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月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烤火,兩人相對無言。


    湖泊裏的魚除了小魚,幾乎都被撈光了,一天之內處理幾百條魚,連空氣都透著魚腥味。


    第二天,大家又去找了一些其他食物和儲水設備。


    第三天,眾人背著風幹好的魚幹和準備好的水開始趕路。


    風沙漫天,太陽高掛,沙漠猶如一個巨大的火爐中,腳下的沙子成了炙烤他們的炭火。


    汗水不斷流淌,又很快的被幹燥的空氣吸幹。


    偶有狂風吹過,卷起漫天的沙塵,細小的沙粒拍打在他們臉上,像細針一下又一下的在刺痛著他們的肌膚。


    林昭月已經記不得他們走了多久的路,也許三天、也許五天又或許十天。


    他們走走歇歇,時間的概念在他們的腦海裏徹底模糊起來,他們現在什麽都不想,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走出沙漠。


    可這沙漠像是永無盡頭,他們看不到一絲希望……


    ……


    而這絕望,似乎穿透天空,傳到北洲城裏。


    陳將軍剛回到府上,見沒人出來迎接,眉頭皺了皺。


    這府上真是越發的沒規矩了,該要好好訓誡那些下人才是。


    陳將軍心有不滿的踢開門,然而,門剛打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入目的是一片血腥和混亂。


    原本守著大門的侍衛此刻閉著眼睛靠在門上,門一動,他便僵硬的倒在地上,胸口上插著一隻玄鐵箭。


    院子前廳一片狼藉,家具被砸得粉碎,牆壁上濺滿了鮮血。


    屍體,到處都是屍體……


    血,流了滿地,染紅他幹淨的皂靴。


    視線裏,赤目的紅,陳將軍甚至想著,是不是他走錯了家門,亦或是他的酒還沒醒。


    他抽出腰間的長刀,狠狠的朝著自己的手心劃了一下。


    痛的,會流血。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驚恐、絕望……所有複雜的情緒一下子全都湧入他的腦海中,他頭痛得要爆炸,耳朵開始轟鳴作響。


    紅血絲爬滿他的眼珠,像是要滴血一般。


    陳將軍的隨從從震驚回過神來,喃喃道:


    “將軍,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義如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什麽都聽不到。


    他瞪大了雙眼,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些屍體,嘴唇顫抖著,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


    向來步履沉穩威武雄壯的將軍踉踉蹌蹌的巡視著所有的屍體,一邊找人,一邊喊道:


    “景兒,景兒……”


    “夫人,母親,你們在哪裏?”


    他直到走到觀蓮台的亭子時,才看到陳夫人和他母親的屍體。


    微風輕拂,撩動著帶血的輕紗,帶來濃重的血腥味。


    亭子裏,丫鬟小廝的屍體倒了一地,那血沿著台階往下流,又在半道上凝結成冰。


    他們要麽被人抹了脖子,要麽就是被人亂箭射死。


    他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就那樣看著他,死不瞑目。


    而他的妻子和母親就是坐在亭子裏的石桌上,被人從後麵捅了一刀,長刀刺穿她們的身體,鮮血淋漓。


    旁邊是早已熄滅的炭火,爐子上原本烤好的紅薯已經被凍硬,用來熱羊乳的白瓷罐沾滿鮮血,原本乳白色的羊乳此刻紅彤彤的一片,表層因為太冷而被凍住。


    他的夫人和母親,臉上還帶著臨死前的笑容,顯然是突然被人刺殺。


    眼淚一滴一滴的從陳將軍眼中滑落,他顫著身子,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們。


    “夫人,母親……”


    他的手撫上她們的臉頰,屍體早就凍僵了,冰冷的溫度,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是誰?


    到底是誰?


    是誰下的毒手連老弱病殘都不放過?


    陳將軍赤紅的雙眼充滿殺氣,恨不得此刻就衝上去將那人千刀萬剮。


    正在這時,隨從跑過來,道:


    “將軍,公子的屍首找到了,在他的臥房裏。”


    陳義走進陳景的臥房,看著倒在血泊裏陳景,心中悲痛萬分。


    他腳步踉蹌的走進去,走到他的身邊,看著臉色烏紫嘴唇慘白的陳景,整個人直接癱在地上。


    “景兒……景兒,你醒醒,你別睡了,你要是醒過來,父親就同意你跟那丫鬟的婚事,你愛娶誰就娶誰,父親再也不會幹涉你的親事了,你醒過來好不好?別嚇父親……”


    陳將軍絮絮叨叨地說著,眼淚一直不停的流。


    正在這時,臥房的衣櫃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隨從立刻抽出腰間的長刀,警惕地看向那衣櫃,道:


    “是誰?出來!”


    衣櫃裏麵再沒動靜,隨從小心翼翼的靠近,握緊手中的長刀,一把拉開衣櫃的門。


    衣櫃裏,一身粉紅衣裙的玫娘正緊緊的抱著孩子,顯然害怕極了,她睜著那雙大眼睛,眼裏全是驚恐。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麽都沒看到,我什麽都不知道……”


    她懷裏的小女孩立刻害怕的哭起來,哭聲震耳,瞬間拉回陳義的理智。


    他放開陳景,大步的走向他們母女二人,渾身充滿殺氣,他將玫娘揪出來,近乎咆哮的問道:


    “說到底是誰殺了我兒子?是誰闖入陳府殺陳府滿門!”


    玫娘不住的搖著頭,眼淚止不住的流,害怕道:


    “父親,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好多人……他們來了好多人,他們像是瘋狗一樣見誰就砍,景哥哥察覺了不對,便將我們母女二人藏在衣櫃中,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那人戴著鬥篷,我隻看到他腰間掛著一枚碧綠的玉佩,上麵刻著一條龍。”


    刻著龍的玉佩……


    陳將軍大腦頓時一片空白,蕭懨……他到底想幹什麽!


    小女孩見到陳將軍揪著自己的母親,哭得更厲害了,小手一直不停地錘打著陳將軍,嘴裏一直罵道:


    “壞人,你是壞人,你放開我娘親……”


    哭聲、怒罵聲合成一團。


    正在這時,有侍衛拿著一支箭矢匆匆進來。


    “將軍,這箭不對勁!”


    陳義放開玫娘,接過侍衛遞過來的箭,仔細端詳著那支精鐵箭,頓時,額上青筋暴起。


    “蕭懨!我陳義發誓,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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