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今天來了葵水,肚子不舒服,不想半夜還被蕭懨的噩夢折騰,便道:


    “我今晚睡你的床。”


    雖蕭懨強製性的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但他讓人搬來的那張床並沒有撤走。


    蕭懨見她神情怏怏的樣子,以及她身上淺淡的血腥味,便知她的小日子來了,讓人煮了一碗紅糖薑茶過來。


    看到那碗紅糖,林昭月眼眸微動。


    前世,他被貶為太子時,每次來葵水他都會親自給她泡上一杯紅糖水,還會給她揉肚子。


    蕭懨用勺子攪合著碗裏的紅糖,直到不燙了才遞給她:


    “喝。”


    林昭月接過,喝了半碗後,肚子暖暖的,腹痛緩解了許多。


    她剛要去睡他的床,蕭懨伸手直接將人抱住,放到床上:


    “就在這睡,哪也不準去。”


    林昭月剛想開口,蕭懨低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想想地牢裏的青竹,嗯?”


    又威脅她?


    林昭月皺著眉頭,轉過身去,背對他,出聲道:


    “你什麽時候讓我見青竹?”


    “看你表現。”


    難道這幾天她表現得還不好嗎?


    基本上他說什麽她都聽。


    而且自從上次他們出逃後,東宮的守衛比之前強了兩倍,她想出院子都難。


    蕭懨掀開被子上床,用掌風熄了燭火後,這才轉身將人擁入懷裏。


    兩人都穿著單衣,隔著兩層薄薄的絲綢布料,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落入蕭懨堅實滾燙的胸膛裏,林昭月本能的掙紮。


    蕭懨的呼吸瞬間粗重了許多,聲音帶著微微的啞:


    “知道小日子來了孤不動你故意鬧我?”


    “我沒有。”


    林昭月反駁:


    “我不喜歡你抱我。”


    她已經說了許多遍她不喜歡他抱她了。


    不過每次蕭懨都充耳不聞。


    “不喜歡?”


    蕭懨頓了一會,繼續道:


    “那就強行喜歡。”


    沒見過他這麽霸道的人,林昭月剛要往裏挪,男人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再動,孤不介意讓你用手。”


    林昭月身子一僵,果真不動了。


    見她乖了,蕭懨骨骼分明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的揉著。


    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青檸香,蕭懨緩緩開口道:


    “林昭月,孤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我們成親,有了一個孩子,叫蕭景宸。”


    孩子?


    前世,她懷胎八月,每天都能感受到一條小生命在她肚子裏鬧騰,可是卻出了意外。


    那天,她聽從太醫的叮囑,去後花園散步,卻不小心踩到濕滑的青磚,人摔倒後,身下大出血,提前分娩,孩子出來後便沒了氣息。


    那時蕭懨剛登基,後宮雖隻有她一人,但柳依依也在皇宮。


    她不信好端端的地磚怎麽會突然有水,還是她走的那部分。


    柳依依私下經常來挑釁她,在她麵前說她跟蕭懨如何如何恩愛。


    蕭懨寵愛柳依依,整個皇宮的人都有目共睹,林昭月不知道柳依依為何一遍又一遍的到她麵前特意強調。


    自從蕭懨杖斃青竹後,她就對蕭懨失望了,對他沒有多大的期待,隻想好好生下她的皇兒好好撫養他。


    可不曾想過,柳依依竟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


    林昭月請求蕭懨徹查此事,可卻隻得他疏離淡漠的一句:


    “朕會好好補償你的。”


    當時,她心如死灰。


    林昭月的手緊緊抓住身上的錦被,壓抑著情緒,睫毛微動,道:


    “蕭懨,那隻是夢。”


    他們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眼他的母親,便死了。


    蕭懨抿了抿唇,道:


    “那隻是夢嗎?”


