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路途說不上多順利,中途遇見過一次強風和雷暴雨,沒有第一時間及時找到遮掩地的幾人被淋成了落湯雞。


    躲在背風的陡坡處,雨點劈頭蓋臉砸下來。


    一場雨下的猝不及防,給人淋到狼狽不堪。


    頌尋頭頂上被搭著一片芭蕉葉,商寂站在外沿,在磅礴的大雨中,高大的身軀開辟出一片不受風雨侵襲的空地。


    頌尋看著他在雨中全身被浸濕,雨水順著額頭淌到下頜,在俊朗的臉上留下一道道濕潤的痕跡。


    雨下的太大了,仿佛他整個人都與雨水融為一體。


    在肆虐的風聲和雨聲中,頌尋聽到了來自自己,雜亂無序的心跳。


    一定是生病的緣故,他心想。


    在島嶼中穿行的第十二天,一件很奇怪的事隨之發生。


    在休息的臨時營地,商寂撿到了一根長棍。


    頂端有被人為削尖的痕跡,看樣子是打獵所用。


    他將這個發現講給了眾人聽。


    夏茗激動萬分:“是飛機上的人,肯定還有人也活了下來,我們趕緊去找他們。”


    人類始終是一種歸屬感需求強烈的生物,喜歡抱團行動。


    唐一鳴和沈和韻也讚同這個決定。


    商寂盯著地上那根用作攻擊武器的木棍,沉吟不語。


    “怎麽了嗎?”頌尋好奇地詢問。


    商寂難得有些遲疑,還是搖了搖頭:“沒事。”


    第二天,眾人開始在四周分散尋找,直到夜幕降臨,卻都沒看到有任何人的蹤跡。


    不可能因為找人就不趕路了。


    無奈下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不再花時間尋找。


    不過有時候越是想做的事做不好,倒是無意時自己就找過來了。


    夏茗在一棵樹上發現了狩獵的大網。


    用藤蔓編製而成,裏麵還困住了隻陸生的椰子蟹,龐大壯碩的爪子還在裏麵四處掙紮,像隻大號的蜘蛛。


    夏茗激動:“他們肯定在附近,我們隻要等他們過來收網時就能匯合了。


    商寂觀察著樹上吊起的大網,目光停留在編織精細的網麵上,又看向不遠處的小道。


    突然道:“盡快離開。”


    夏茗呆了呆,反應強烈:“為什麽要走?馬上就能遇見他們了。”


    商寂神情凝重:“能編織出這張網的人不會是他們,這裏的路是經過長時間的踩踏才形成的。”


    幾人不由按照他所說抬頭看去。


    夏茗不願意就這麽走了:“總不可能有人會長時間生活在這?除了飛機裏的人還會有誰。”


    遜科加康島是出了名的環境惡劣,這裏極端天氣頻發,食物匱乏,根本就不會有人在這能長時間生活下去。


    商寂對這一點也無從解釋,但客觀事實同樣擺在眼前,他相信自己直覺。


    “不管是誰,我們必須要走。”


    頌尋一隻手被緊緊拉住,商寂看了幾人一眼,拉著他轉身離開。


    “哎,等等我呀。”唐一鳴跑了起來。


    夏茗無可奈何,隻能跟上。


    比起還沒見過麵的其他人,商寂顯然是更熟悉可靠的存在。


    走在前麵的商寂突然停下腳步,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拉著頌尋緩緩蹲下。


    半人高的草叢是天然有利的遮蔽物。


    唐一鳴幾人疑惑地照做。


    頌尋很快聽到了動靜,是腳步聲,很多,很雜。


    聽起來有不下十人。


    那些腳步聲逐漸靠近,是朝著那棵布置陷阱的樹下走去的。


    頌尋聽到了有人說話聲,就是……口音好像有些奇怪,類似拗口的方言。


    唐一鳴用氣音交流:“真的有人。”


    商寂示意幾人不要輕舉妄動。


    那邊似乎是在收網,有要離開的準備。


    這個位置被樹叢擋住,看不見那邊的情況。


    就在腳步聲開始遠離的時候,夏茗卻徹底抑製不住,站了起來。


    “等一下,你們先別走。”


    她想著是不管那些人是不是飛機上的人,如果真按照商寂所說在這裏生活了很久,那說不定知道有出去的方法。


    商寂太小心多慮了些。


    原本即將遠離的腳步聲頓住,接著飛快朝著這邊聚攏。


    商寂臉色一變,拉著頌尋起身:“跑——”


