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內。


    頌尋給買回來的菜都清洗切好,接著抬頭看時君。


    他把準備工作做了,那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就到了時君手上,頌尋覺得自己很機智。


    頂著頌尋信任的目光,時君沉默了瞬,抬手端起裝著魚的盤子,半道又放回去了。


    淡定擰動忘開的煤氣灶。


    重新準備給魚下鍋。


    頌尋連忙攔下,覺得不保險,將裝蝦的盤子替換到時君手上。


    “你先做這個吧,感覺更簡單。”


    時君沒有拆穿他虛假的借口,將蝦倒進了鍋裏。


    熱油茲拉茲拉響,瞬間不受控製濺了出來。


    頌尋竄出兩米遠,心有餘悸,見時君手疾眼快蓋上鍋蓋,才磨蹭了回來。


    兩分鍾過去,時君沒有要開蓋的意思。


    頌尋:“好像要焦了。”


    又是一道爆油聲,時君手停在鍋蓋上,表情像是要將鍋連蝦都給扔了。


    廚房的推拉門在此時打開,黎笙上前溫聲道:“我來給你們幫忙吧。”


    很自然的,頌尋被擠到了邊上。


    黎笙用鍋鏟給蝦翻了個麵,並沒有出現濺油的現象。


    他抬眼看著時君解釋道:“剛才那種情況是因為水沒瀝幹。”


    廚房沒多大點,三個人擁擠到施展不開手腳,頌尋看了眼認真交談的兩人,無聲地退了出去。


    黎笙餘光見到許玳離開,沒有任何反應。


    他之前對許玳不在意不計較,隻是因為能感覺出來,他和時君之間不可能會發生什麽。


    但危機感告訴他,之前的判斷存在問題,他不應該放鬆警惕的。


    或許……應該主動一點。


    黎笙穩住因為和喜歡的人共處一個空間的激動,聲音放柔:“還可以調個料汁,等到蝦煎好後再放下去,翻炒收汁,吃的時候才會入味。”


    這些話對於時君來說隻是過了遍耳朵,他對做飯的興趣不大,注意力分心地放在了外麵偷懶的許玳身上。


    突然回頭朝黎笙道:“謝謝你。”


    黎笙有些害羞地垂下頭:“不用謝,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


    話音剛落,遠離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


    黎笙抬頭一眼,麵前已經空無一人了,他眼中閃過不可置信,望著時君朝許玳靠近的背影。


    頌尋看見時君出來也驚了,瞪圓了眼睛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時君:“你不也出來了嗎。”


    那能一樣嗎,他出來就是刻意給兩人留出相處空間的。


    頌尋給時君解釋道理和人情世故:“黎笙隻是過來幫忙,你留他一個人幹活很不好。”


    他加重了‘很’字。


    時君嗤之以鼻:“到底是誰先離開廚房的?”


    頌尋被他一句話堵得無話可說。


    時君從小出身環境優越,出道後更是被一堆人捧著,從不需要為柴米油鹽這些瑣事煩心,也養出了一身隨心所欲的霸道性子。


    這也是王智林從不給他接綜藝的原因,他這性格不僅挨罵還容易挨打,分分鍾暴露的徹底,全靠著點粉絲濾鏡撐著了。


    黎笙端菜出來時的臉色不太好看,勉強維持著淡淡的笑意。


    餐桌上,眾人紛紛對黎笙的廚藝表示了稱讚,黎笙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卻突然朝頌尋問道:


    “許玳,你一直不說話,是覺得我的菜不合胃口嗎?”


    這話隱隱透著一股針對。


    頌尋停住要伸筷子的手,知道自己表現的時刻到了。


    他咳嗽了兩聲,揚起下巴:“是不怎麽合胃口,太鹹了。”


    對麵的曆丞看不下去:“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吃了多少?這裏麵就你吃的最多了。”


    頌尋死不承認:“你看錯了,我沒有。”


    坐在黎笙身邊的顧長清眉頭緊蹙:“今天做飯的人原本就是你和時君,阿笙幫忙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在這挑三揀四,不覺得失禮嗎?”


