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鳳羽撐著桌麵,神色平靜的搖頭,見他要抽回平板,出兩根手指摁住,低聲道,“不要叫我靳先生。” 一律拉著平板,略疑惑的看著他,臉上是明晃晃的疑問,“那我應該叫你什麽?” 柔和的光線從窗戶透進來,映出漂亮明晰的光暈。 屋裏麵對視的兩人,都是難得的美顏盛世,就那麽相互看著,感覺整個畫麵異常和諧,讓人舍不得打擾。 楊醫生站在門口,心裏琢磨著,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cp感吧。 強到能讓他忽略掉小和尚那圓溜溜的光頭,從心底裏覺得他們真般配啊,並且衷心的希望小和尚趕緊還俗。 還當什麽和尚啊,還俗當個小帥哥它不香嘛。 跟靳先生談戀愛它不香嘛,知道我們靳先生有多麽搶手嘛。 瞧瞧這甜膩膩的氣氛,哎唷,你們可別在對著看啦。 再看、再看民政局它就要長出腿,飛奔到你們跟前來啦! 楊醫生往後退了半步,默默的躲在門口陰影裏。 靳先生如今都二十八啦,再重要的事,在靳先生談戀愛麵前,都得自覺的退讓! 他靠在牆上,等著聽靳先生出招,暗道靳先生會讓小和尚怎麽稱呼他。 鳳羽?阿鳳?感覺都比叫靳先生親密些,要是靳先生性子能夠跳脫些,直接讓小和尚叫他老公也行啊。 趁著氣氛良好,小和尚被美色迷惑了心竅,趕緊把名分定下來! 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小和尚再反應過來,有他在旁邊作證,想反悔都沒機會啦。 楊醫生在門外等了許久,才聽到屋裏靳先生開口,聲音溫和,“叫哥。” 早在心裏胡思亂想半天的楊醫生,聞言差點驚訝到眼珠子都掉下來,“……”就、就這?! 我都激動半天了,你就讓人叫你哥! 你咋不直接讓人叫你叔呢,這按年齡算,不是叫叔更合適麽! 不愧是你啊,靳先生。 他默默的歎氣,伸手敲了敲門。 一律終於摸回了平板,聽見敲門聲,抬頭看了眼,繼續低頭“噠噠噠”的打字。 靳先生略低著頭,輕垂著眉眼,看著他的動作。 最先敲出兩個字“靳哥”,皺著眉頭看了眼,覺得不特別合適,“噠噠噠”的刪掉了。 重新再敲出兩個字“鳳哥”,抱著平板仔細看著,似乎覺得還不滿意,再次刪掉了。 對著平板猶豫許久,才磨磨蹭蹭的敲出了四個字,“鳳羽哥哥。” 總算是滿意了,抱著平板給他看,眼神亮亮的,情緒都寫在裏麵了,“我這麽叫你,行嗎。” “嗯,行。”靳鳳羽笑著,眼角微微下垂著,神情溫和。 若是能去掉後麵的兩個字,就更好了,不過不能著急,遲早會去掉的。 他眼神溫柔的看著一律,低聲詢問道,“一律,你什麽時候才能開口說話。” 想聽你開口喊我鳳羽哥哥,肯定很好聽。 一律的聲音,會是怎麽樣的呢,應該是略微偏冷的音色。 如同古鍾敲擊出來的清越,或許會更清脆些,像是琉璃撞擊出的,清脆空靈。 明明是偏冷的音色,在叫他“鳳羽哥哥”的時候,卻是熱情溫暖的,就跟笑容一樣,帶著能讓人融化的溫度。 光是這麽想著,就忍不住期待起來。 一律略愣住,抱著平板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哎! 他師父當初隻跟他說,等他的閉口禪修成,就能開口說話。 可他師父沒跟他說,他修這閉口禪,到底怎樣才算修成呀?! 他認識的和尚裏,就沒有修閉口禪的,想找個人指點他都不行。 咦,他怎麽感覺自己當初年少無知,被他師父給坑慘咯。 哼!垃圾師父,簡直人神共憤! 靳鳳羽淡淡的笑著,輕聲安慰他,“倒也無妨。” 楊醫生實在被膩得發慌,輕輕咳嗽了聲,彰顯下自己的存在。 靳鳳羽跟一律同時看向他,眼神裏都透著不歡迎。 楊醫生,“……”過分了啊! 別人最多是過河拆橋,你們這還沒湊成對呢,就想把媒婆踹開啊。 他是敢怒不敢言,就在心裏嘀咕兩句,畢竟還要在大佬手裏混呢。 清了清嗓子,趕緊說正事,“靳夫人吵著要回家去,還想跟老爺子打電話。” 靳鳳羽沉默著,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就跟數九寒天的冰雪,“她想要幹什麽?” 楊醫生撇了撇嘴,還能幹什麽呢,不還是老生常談,打電話跟老爺子告狀麽。 他們這位靳夫人呀,跟以前那位靳先生是真愛,是靳先生在某次旅遊中遇見的。 那位靳先生對靳夫人是一見鍾情,非卿不娶。 為了娶她,跟早就定過親的青梅竹馬家族徹底鬧翻,連帶著跟靳老爺子關係都鬧僵了。 拿著不繼承家業當籌碼,非得逼著靳老爺子同意他們的婚事。 