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抹了一把嘴,語氣中有些悲哀的道:“今年整個夏天不下一滴雨,土地幹旱得能冒出煙來,僅有的一點莊稼糧食還遇到了鋪天蓋地的蝗蟲災害,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一片哀愁,最終隻能流離失所。”


    “你們所處的地界靠近西南方向,以往都是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糧食大省,我們是賭了一把才趕往了這裏。”


    “結果你們這裏也鬧了蝗蟲,很多人家都顆粒無收,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隻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是位老童生,學識雖不多,卻對這樣的現象有著很濃的憂慮。


    也因為他憂慮過重就忍不住多想這樣的災害會給百姓帶來怎樣的苦難。


    因此他才能帶著自己的家人離開正陽縣前往還能見到一點綠色的地方,期盼能找到一個安穩之地活下來。


    隻是一路走來便聞蝗蟲處處有,他內心的絕望不禁進一步積累,以至於來到四方村後他都沒有抱一絲希望。


    “外麵的日子竟然難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們以後該怎麽辦呀?”


    聽到老者充滿悲哀又絕望的話,村民們瞬間嘩然一片。


    “我們的根就在這裏,萬萬不能像他們一樣把一切都拋棄了離開呀!”


    瞧見村民們猶如五雷轟頂,臉上滿是頹然和害怕,萬淑芳連忙開口安撫眾人:“大家都別慌,我們的四方村背靠幾座大山,還有一條河環繞著,河水雖然不多了,可我們隻要小心節省就不會到絕境。”


    高芳芳立即附和:“陳家的說得不錯,我們四方村地理位置優越,而我相信老天爺不會那麽狠心的,隻要我們熬過今年說不定就能像以往一樣過日子了。”


    她話是這麽說了,可胸口似有千斤重,重得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隻能將全部的力量靠在萬淑芳的身上,嘴角勉強掛笑道:“我們現在還種藥材了呢,藥材長成我們就有錢了,我們的日子比起其他人可是好了不少,所以大家都別擔心了,還是想辦法多種一些藥材囤些東西在家裏吧。”


    村民們聽完她的話,想到地裏還有幾天就能收獲的藥材,心情一放鬆就把焦慮壓了下去。


    他們紛紛感歎起來,又對幾個難民發善心,讓他們住在村尾破茅草屋,然後去山上挖一些野菜回來裹腹。


    老者感受著村民們的好意,哭得像個孩子一樣謝過大家,之後就帶著家人去村尾落腳。


    萬淑芳在一旁看著雖然心有憂慮,卻沒有阻止村民們的善心,而是觀察了一會老者一家人。


    發現他們就算落魄到了絕境也帶著一份常人無法忽視的傲氣,她當即就判定這一家子不是在地裏刨食的老百姓,所以他們自帶一份底線不會危害到村民們。


    確定這一家人無害,萬淑芳便帶著高芳芳回家。


    路上高芳芳聲音顫抖道:“外麵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我們就算出去了恐怕也好不到哪裏去,隻希望老天爺發發慈悲心給我們一條活路。”


    “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萬淑芳發出沉重的歎息。


    整個夏天連一滴雨都不下,還鬧了蝗災,朝廷的賑災力度也沒有瞧見,要是百姓們亂了起來,這天下還能安穩嗎?他們一家又該何去何從?


    懷著繁雜的思緒,萬淑芳告別高芳芳回家,竟是直接撞上提著一袋糧食離家的王曉慧。


    “娘,您怎麽回來了?”一見到萬淑芳,王曉慧就有些心虛的將糧食擋住。


    隨後又覺得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又連忙將糧食提到麵前,討好的道:“娘,我想回娘家一趟,您就讓我回去吧。”


    “我有說不讓你回去嗎?”萬淑芳見不慣她這副防備她的樣子,很沒好氣的開口。


    王曉慧臉上笑容略微僵硬,口中卻說:“我這不是怕您會多想嗎?哈哈,我正準備去找您說此事呢,沒想到您直接就回來了。”


    “合著我不回來,你就不會跟我說一聲呀。”萬淑芳聽出她的意思臉色故意垮下。


    王曉慧用力地拽緊手中麻袋,壓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帶著幾分無辜的開口道:“哪能啊,我可是陳家的兒媳,是陳家的一份子,萬萬不敢做對不起陳家的事。”


    “最好如此。”萬淑芳知道王曉慧有自己的小心思,不過她最近表現得還算不錯,她也不打算揪著她的一些小毛病不放。


    她掃了一眼她手中的麻袋,隻有半袋的樣子,且看鼓起來的形狀不是米糧之類的東西,由此可見王曉慧也算有些分寸。


    她便往外望了一下天色說:“早點回來,別讓老二和孩子們擔心。”


    她說罷越過王曉慧進屋。


    之後想到了吳巧月的娘家,她就去找吳巧月,“老大媳婦,你想回你娘家嗎?”


    “娘,我會乖乖的,您不要把我趕走。”吳巧月一聽回娘家這三個字,頓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嚇得就要跪在萬淑芳的麵前哀求她別趕自己離開。


    “老大媳婦,你這是做什麽呀?趕緊起來。”萬淑芳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如此,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往上抬不許她跪下去。


    吳巧月眼淚止不住的掉:“我爹娘把我當成潑出去的水,這些年來都沒有來找過我,而我在家裏的時候也是被他們非打即罵,更何況當年當家的娶我是花了錢的,他們收了錢不要我了,我……”


    說到壓抑在心中的傷心事,吳巧月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緒翻湧從抽泣變成傷心欲絕的哭。


    “是娘不好,娘不該提起此事讓你傷心,對不起。”萬淑芳聽完吳巧月的話,一臉懊悔的道著歉。


    “娘,這不關您的事,您不該對我道歉。”萬淑芳突然道歉,吳巧月又驚又嚇,都顧不上自己的傷心事慌慌張張的開口。


    她可是陳家的兒媳,萬淑芳是她的婆婆,怎能對她道歉?這太驚嚇了!


    萬淑芳看破她的心思,握緊她的手語氣緩緩地道:“老大媳婦,我剛才確實是說錯話讓你傷心了,你怎麽就不認為我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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