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嬌弱依賴的聲音,聽得人心都化了。


    林昭月伸手掐住自己的大腿,直到疼到自己眼眶通紅,流出兩滴眼淚,這才一手拿著手帕一副很著急很激動的樣子走進去。


    屋裏,蕭懨被柳依依抱了個滿懷。


    他知道柳依依醒後便趕了過來,但是沒想到她不僅醒了,還能下床走路了。


    他剛進房間,便被柳依依緊緊抱住。


    忍住來自心底的一絲不適,他伸手,拍了拍柳依依的後背,安慰道:


    “怎麽會?有懨哥哥在,懨哥哥絕對不會讓依依有事的。”


    柳依依還想說什麽,便聽到林昭月喜極而泣的聲音:


    “柳姑娘,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柳姑娘會沒事的……”


    柳依依抬頭看著林昭月,眼神中藏不住的恨意。


    此刻若不是蕭懨在,她恨不得上去抽了她的筋,扒了她的皮。


    林昭月假裝沒看到柳依依眼中對她的恨意,一副內疚自責的樣子。


    也不管他們有沒有在擁抱,徑直走到他們身邊,睜著含著淚兒的杏眸開始給她戴高帽:


    “姐姐一直將青竹當作親妹妹對待,當時青竹過世,對姐姐的打擊太大。


    姐姐當時太過激動了,不小心傷到了依依妹妹,好在依依妹妹沒事,要不然姐姐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依依妹妹人美心善,一定不會怪姐姐不小心傷了你的對不對?


    而且在依依妹妹昏迷的這段時間,姐姐都有好好給你贖罪,不信的話你問太子殿下,依依妹妹就原諒姐姐好不好?”


    柳依依水眸睜大,到嘴的控訴突然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怎麽她不過才昏迷幾日,醒來林昭月便像變了一個人?


    蕭懨看著旁邊的林昭月,眸底有一些不自然。


    他推開柳依依,掃了眼林昭月通紅的眼珠,道:


    “孤已經狠狠的罰過她了。”


    林昭月聽到蕭懨的話,點頭,可憐自責道:


    “是的,太子殿下將我關進了地牢,還為了依依妹妹,擰斷了我的一隻手,如今這隻手,姐姐連筷子都拿不穩。”


    說著,林昭月舉起那隻曾經拿著簪子插進柳依依脖子的手,遞到柳依依麵前:


    “若是依依妹妹還不解氣,當初姐姐便是拿的這手傷的妹妹,你打我吧!”


    柳依依仔細觀察著林昭月,眼裏閃過一抹陌生。


    這樣的林昭月,她從來沒有見過。


    以前這一套,她是不屑的,盡管她冤枉她,她都懶得解釋。


    不過這次她吃了這麽大的虧,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柳依依捂著腦袋,開口道:


    “依依知道姐姐當時也不是故意的,懨哥哥,依依有些累了,想休息。”


    蕭懨聞言,道:


    “那你好好休息。”


    說著,剛要走。


    柳依依便伸手抓住他的手,嬌弱道:


    “懨哥哥可不可以留下陪依依?”


    蕭懨垂眸看著柳依依握著自己的手,下意識的去看林昭月。


    像是沒注意到,她臉上沒什麽表情,難得對著柳依依溫和道:


    “那依依妹妹早點休息,我便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抬腳出去。


    出了院子,林昭月擦掉臉上虛情假意的眼淚,回到自己的偏殿。


    她也不管那兩人如何,心裏想的全是到底要怎樣跟在蕭懨身邊。


    知道聯機閣、還有圖紙所在。


    她抱著這個念頭,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柳依依臨睡前,李老又例行過來給她檢查。


    柳依依看著眼前李老,看著蕭懨道:


    “懨哥哥,依依想問李老一些問題,懨哥哥可以先回避一下嗎?”


    看著她難以啟齒的表情,蕭懨點了點頭,抬腳出去。


    等蕭懨出去後,柳依依看著眼前的李老,臉上的嬌弱不複存在,而是冰冷還有身居高位的盛氣淩人: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幫我?”


    李老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


    “草民奉家師葉容之命,在東宮協助柳姑娘。”


    葉容?女傅?


    柳依依眼底的警惕並未完全散去,冷聲道:


    “你可有證物?”