    阿笙這個稱呼有些耐人尋味的親密,劇情中顧長清是第一個對黎笙產生好感的嘉賓,看來已經動心了。


    頌尋不留餘地的抹黑自己:“是他自己要幫忙的,又不是我讓他來的。”


    “你——”顧長清被他這番話氣的起身,黎笙連忙拉下他,勸和道:“別為這麽點小事吵架,可能真的是我廚藝不精。”


    對比頌尋的目中無人,他的善解人意與之形成鮮明對比。


    黎笙的性格從節目初期便吸引了不少粉絲,此時一個個都忍不住跳出來了。


    【許玳有病吧,不識好歹。】


    【夠了,我要心疼黎笙了,做了這麽多還要被許玳挑刺,這破節目選的什麽奇葩嘉賓。】


    【許玳道歉。】


    湧動的彈幕已經充分說明頌尋的扮演十分成功,頌尋覺得自己盡到了對照組的職責。


    不過彈幕裏卻忽然跳出了些突兀的言論。


    【怎麽滴,做菜不好吃還不讓說了?】


    【黎笙自己湊過去的好吧,當我眼瞎?就他看我君哥的那眼神,什麽心思不用多說了吧。】


    【為什麽要特意問許玳合不合胃口呢,明知道許玳那嘴說不出好話。】


    猛然跳出些不合群的彈幕,黎笙粉絲沉寂片刻,開始反擊。


    【許玳又是從哪買來的水軍?】


    【放屁,我不相信連許玳都有粉絲了。】


    【誰說我是許玳粉絲了,我是他黑粉來著好吧,別亂認粉籍。】


    【我時君粉絲,誰他媽水軍了。】


    【不是許玳粉絲和水軍,湊上來維護他閑的?】


    【不好意思,本黑罵許玳上癮了,萬一他給你們罵破防跑了,我將失去每天的樂趣。】


    【雖然我是時君粉絲,但我比較喜歡自己罵他,爾等退下。】


    【我可以罵,但你們不行,懂?】


    還可以這樣?頌尋對著這魔幻的展開驚歎,現在連黑他都黑出這麽多新花樣了嗎。


    另一邊,因為黎笙的忍讓,顧長清明顯心疼了,正給他剝著蝦。


    看見這一幕的季應禾不樂意了,推了把邊上的曆丞:“看見沒,學著點。”


    曆丞敷衍地剝了一隻扔他碗裏。


    頌尋剛說完自己的豪言壯語,嫌棄了通桌上的飯菜,再動筷子就有些臉皮扛不住了,隻好裝作不感興趣的模樣。


    結果下一刻,時君忽然轉頭問他:“你要吃蝦嗎?”


    頌尋一愣,又感覺到黎笙在往這看了,他想要拒絕,季應禾卻先一步開口。


    “一看你就沒談過戀愛,不需要多餘問這一句,直接行動才是加分項。”


    這什麽跟什麽,頌尋覺得季應禾這話處處不對勁。


    時君神色如常,三兩下給蝦脫了殼,放在了他碗裏。


    季應禾悶笑了聲,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


    這頓飯吃的有點奇怪,直到回房間時頌尋依舊覺得。


    楊可正在給時君更換床單被套,看見頌尋進來回頭隨和地打了個招呼。


    頌尋也笑著招了招手,他沒那麽講究,衝了個涼後就往自己床上那麽一躺。


    時君進來時,楊可已經全部收拾完,拿了換下來的四件套出門,剛下樓手機就響了聲。


    單手點開屏幕,是時君發來的。


    ——以後不用再到房間換床單了。


    楊可摸不著頭腦,他是知道時君有些潔癖在身上的,床上的四件套每天都要換。


    不過老板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他也不需要多餘糾結。


    時君洗完澡出來時,頌尋已經睡下了,應該是睡前舉著手機在看,睡著了手機砸臉上都沒知覺。


    時君看了眼床上的許玳,將插上電的吹風機拔了,改用毛巾,擦幹頭發上床。


    翻來覆去半天,不見隔壁床有任何動靜,時君還是沒忍住,強迫症發作起身將頌尋臉上的手機拿開,放在了床頭櫃上。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小口小口地呼吸著。


    卸了妝的許玳要比白天更稚嫩幹淨,就連睡著了都透著股無辜可憐的柔弱勁,沒了白天在餐桌上的張牙舞爪。


    時君將自己從超市回來就開始的不對勁算在了許玳頭上,泄憤地捏了下他臉。


    軟滑細膩的觸感讓他不自覺放輕了力道,最後上床睡覺。


    時君當晚做了個夢。


    還是在超市裏,許玳纖細的手指頭戳著他胸口,頤指氣使:“你必須聽我的。”


    夢裏的自己絲毫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為所動。


    下一秒,許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掉下了一滴圓滾滾的淚珠。


    他被這一幕定住,手足無措道:“你、你哭什麽?”