    夏茗不明所以,還在朝著後麵張望,一旁的唐一鳴見商寂神色,意識到嚴重性,拉著她就跑。


    身後的腳步聲窮追不舍,頌尋踉蹌了下,視野突然天翻地覆,被商寂一把扛到了肩上。


    這個姿勢對胃很不友好,頌尋被顛得想吐,抬頭朝著後麵追趕的人看去。


    差點以為自己置身於什麽遠古的部落時期。


    隻見數十個由樹葉編織遮體的壯年男人,手持削尖的長棍追在後麵。


    在他們身上看不到任何現代科技產物的痕跡。


    臉上被濃密的胡子覆蓋,裸露出的眼睛透著濃濃的敵意。


    頌尋看見他們高高揚起手中的尖棍,對準了這邊。


    嚇得一把揪住了商寂頭發:“分開跑。”


    幾乎就在幾人分散的下一秒,原先聚集的地麵被投擲而來的尖棍刺入。


    沈和韻被幾乎擦著身體穿過的尖棍嚇得臉色慘白,驚慌之下被絆倒在地。


    夏茗猛然撞見著和自己預期截然不同的場麵,也是慌了神,亂了陣腳摔了跤。


    就這攙扶人的空隙,後麵的人追趕上來,將人團團圍住。


    手中的尖棍對準中間的幾人。


    頌尋下地,被商寂拉拽到身後。


    商寂雙手抬起,表明自己手裏沒有任何武器,朝著中間帶著獸皮帽的中年男人道:“我們隻是路過,沒有敵意。”


    中年男人朝著幾人打量片刻,手朝前擺動了下。


    身邊的人立即朝著幾人靠近,用植物纖維編織的麻繩給他們上綁。


    頌尋也是這時被暴露了出來。


    給他上綁的少年是這些人裏最年輕的那個,頭上戴著和發號施令的男人同款獸帽,在見到頌尋時顯然愣了下。


    因為身體不好的原故,他身形要嬌小的多,被商寂擋在後麵連個衣角也沒露出來。


    這一路上頌尋都被商寂照顧的很好,也是一行人都最幹淨整齊的那個。


    和一身黝黑皮膚的少年站在一起,簡直像是強烈反差的不同物種。


    少年目光如炬地盯著頌尋,直到被自己的父親在後麵催促,才動手將人捆了起來,動作相比其他人要放的輕。


    唐一鳴在被綁的時候掙紮了下,立即就被一棍子敲在肚子上,半天沒直起腰來。


    看著都疼。


    他們被扣押著沿那條開辟出的小道走去。


    “為什麽要抓我們,要帶我們去哪?”


    沈和韻朝著身邊的人慌亂詢問,得到了一頓凶狠的訓斥。


    他們有著屬於自己的語言,隻能通過語氣和表情大概推測出他們的意思。


    差不多被押著走了半小時,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期間那個少年一直盯著頌尋,一會看他微跛的腿,一會盯著他的臉發呆,好在到了部落後被人叫走,得以讓緊繃的頌尋喘了口氣。


    開闊平坦的土地上,有著三十幾個搭建的茅草屋。


    來往的部落人紛紛看向被扣押來的外來者,眼神中帶著強烈而詭異的敵意。


    頌尋幾人被驅逐至最裏麵的位置,是一個被人工開鑿出的深坑。


    大概有三米來深。


    摔下去會很疼的吧。


    這是頌尋的第一反應。


    唐一鳴證實了這一點,痛呼聲響繞洞底。


    頌尋也不可避免,在後背傳來粗魯的推力瞬間,被身體的失重感嚇得不敢睜眼。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落入了一個熟悉懷抱中。


    頌尋睜眼,撞見了商寂擔憂的眼神。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解開了繩子,在頌尋摔落的瞬間提前接住了他。


    下一刻,頭頂上傳來沉重的落鎖聲,連同光亮一同被遮掩,消失。


    頌尋抬頭,看見洞口被厚木門封鎖上。


    黑暗和未知加重害怕和慌亂的情緒彌漫。


    夏茗愧疚又崩潰的哭聲在黑暗中響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會這樣。”


    唐一鳴捂著受傷的肚子坐下:“行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無緣無故的,他們到底為什麽要抓我們?”


    “商寂,你比我們了解,跟我們聊一聊吧。”唐一鳴想到商寂之前阻止他們見到那些人的警惕,像是提前預知到危險。


    “商寂?”


