸞聽了,輕皺眉頭,眼睛如兩彎新月,雙手托腮,惆悵地望著窗外。


    她歎道:“被父母遺忘的人是不配有成人禮的。長大又如何?沒媽的孩子猶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罷了。”


    窗前一棵楊梅樹,長滿了碧綠細碎的葉子,一隻麻雀站在枝頭上,啾啾地叫著,得意地向青鸞炫耀它的自由。


    小梅大概被她憂傷的情緒所感染,歡快的心情瞬間墜入穀底。


    她比青鸞還小一歲呢,一天到晚無憂無慮的,哪裏懂得這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呢。


    小梅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安慰青鸞道:“姑娘也不要傷心了,你父母不管你,但王爺一定會過來為你慶生的。姑娘難道沒看出王爺好喜歡你,對你百依百順嗎?”


    “我才不稀罕他的好呢。”


    青鸞哼了一聲,見窗外那隻小麻雀還在鬧喳喳,便撿起一把梳子朝那麻雀打了過去,口裏罵道:“小東西再吵,看我不打破你的頭。”


    小麻雀騰地一下,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隻聽得外麵一聲哎喲,有個人捂著腦袋走了進來,原來是夏侯煊,手裏拿著一把梳子。


    “好狠心的千金小姐,你把我的頭都打破了。”


    夏侯煊故意裝出很痛的樣子,揉了幾下額頭。


    青鸞見了夏侯煊,當真以為把他打痛了,用一方手帕捂嘴笑道:“我打我的鳥兒,誰叫你來蹭飛火來了?活該!”


    小梅也笑道:“王爺是鐵頭金剛,刀槍不入,出了名的常勝將軍,哪裏就打壞了呢。”


    夏侯煊見她嬌憨可愛,語音清脆,也忍不住笑了,過來擰了一把小梅肥嘟嘟的臉蛋。


    “呸,瞧你那老不正經的樣兒!”青鸞嗔道。


    他將手中的梳子遞給小梅,對青鸞說道:“我哪裏就老了,不過隻比姑娘大了十幾歲而已。你看我,一根白頭發都沒有呢。”


    “王爺撒謊,那裏可不就有一根!”小梅指著夏侯煊鬢邊,拍手笑道。


    夏侯煊慌忙去照鏡子,果然發現一根亮晶晶的銀絲突兀地夾雜在他烏黑濃密的頭發當中,十分醒目。


    夏侯煊一陣心驚:“看來我真的老了!”


    小梅插嘴道:“王爺可記得三日之後是什麽日子嗎?”


    “怎麽不記得?可不就是青鸞姑娘十五歲的成人禮麽?”夏侯煊回過神來,強笑道,“本王若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還敢來青鳥山莊混嗎?你們放心好了,本王必會為姑娘舉辦一場盛大的成人禮。”


    青鸞毫不理會。


    夏侯煊一心要討她歡心,便說:“姑娘生日那天若有什麽心願,我必會滿足你。”


    “真的?”


    “決不食言!”


    青鸞突然開口說道:“要是司徒大人能來就好了。”


    她看著夏侯煊,微微一笑,實在太過傾城:“王爺不會食言吧。”


    夏侯煊沒想到她的心願居然是見司徒放,又驚又怒,隻得答道:“這還不容易?我到時必讓司徒放過來給你慶生。”


    青鸞聽了,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歡樂,還有少女的羞澀,活脫脫一個小碧羅。


    夏侯煊看在眼裏,氣在心頭:“司徒放啊,司徒放,論模樣,論地位,我哪點不如你?你究竟給她灌了什麽迷藥,才讓她為你如此傾心?


    若不是你會帶兵打仗,我早就弄死你了。”


    青鸞哪裏知道他的心思,因為夏侯煊同意帶司徒放過來給她慶生,因此對他平添了幾分好感,說話的語氣也溫柔了許多。


    “王爺可有見過我的母親?”青鸞問道。


    “她和夏侯煊在一處,深居簡出,我是見不到她的。”


    青鸞不再言語,低頭想了一會,對夏侯煊說道:“我聽說我母親安寧公主豔冠天下,無數男人為之癲狂,難道王爺不想得到她麽?”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我喜歡的是如白玉一般清純善良的女孩,不是你母親這種心機深沉,比男人還厲害的女人。”


    小梅笑道:“這麽說,王爺是喜歡我們姑娘了。姑娘簡直比白玉還要潔白無瑕呢!”


    青鸞嗔道:“小孩子家家懂得什麽?還不快下去!”


    “姑娘不過和我一樣大,怎麽就懂得呢?”


    小梅吐了一下舌頭,笑嘻嘻地出去了。


    夏侯煊生怕青鸞又問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忙借口有事,告辭走了。


    青鸞追出門口,喊道:“王爺可別忘了自己的承諾!”


    看來司徒放是陰魂不散了。


    這一日,司徒放從王府青陽宮和青木喝了酒出來,因為感覺心中燥熱,便找了湖邊一塊清涼的石頭,坐在上麵吹風。


    恰好秋蟬經過此地,見了司徒放,忙上來問好:“司徒大人怎麽不去楓林院走一走?我家公主天天念叨大人呢。”


    司徒放聽了奇怪,便問她:“公主念叨我做什麽?”


    秋蟬嘻嘻一笑:“大人為國盡忠,屢立戰功,公主當然是讚美你了。公主還說,司徒大人是天下少有的男子,連王爺都差點比不上你呢。”


    司徒放聽了,心裏美滋滋的,自謙道:“公主過譽了!姑娘要往哪裏去?”


    秋蟬在心裏冷笑一聲,說道:“我奉公主命令,上街去給她買雪花糕。公主一個人獨自在家彈琴呢。”


    說著便告辭離開了。


    司徒放望著平靜的湖麵,撿起一顆小石子丟了進去。


    小石子在湖麵上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好比他此刻的內心,波瀾起伏。


    他從懷裏掏出那隻碧羅讓他轉交給青鸞的香袋,細看了一會,又放在鼻孔處聞了聞。


    好香啊。


    司徒放站起身,鬼使神差,不知不覺朝楓林院的方向走去。


    剛到院門口,便聽見裏麵叮咚的琴聲,如泣如訴,勾魂攝魄。


    他躊躇著要不要進去,那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原來是冬雪。


    “大人怎麽來了?”


    “我——”


    司徒放一時找不到話頭。


    冬雪忙說:“王爺在這裏呢,難道司徒大人是來找王爺說事的?”


    司徒放聽了,忙說:“我從青木殿下處過來,一時酒醉迷了路,竟然來到公主這裏,不好意思打擾了。”


    冬雪噓了一聲,忙叫一個小丫頭給他帶路,要領他出去。


    誰知秋蟬突然從外麵回來,高聲喊道:“司徒大人怎麽還不進去呢?我家公主難道出門去了?”


    冬雪問她:“你不是出門買糕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秋蟬笑道:“我忘了帶銀子了。”


    正鬧著,裏麵一個小丫頭出來問道:“王爺在聽公主彈琴呢,問是誰在外麵吵嚷。”


    秋蟬扯著脖子應道:“是司徒大人過來拜訪公主呢。”


    司徒放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剛才那個丫鬟出來說道:“王爺請司徒大人進去說話。”


    司徒放隻得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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