為了這場婚事,靳家鬧了很長段時間,有次兩人吵得特別凶,靳老爺子直接被氣暈過去。 楊醫生跟著爺爺去靳家,幫靳老爺子看診的時候,見過那位靳先生。 長相算得上英俊,就是過於孩子氣,二十六七的年齡,就為了跟靳夫人結婚,硬是將靳老爺子當作了仇人。 從那以後,楊醫生就不怎麽喜歡那位靳先生。 不過他喜不喜歡的,都是埋在心裏的,兩人不經常見麵,也不影響啥。 到最後,那位靳先生還是如願以償,明媒正娶的將靳夫人迎進門。 但總歸是婚事曾經被人阻撓,靳夫人就算嫁進了靳家,對靳老爺子跟現在這位靳先生,態度始終不算好。 她嫁的畢竟是靳家家主,他們結婚的時候,靳老爺子已經是半隱退的狀態,家裏事情大都是她丈夫做主。 有家主丈夫如珠似寶的護著,對靳老爺子她都敢出言不遜,對著當時才十來歲的靳鳳羽,自然是沒啥好臉。 明裏暗裏各種排擠,差點在靳家待不下去。 等前麵那位靳先生英年早逝,靳老爺子看她也不改嫁,就帶著小千金過。 覺得她雖然刁蠻任性些,心地卻是好的。 至少他對前麵那位靳先生的愛,是真實存在的。 也就沒讓她搬出主宅,還曾經叮囑過靳先生,說她個傻乎乎的婦道人家,掀不起什麽風浪,不必跟她過多計較。 靳先生半途才接手了家業,忙著跟外麵的人鬥智鬥勇,也沒時間跟精力去理會她。 也就給了靳夫人種假象,就是靳先生不敢惹她,各種在靳家使勁兒的鬧騰,想方設法的跟靳先生作對。 靳先生出車禍撞斷腿、連帶著不舉的消息,就是她派人放出去的。 上次在靳家別墅開宴會,讓各家送兒子給靳先生過目、這次追著靳先生來山神山莊,邀請白玲玲過來,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目的麽,自然就是為了惡心靳先生。 反正她不用上班,不用掙錢,整天閑得很。 隻要能惡心到靳先生,她就高興,就各種作唄。 上次宴會他忙著揪白玲玲身後的那人,沒騰出手來跟她算賬。 這次麽……靳鳳羽也不願意為了她,多浪費自己的時間,表情冷淡的垂著眉眼,“送她到西城的別墅住。 除了白玲玲跟那個叫路婷的,別墅裏不許留其他人,把她的卡全部停掉,找人每天按時給她送菜過去。” 楊醫生點頭,好咧!他早就覺得靳夫人太吵了些,每次見到都得防備她的魔音穿耳。 忍著心裏的高興,楊醫生低聲問道,“那每天給靳夫人送去的菜,按照什麽規格來送。” 靳鳳羽側過頭,看了眼旁邊安靜坐著的一律,語氣很冷淡,“讓她們吃素,對身體好。” 楊醫生忍不住笑意,嘴角翹得老高,“好咧,我這就去辦,保證讓她們沒有青燈古佛相伴,也能了此殘生。” 邁著驕傲的小步伐,疾步如飛的去安排各種事宜。 一律抱著平板,在旁邊安靜的敲著字,問他師父閉口禪的事情。 以前對於能否說話這件事,他是不會在意的,現在麽,靳先生都開口問了,他也想知道什麽時候能開口。 楊醫生剛走,靳鳳羽接了個電話,是靳老爺子打過來的。 先是說了兩句他腿傷的情況,“羅大師回b市來了,我仔細問過他你腿傷的情況,他說已經沒有大礙,現在傷口的情況具體怎麽樣了。” 靳鳳羽的聲音淡淡的,沒什麽情緒,“沒事了,傷口在正常愈合,下個月就回開始複建,很快能站起來。” 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靳老爺子才繼續說道,“那就好。你能夠盡快站起來,對你,對咱們靳家都好。” 靳鳳羽沒說話,神色冷淡的捏著手機,空氣跟著沉寂下來。 一律抬起頭,安靜的看了眼,感覺跟靳老爺子通電話,靳先生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臉色很淡,眼神都是冷的。 好像站在暮秋初冬交接的野外,給他身上,蒙著層揮散不去的冷霧。 他抱著平板,走到靳先生跟前坐下來,點開了自己最喜歡看的喜洋洋。 來吧!靳先生,讓我們看點動畫片,高興高興。 靳鳳羽的目光全程跟著他動,感覺到他的安慰,嘴角輕輕翹起,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低聲道,“我沒事的。” 一律點點頭,往他身邊湊了湊,靠在輪椅上開是刷喜洋洋。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靳鳳羽往側邊移了移,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來,手指輕輕的落在他胳膊上,沒敢落實。 一律也沒察覺,被劇情逗得無聲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