    頌尋窩在商寂懷裏,享受按腿服務。


    “走了那麽多路,還疼不疼?”


    頌尋戳了戳他胸口:“叫你呢?”


    唐一鳴歎為觀止:“你倆真是夠了,都什麽時候了。”


    “趕緊給我們分析一下,這些人究竟要幹嘛?”


    商寂正色:“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拜丘島事件,那座島上生活的原始住民對外來者產生了攻擊行為,射殺了誤入領地的人。”


    “像這些與現代文化脫軌的原始人,對入侵者通常抱有強烈的警惕和敵對。”


    “我們得靠自己盡快脫身。”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夏茗聲音帶著顫抖:“你、你是說我們可能會死。”


    商寂沒有否認:“我隻是認為我們應該抱有一定的警覺,提前做好準備。”


    頌尋默默聽著幾人的談論,有些神遊天外。


    劇情中並未有過關於部落人的存在,就和……上次瘴氣的事一般。


    沒有任何的提及存在。


    明明不應該的。


    ——


    頌尋幾人被關在地洞中足足兩天無人問津,那些人像是徹底將他們遺忘了般,卻也不肯放他們走。


    隔著木門的縫隙,還可以看到上麵有來回走動的人防守在門口。


    唐一鳴聲音透著飄忽:“他們不會準備就這樣餓死我們吧。”


    沒人有力氣回複他。


    他們身上的東西在來的時候就被收繳了,兩天了,連口水都沒喝上。


    別說還真有這可能。


    頌尋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為了節省體力靠坐在沿壁上。


    頭頂上似乎多了一道腳步聲。


    逐漸靠近。


    感應到什麽的頌尋抬頭。


    上麵的木門被打開,他被乍然湧入的光線灼傷到眼睛,抬手抵擋。


    再睜眼適應光亮時,才看清上麵坐著個人。


    是那天綁自己的少年。


    他招了招手。


    頌尋很確定他是看著自己的方向。


    他試探著上前,剛邁出一步就被人拉到了後麵,商寂戒備地將他完全遮擋在身後,和上麵的少年對視。


    少年眼神轉冷,開口說著他們部落的語言。


    頌尋聽不懂,但感覺不是什麽好話。


    他莫名覺得少年不會對自己怎麽樣,於是拍了拍商寂肩膀:“沒事的,我不出去。”


    頌尋走上前,抬頭看向少年。


    相比剛才看向商寂的冰冷,他望著頌尋時顯然要溫和的多。


    突然從腰上的掛包中拿出了個東西,朝著下邊扔來。


    頌尋匆忙接過,還來不及查看,一壺水又扔了下來。


    洞口的少年笑了笑,說了句拗口晦澀的話,起身離開。


    木門重新被合上。


    頌尋低頭,發現手上的東西還散發著熱氣,用樹葉子包著。


    唐一鳴幾人靠攏過來,對於少年扔下的東西很好奇。


    “他給你扔什麽東西了,打開看看。”


    “是我餓出錯覺了嗎,好像有香味。”


    沈和韻撿起地上的皮壺:“裏麵有水。”


    頌尋打開樹葉子,借著稀薄的暗光,看到了裏麵包裹的東西。


    是炙烤過的肉幹。


    唐一鳴盯著肉發出自己的疑惑:“他為什麽就給你一個人?”


    頌尋盯著手上的肉也很困惑,不過有的吃了想那麽多幹嘛,他給每個人都分了份。


    輪到商寂卻不那麽順利了。


    “你不餓?兩天沒吃飯了。”見他一直不接,頌尋直接往商寂嘴邊送。


    “我不餓。”商寂臉色很臭,側頭避開了。


    “騙子,你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逃跑,想什麽呢。”


    “剛才那人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很不對勁。”商寂強調。


    “你管他什麽眼神,和吃的較什麽勁。”


    “我不吃他給的東西。”


    眼見兩人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唐一鳴翻了個白眼。


    “停停停,你倆能不能搞清點現在的狀況,真當來度假的,等出去隨便你們鬧,想點正事行不行。”


    “趕緊吃吧,補充好體力趕緊想辦法出去,這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待了。”


    真服了,商寂平時看著冷靜理智那麽個人,談個戀愛腦子就丟了。


    頌尋被說的沒麵子,一把將肉幹塞商寂嘴裏:“沒毒,你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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