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那人將視線收了回去,隻是那張臉依舊繃得很緊。


    隔得有些遠,林昭月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莫名的覺得有些熟悉。


    她收回視線,跟著林晚走向主位。


    林晚一身水藍色的長裙,對襟外袍用金線勾出大朵繁盛的薔薇花。


    頭發上盤,露出修長白淨的天鵝頸。


    頭上的金步搖隨著走動,輕輕搖晃。


    此刻的林晚端莊大氣,一舉一動皆優雅自然,貴女風範十足。


    林昭月一襲湖綠色長裙,千層裙擺層層疊疊,走動間,猶如流水般靈動。


    一頭烏黑的長發半綰著,插著兩根碧綠的玉簪。


    淺綠色的宮絛極好的勾勒出那不盈一握的柳腰,宮絛上繡著繁複的花紋,吊著一個代表林氏家族的玉佩,整個看上去精致又不張揚。


    少女眼眸明亮,天生的微笑唇盡管不笑嘴角亦微微勾著,相較於姐姐的端莊大氣,妹妹給人一種明媚嬌豔之感。


    兩人入座,林晚開口跟大家打招呼,聲音溫柔,如同黃鶯出穀。


    “承蒙諸位親朋好友撥冗蒞臨,為舍妹接風洗塵,晚兒感激不盡。今日設宴,略備薄酒,最主要的便是大家吃得開心,玩得開心,相互認識,交個朋友……”


    林晚話剛落,便有聲音傳了過來:


    “既是要好玩,那不如我們每個人表演一個才藝如何?”


    “好,這個好,就每人表演一個才藝,若是誰覺得誰的才藝好,便送給那人一朵花,最多的便是花王,可向主家提一個要求,獲得花朵最少的便要接受懲罰。”


    “好,就這樣玩。”


    眾人一致讚同。


    才藝表演不過琴棋書畫,林昭月現在對這些沒多少興趣,本來她從小就不學無術,就追著蕭懨那會裝模作樣的學了幾首曲子,跳了幾段舞,畫了幾幅畫而已。


    正當她想著自己會不會無聊到睡覺的時候,接下來聽到的話讓她如雷貫耳。


    “我先來,我表演一個刀上飄。”


    眾人聞言,一致喝彩:“好。”


    很快便有人抬著一排砍馬草的刀子上來,光看著那刀刃還有光反射的光影,便知那是貨真價實的砍馬刀。


    就在眾人一片喝彩和鬧哄聲中,一個戴著狼牙項鏈,穿著薑黃色衣袍的健碩男子走上前,當著眾人的麵脫下鞋子,赤著腳便踩了上去。


    明明不是自己在踩,但是眾人卻覺得像是自己在走著那些刀,每個人都看得呲牙咧嘴,卻又忍不住想看。


    直到那人走完,眾人才鬆下一口氣,繼而便是滿堂的喝彩,第一個開場又是如此驚險的節目,大部分人都給了花,林昭月本來也想給,卻被林晚攔了下來。


    林晚在她耳邊小聲道:


    “我們的花,不能隨便給男生,除非你看上了。”


    那人剛剛明顯看到了林昭月要起身了,正當他期待的看著林昭月時,林昭月又坐了回去。


    他隻能拿著那些花失落的回到座位上。


    角落裏的紫袍男子見此,薄唇微勾了勾。


    氣定神閑的倒了一杯茶,雖不是什麽多好的茶,但也不難喝。


    那人剛回到座位上,便有另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俺來表演一個徒手掰鋼鐵,胸口碎大石。”


    說話的人便是周寅,說完這話,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林昭月。


    林昭月:……


    瞧著林昭月的表情,紫袍男子輕笑了一下,雖然聲音很輕,但是林昭月還是捕捉到了。


    她轉頭看去,就見那紫袍男子唇角微勾,那雙漆黑的眸子裏全是幸災樂禍。


    剛剛離得遠,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是現在,他離她不過十步遠。


    就那一眼,林昭月便確定那人是蕭懨。


    林昭月眸光微頓,又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視線。


    上次那刀,她毫不手軟。


    再加上她踹他時他肚子流血了,明顯是有舊傷在身,他受了那麽重的傷還來將軍府,是為了什麽?


    軍事情報?


    或者調查大哥?


    看著神色無異的林昭月,蕭懨皺了皺眉頭。


    她沒認出他來?


    林昭月讓丁冬過來倒茶,在她耳邊吩咐道:


    “那紫衣男子有問題,你盯著他。”


    “是,姑娘。”


    周寅的徒手劈石頭和胸口碎大石實在太過精彩,所有人都在叫好著,沒人注意這邊。


    周寅表演完,又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誠意:


    “林二小姐,周某別的沒有,就是有用不完的力氣,若是林二小姐修水池有需要,可以叫上周某。”


    林昭月微笑著客氣的回應道:


    “多謝周公子好意,若有需要,定然不會客氣。”


    接下來的人,明顯是衝著林晚來的,林昭月鬆了一口氣。


    這大概是林昭月見過的最荒謬的宴會,各個身上都有十八般武藝。


    到了最後,便隻剩宋惜年、程妄、蕭懨還有幾個麵生的人。


    顯然留在最後的,都是北洲城有勢力的公子。


    因為到了他們,沒人敢起哄。


    程妄放下手裏的白玉杯,拿起旁邊的金黃大弓,視線直直的盯著林昭月,臉上的笑有些邪,道:


    “既然這麽久了林二小姐手中的花都沒送出去,程某向來不喜歡說廢話,剩下的人若是有想要林小姐手中的花的,便跟程某比,若是沒有,程某便射下五隻大雁,換林二小姐手中的花如何?”


    程妄的話落,周圍一片安靜,根本沒人敢上前挑戰。


    程家作為北洲城的第一首富,把控著北洲城的經濟命脈,產業眾多,幾乎各家都跟程家有或多或少的合作或者關係。


    他們得罪不起。


    盡管那些對林昭月有好感的公子心裏有不滿和怨言,但此刻也隻能在心裏暗暗罵著。


    就在這時,一個紫袍男子站了起來,微笑著說道:


    “在下燕瀟,願與程兄一較高下。”


    眾人聞言,一陣嘩然。


    “這人是誰呀?竟敢挑戰程公子?他知道程公子是誰嗎?”


    “不知道,麵生得很,沒見過。”


    “難道是剛搬來的燕家公子?”


    “管他是誰,這下有好戲看了,我還沒見過有誰看明目張膽的跟程公子作對的……”


    ……


    程妄打量著蕭懨,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拱手道:


    “燕兄好氣魄!燕兄想比什麽?”


    “聽聞程家公子善騎術,箭術更是天下無雙,不如我們比箭術如何?”


    這話對於程妄來說,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


    他微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道:


    “即是比賽,那自然要有輸贏,贏的便可以拿到林二小姐手中的花,輸的……便留下一隻手,燕兄敢賭嗎?”


    蕭懨也笑,道:


    “有何不敢?”


    “好,好,燕兄有請。”


    有人找死,他便成全他。


    程妄的箭術如何林昭月不知道,但是跟蕭懨相比,他必輸無疑!


    林昭月轉了轉手中的花,開口道:


    “既都是為了我手中的花,那送給誰該由我決定。”


    “程公子,這花,給你。”


    林昭月說著,將手中的花遞到程妄麵前。


    蕭懨盯著那花,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每一寸皮肉都泛著酸意。


    他盯著林昭月,眼底覆上一層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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