    林昭月冷笑:


    “自然。”


    蕭懨抱著她的手漸漸收緊,喃喃道:


    “是夢就好。”


    他還夢到她死在冷宮裏,冰冷瘦弱的身體被折騰得不成樣子。


    每次醒來,心如刀割。


    那種痛感是真實的。


    “孤夢到你死了,隻留了一個皇兒與孤相依為命。”


    蕭懨的聲音還在繼續:


    “那個夢很真實,真實到孤與你像是在夢裏已經過完了一生。


    孤夢到孤與你成婚,成婚的那一年,孤對你不是很好,總是因為依依忽略你,傷害你,後來被貶後,人走茶涼,就連依依也走了,隻有你願意留在孤的身邊。


    那三年,我們很恩愛,像尋常夫妻那樣。”


    林昭月聽著他的話,身體瞬間繃緊。


    那三年,她也以為他們很相愛,可是後來才知,隻有她一人沉淪。


    除了他們相愛這裏被他美化了,蕭懨說的與他們的前世幾乎重合。


    她一時分不清,蕭懨真的是在做夢,還是他也回來了。


    “可是後來我們的結局並不好,孤重返東宮,登上帝位,青竹死了,我們之間的裂縫越來越大。直到你提前生產,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確實沒氣,等孤要將他安葬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又活了過來,哭得像隻小奶貓一樣,孤便將他送到了護國寺。


    本來孤是想將這個事情告知與你的,但是林家有人謀反……”


    林家有人謀反?


    簡直一派胡言!


    荒謬!


    林昭月怒氣衝衝的坐直身子,胸膛劇烈起伏,看著他,情緒激動道:


    “我阿爹對皇上忠心耿耿,上對得起陛下,下對得起百姓,林家軍更是赤膽忠心,鎮守邊境,捐軀報國,他們怎麽可能會謀反,蕭懨,你這是……”


    情緒激動,林昭月直接吐出血來。


    那血灑在純白的錦被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她的五髒六腑像是被火燎過一般,痛疼難忍。


    蕭懨趕忙起身讓人叫太醫進來,抱著她去了另一張床,又讓人換了新的錦被。


    “你別激動,孤不說了,孤不說就是了!”


    “蕭懨,你在放屁!”


    林昭月罵道。


    剛剛林昭月還在懷疑蕭懨是不是也回來了,聽到他說林家有人謀反,便知他真的隻是做夢。


    說的也是夢話,一個字也不可信。


    太醫折騰了半夜,又喝了兩碗藥後,總算將林昭月的情緒穩定下來,身子也好受了許多。


    太醫走後,蕭懨將人抱到床上哄。


    林昭月冷笑著,不說話。


    寢宮安靜下來,隻有女人防備的呼吸聲與男人沉穩的呼吸交纏,蕭懨的手熟練的揉著她的肚子。


    林昭月也不知道是被他揉得太舒服了還是因為睡前喝的藥起了作用,眼皮一重,便睡了過去。


    察覺到懷裏的身子軟了下去,蕭懨停住手中的動作,手中的力道又緊了一分。


    以後這夢是萬萬不可再提了!


    自從知道她身中奇毒後,他便一直想時時刻刻抱著她,就怕他一個鬆手,她就不見了。


    輕輕的親了親她的頸側後,蕭懨也閉上了眼睛。


    沉穩的呼吸傳來,有什麽東西在黑夜中漸漸蘇醒。


    淺淡的月光灑下來,隱約能看到男人白皙的頸間有什麽東西在瘋狂的蠕動。


    那東西順著血管,攀過他的線條流暢的脖頸來到那精致的麵容上,爬過額頭,沒入他的頭顱裏。


    夢裏,他在跟一個女人風花雪月,當他抬起女人的下巴時,那張臉赫然變成了柳依依。


    畫麵一轉,滿是血腥味的地下室裏,被斬斷手腳的女人被人釘在木板上,地上的男人絕望痛哭,等蕭懨抬眼去看時,那張臉,竟是……


    “依依……”


    聽到身旁的人連睡夢裏都在不停的喊著柳依依的名字,林昭月嘴角劃過一抹諷刺的笑。


    昨晚才說隻有她一個女人,如今夢裏喊著的全是柳依依。


    還好,她從來都不相信。


    蕭懨醒來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察覺到懷裏柔軟的身子,下意識的喊道:


    “依依。”


    蕭懨有病是不是?


    昨晚是他硬要跟她睡的,現在對著她喊依依?


    她轉過身來,還沒說什麽,就見蕭懨憤怒道:


    “林昭月?怎麽是你?依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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