    李老從懷中摸出一個玉佩遞到柳依依麵前。


    柳依依接過,仔細端詳,確實是女傅常戴的那塊玉佩。


    “草民沒有護住柳姑娘,讓柳姑娘受了這麽大的傷害,還請柳姑娘責罰。”


    柳依依掃了他一眼,道:


    “不是你的錯,誰也不知道林昭月她會突然發瘋。”


    林昭月那個賤人!


    她早晚弄死她。


    想起什麽,她問道:


    “青竹是你殺?”


    “是,草民接到了除青衣的命令。”


    難怪青竹會死得不知不覺。


    柳依依嘴角扯出一個滲人的笑來:


    “李老,幫我辦件事……”


    ……


    半夜,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潛入偏殿,在林昭月的床頭放下什麽後,又快速離開。


    林昭月是被冷醒的,她意識剛清醒時,一股寒氣撲麵而來。


    一股腐臭難聞的味道幾乎令人作嘔。


    她睜開迷蒙的眼睛,對上的便是一雙驚恐的眼,一顆頭顱靜靜的躺在她的床上,她臉上的血水開始融化,流到她的涼席上……


    林昭月被嚇了一跳,從床上坐起來。


    要不是前世她親眼見過林家百顆人頭被斬首,隻怕這會就算嚇不死也被嚇傻了。


    這顆頭顱正是珠玉消失不見的。


    傷口齊整,而且還是柳依依醒來後才出現的,林昭月一下就猜出是柳依依所為,凶手亦是她。


    她睡前,還在想著要如何跟著蕭懨,這會,機會便送到了她麵前。


    林昭月醞釀了一下情緒,繼而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啊……”


    幾乎半座東宮的人都被她的尖叫聲嚇醒了。


    率先進來的是守夜的圓圓。


    “姑娘,你怎麽了?”


    圓圓擔憂的問著,待她一進來,看到林昭月床上濕漉漉血淋淋的頭顱時,發出一聲尖叫,兩眼一翻,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柳依依的院子還亮著燈,門也開著,柳依依隻要想到林昭月醒來看到那顆頭顱的模樣,便興奮到睡不著。


    她纏著不讓蕭懨走,讓蕭懨給她講故事。


    突然,風信走了進來。


    在蕭懨耳邊匯報著什麽,蕭懨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漆黑的眸底閃過一抹殺意。


    他揮了揮手,讓風信先行退下。


    再抬眼看柳依依時,那雙冷眸又變得溫和起來:


    “依依,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孤有事情要處理。”


    柳依依伸手拉住他的手,微嘟著唇,帶著撒嬌的語氣道:


    “懨哥哥,就不能多陪依依一會嗎?依依才剛醒來。”


    蕭懨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道:


    “依依聽話,孤有事,明天再來。”


    這會能有什麽事情,估計就是林昭月已經被嚇到了。


    她絕對不會允許這個時候懨哥哥去找那個賤人的。


    “懨哥哥,留下來陪依依好不好?依依害怕。”


    柳依依一邊說著,一邊輕輕的搖晃手上的銀鏈。


    似是有蟲蟻在頭顱裏翻騰,啃食,蕭懨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額上暴出一股冷汗,他踉蹌著雙手撐在桌麵上,柳依依關心的走到她身邊,假裝擔憂道:


    “懨哥哥,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又頭疼了?依依給你按按。”


    說著,她踮起腳尖,伸手,指尖放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按。


    她身上的香味此刻對於蕭懨來說,就像某種蠱惑。


    讓他不自覺的想要靠近她,親近她。


    嘴巴微張,柳依依故意朝著蕭懨吐著熱氣。


    柳依依所有的一切,對於現在的蕭懨來說,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還能無動於衷?


    以往也就罷了,如今公蠱在他體內,他還這般。


    柳依依作為女人的自尊心受到傷害,想起她幾次三番看到林昭月嘴上都有被他親過的痕跡。


    柳依依放在太陽穴的手下移,直接扣住他的脖子。


    “懨哥哥……”


    聲音嬌媚,帶著明顯的勾引。


    紅唇湊近男人形狀完美的薄唇,還有一指的距離時,被男人用力的推開。


    “孤有事,你早點休息。”


    說著,蕭懨抬腳朝著門外走。


    他按著突突的太陽穴,直到遠離了柳依依的院子,蕭懨頭疼才好一些。


    “殿下,您沒事吧?要不要讓李老過來看看。”


    蕭懨揮了揮手,道:


    “不必,去偏殿。”


    兩人到了偏殿時。


    林昭月住的院子已經圍滿了人。


    人群中有人道:


    “這院子出了什麽事情?”