    許玳帶著哭腔的聲音又輕又軟,還透著委屈:“你欺負我。”


    他慌極了,想要抬手給許玳擦眼淚,手背忽然被大顆的水滴砸了下,他猛地縮回手,覺得手上被燙了個大洞般難受,一顆心因為一滴淚砸的皺皺巴巴緊縮成了團。


    他想要安慰許玳,可夢裏的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隻能火急火燎的難受。


    夢的最後,許玳沒有盡頭的眼淚越積越多,最後把整個超市都給淹了。


    時君在一片窒息中醒來,坐起身大口喘氣。


    他驚疑不定看向隔壁床,覺得許玳是不是給他下什麽咒了,就因為一滴眼淚,讓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昏暗的小夜燈下,可以朦朧看見隔壁床的情況。


    許玳依舊睡著,被子卻耷拉到了地上,隻蓋住兩條腿。


    寬鬆的睡衣經過半個晚上,衣擺向上翻折,露出了一截平坦的腰腹。


    時君視線在上麵掃了圈,許玳睡的很沉,常年不見光的腰腹冷白一片,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意識到自己已經盯著看了半天,時君有些狼狽地轉過頭,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剛才那個夢將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受不了身上的粘膩,他又進浴室衝了一遍涼,出來時實在沒忍住。


    在路過許玳床時停下,彎腰將他衣服扯了下來,被子也一並給他蓋了回去。


    剛回床上坐下,隔壁床的許玳就將被子給掀了,翻了個身,睡衣重新翻上去了一截。


    時君皺了皺眉,還就和他杠上了,重新給他拉下衣服蓋上被子。


    站在床邊盯著。


    於是在接下來的實踐中,他得出了個結論。


    許玳睡覺不老實。


    他睡覺總習慣把肚子晾出來,一有東西蓋著就開始不自覺踢被子,翻來覆去。


    時君對他的習慣很不理解,國人刻進血脈裏的傳統認知使他產生質疑:許玳怎麽能不蓋肚子呢?


    時君最後找來了空調遙控器,將23度調到了29度。


    這次滿意的回自己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頌尋是被熱醒的,抬頭一眼,29度的空調溫度。


    大早上的室內比外頭還熱。


    時君在這時也醒了,頌尋問他:“空調溫度是你加的嗎?”


    “是。”


    頌尋神情複雜:“你很冷嗎?”


    時君麵色沉穩:“冷。”


    頌尋張了張口,看著他被汗染濕的領口,半晌無言。


    大早上,兩人輪流洗了個澡,再下樓吃早餐時時間就遲了些。


    季應禾視線來回在他倆身上轉了圈,語氣曖昧:“大早上洗澡?還是一起。”


    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那個,恨不得每天都有上演爭風吃醋,相愛相殺的大戲。


    曆丞也納悶,但他沒聽出隊友的言外之意,撐著桌子一手勾起頌尋濕潤的頭發。


    “你還洗頭了?”


    他穿著一件紅色球衣背心,一低腰,寬大領口的衣服什麽都遮不住。


    頌尋對他的突然靠近不太適應,往後一仰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合適了。


    時君冷眼注視著一幕,心裏忽然不爽快,手往底下一扯桌布,撐著桌子的曆丞立刻就趴下了,桌子都跟著震了震。


    曆丞噌地站起身:“誰呀?”


    時君若無其事:“你手滑了吧?”


    他的表情太淡然,淡然到曆丞真的產生一種懷疑,剛才是自己手滑的原故。


    季應禾看不慣自己的小狼狗被欺負,奈何得罪不起人,隻能拉著曆丞坐下:“乖,我們不跟他玩。”


    黎笙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他參加這檔節目的初衷就是為了時君,此時看著他的關注力都聚集在別人身上,心裏別提多難受,甚至已經開始後悔參加這個節目了。


    季應禾忽然狀似無意道:“現在積分最多的應該是黎笙隊吧。”


    他笑了笑,朝黎笙問道:“我比較想知道,到時候選擇新隊友的時候,你會選擇誰呢?”


    黎笙條件反射看了時君一眼,很快被季應禾捕捉到,玩笑般朝:“如果黎笙選的時君,許玳會不會吃醋呀?”


    頌尋不知道怎麽就扯上自己了,側麵回答道:“我遵循節目規則。”


    季應禾嘴角的笑意放大,唯恐不亂,又看向時君:“你呢?願意黎笙選你嗎?”


    時君無聲地抿緊唇,看上去毫不在意:“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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