    “之前不是聽說珠玉被人弄死,頭還被砍了嗎?這會兒珠玉的頭被人放在林姑娘的床上。”


    “我的媽呀,這誰幹的呀?這麽惡毒。”


    “不會珠玉就是林姑娘害的,這會被人報複了吧?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麽別人就隻將那顆頭放在她院子裏……”


    “噓,別說了,太子殿下過來了……”


    ……


    清脆的環佩聲響起,一身玄衣的蕭懨出現在眾人麵前。


    清俊挺拔的男人站在那裏,帶著無形的威壓。


    狹長的鳳眸掃視著在場的每個人,眼神涼浸浸的,透著寒意:


    “誰再敢亂嚼舌根,孤便拔了他的舌頭。”


    自男人身上溢出的寒氣包圍著眾人,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大家大氣不敢出。


    走進屋內,蕭懨便看到林昭月穿著純白的寢衣,披著頭發,赤著白嫩的腳丫子縮在牆角裏,麵色蒼白,眼神驚恐,渾身顫抖,顯然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看著這樣的林昭月,蕭懨的心髒突如其來的疼了一下。


    他看向床上的頭顱,臉色陰沉至極。


    拳頭微微握緊,他走近林昭月,剛想要將人抱起,便遭到了林昭月猛烈的拒絕和掙紮。


    她對他手腳並用,抵抗所有外來一切的接近。


    他身上的玉蘭香實在太濃了,林昭月聞著想吐。


    於是演得越發起勁。


    借著這個機會,林昭月還偷偷的扇了蕭懨兩巴掌。


    臉上麻麻的疼,要不是林昭月的目光呆滯不認人的樣子,蕭懨絕對以為她是故意的。


    強製性的將人抱在懷裏,起身朝著自己的寢宮走。


    臨走前,吩咐風信道:


    “給孤查,查不到,你可以滾了!”


    蕭懨的聲音冰冷至極。


    風信是東宮的侍衛之首,出現了這麽大的紕漏,確實是他的失職。


    “是,屬下這就去查……”


    林昭月被蕭懨抱著,那股濃鬱的玉蘭香直竄鼻腔。


    她實在無法忍受,呆滯的眼睛漸漸恢複清明。


    “太子殿下,你來了?”


    看她認人了,蕭懨輕輕的嗯了一聲。


    林昭月像是想起了什麽,驚恐到語無倫次:


    “太子殿下,頭……床上有頭……”


    “嗯,孤知道了,不怕,孤在。”


    許是他的地位,許是他的聲音太過平穩,蕭懨說這話時,總給人安全感。


    就連林昭月入戲都深了一些,眼淚說來就來:


    “太子殿下,臣女怕……”


    他一低頭,就看到懷中的少女不斷地掉著小珍珠,模樣可憐。


    讓人忍不住想要哄哄她。


    蕭懨頓住腳步,低著頭,用額頭輕蹭了一下她的額頭,緩緩道:


    “孤在,不怕,孤會陪著你……”


    蕭懨說的話林昭月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因為她發現,他挨近她時,那股濃鬱的玉蘭香一直包圍著她。


    以往的時候,林昭月隻在他的衣服上聞到,這會,連他的脖子上都有那香味。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少女,一下就覺得一陣惡心反胃。


    她忍不住收斂了呼吸,道:


    “太子殿下,你還是將臣女放下來吧!臣女自己能走。”


    蕭懨一直觀察著林昭月的表情,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見她屏住呼吸,有些不悅道:


    “孤不好聞?”


    他還記得她曾經說過他臭。


    這些日子,跟她同床共枕,他都有好好沐浴焚香,吃的也很清淡。


    林昭月不願自己的計劃半途而廢,趕緊道:


    “沒有,太子很香。”


    蕭懨睨著她:


    “聞一個給孤看看。”


    林昭月:……


    他有大病。


    “臣女剛剛聞到的全是那顆頭顱的腐臭味,如今嗅覺還未恢複正常。”


    蕭懨冷笑:


    “所以你剛剛是在欺君?”


    林昭月:……


    “臣女沒有說謊,太子乃真龍之子,自然是香的。”


    “可你說過孤臭。”


    林昭月:……


    這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他還記得。


    蕭懨也沒再管她回不回答,手腕一翻,直接扣著她的後腦勺將人摁在懷裏:


    “聞仔細了,看是香的臭的。”


    他真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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