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樓前,鄭開奇有好幾次想支開眾人給鐵塔打電話。


    如果知道呂輕侯的身份,日本人肯定去了他家。肯定會問周圍街坊鄰居,肯定會有知道他們行蹤,或者知道他們家靠什麽吃飯的知情人。


    悅來酒館,是回避不了的話題。


    他昨晚讓顧東來把家屬帶到悅來酒館,本來就沒打著小呂會死的可能。


    現在小呂死了不說,他竟然因為身體不舒服忘記了繼續跟進善後家屬的問題!


    該死,自己真的是該死。


    他希望日本人還沒查到悅來酒館的事,可惜,可能性很小。


    順著這個思路想的話,楚老二突然來送錢,還說了那麽多貼己話,就很值得思考了。


    他是來放鬆他戒備的?


    會不會,這裏的電話已經被監控,就等著他打出去某個關於悅來酒館或者呂輕侯家屬的電話?


    他不敢。


    錯誤已經犯了,他得好好彌補。


    會死人的。


    警署裏的人,很明顯多了起來。


    警員和日本人搭配站崗,這個


    很罕見。


    在一樓李震的辦公室裏,見到了楚老二。


    民居還有個


    這個市局特務科的行動隊長,正在翻看著李震的東西。


    “怎麽樣二哥?有收獲麽?”


    鄭開奇笑嘻嘻,夾著胳膊進來,楚老二頭也沒抬,淡淡回了句:“看一會審訊吧。”


    跟著楚老二出來,兩人到了警署門口,楚老二點上根煙深深吸了口,說道:“那個呂輕侯,你認識麽?”


    鄭開奇嘿嘿笑了:“我倒是想認識,早點抓了他換點錢。”


    “哦?”楚老二吐口一口濃煙,“我怎麽聽說他說認識你。”


    “誰人放的屁,那麽臭。”


    “池佑珊說的。”楚老二盯著鄭開奇道:“你不知道他是悅來酒館的少東家?沒去收過租子?”


    “真沒有啊。這消息靠譜不?”微微搖著頭,鄭開奇心下思量,這個消息是怎麽透露的?是誰?


    小呂被李震審訊時透露的?不可能,他已心懷死誌,不至於最後鬆口。


    至於池佑珊那個娘們,肯定是自己收集資料了,但也沒本事查出來呂輕侯的信息才對。


    “你不承認?”


    “二哥,我去年冬天才來,一共大半年時間,真沒見過那個什麽呂輕侯啊。”


    楚老二淡定扔掉煙蒂,緩緩說了句:“嗯,酒館那邊有人去,快有消息了。”


    酒館那能問誰?倆廚娘?


    楚老二偷偷打量鄭開奇的神色,嘴角微微咧了咧。


    日本人能查到呂輕侯的身份,他都很驚訝。從呂輕侯被抓,他回到行動隊,就用素描畫了出來,遣人去了市政廳,對比居住信息,到現在都沒查出個一二三出來。


    德川少佐當看見“悅來酒館房主”信息,就把大黃魚送到了行動隊,命令楚老二去給鄭開奇送去。


    楚老二是何等人精,立馬配合,送錢,誇讚,予以眾望,隨即透露了呂輕侯的名字,就等著鄭開奇有所動作。


    楚老二在李震辦公室親自搜查東西時就在等消息。


    沒有消息,就代表鄭開奇沒有任何行動。


    他現在,也隻能等悅來酒館那邊的消息。


    很快,衛影帶著池佑珊驅車回來,她倆先軟後硬問了廚娘大半天,倆廚娘是真的茫然,不清楚房東是誰。


    “我們幹了四五年了,沒見過房東來,更別說什麽房東的兒子是誰了。”


    “誰?鄭開奇?那小子好吃懶做,小二都幹不好,就知道偷懶。要不是孟老板突然成了共產黨,估計早就開除他了。”


    無功而返。


    衛影在楚老二耳邊咬了幾句,楚老二就說道:“你去裏麵匯報一下吧,德川少佐在裏麵等著。”


    一個警署的小隊長是共黨,這件事情,特高科不來才怪。


    見池佑珊那生疏又仇恨的眼神,鄭開奇知道,悅來酒館那裏沒問題。


    倆廚娘那邊他知道沒事,自己之前確實沒見過小呂,還是老孟暴露後才第一次見。


    他擔憂的是,呂輕侯的家人被送到了悅來酒館,別碰上了。


    照目前的趨勢來看,要麽,兩人自行離開躲避,要麽,有旁人幫忙安置了。


    他鬆了口氣。


    南郊警署時整條巷子的最盡頭,此時,巷子不遠處走來兩個日本兵,嘰裏呱啦說著日本話,嘻嘻哈哈好不得意。


    鄭開奇刀了他們一眼,心煩,看向池佑珊,兩人不鹹不淡聊了起來。


    池佑珊沒有了剛開始那貼上來黏住他的勁頭,嘴巴還是跟抹了蜜一樣,一口一個開奇哥注意身體,行動隊等你回來,回頭讓我媽親自給你熬湯送過來。


    旁人聽了,指不定認為她多愛他。


    楚老二撇撇嘴。


    鄭開奇突然感覺池佑珊的眼裏有光,她在看向他身後。


    鄭開奇納悶回頭一看,尾椎骨一熱,渾身躁動。


    顧東來那一歲多剛會走路的女兒不知何時出現在路上,此時,那倆日本兵手中拿著一個手榴彈,嘰裏呱啦說著,往小姑娘手裏放。


    他倆嘻嘻笑著,麵目猙獰。


    小姑娘隻知道大人在笑,雙手就抱住了那手榴彈,一個小鬼子撥弄著引線,另一個已經哈哈大笑跑開。


    留下那日本兵使勁握了握小姑娘的手,示意他握好,哈哈一笑,扯掉引線就跑開。


    他們準備看血肉橫飛,看那不知死活的懵懂女童變成碎末。


    這是幾個月前在南京街頭經常看見的畫麵。


    那些低賤的支那人血肉內髒糊滿地麵和牆壁的場麵,像極了煙花。


    顧東來的女兒低頭,笑嘻嘻看著手中正冒著青煙的玩具,眯著眼睛咯咯笑了。


    她不知道並不是所有兩條腿走路的都是人,也有畜生。


    此時,在二樓和麵找不到女兒的顧嫂恰好通過窗戶看到,慘叫一聲,氣急攻心,仰天摔倒。


    協警一樓辦公室幾個半大青年,嘴角蠕動,不忍再看。


    楚老二歎了口氣,看向旁邊。


    池佑珊眼神熠熠,嘴角帶笑。


    然後,她看見一個身影先是一腳踢開身邊的日本兵,又姿勢別扭跑了起來,他胳膊揮動不了,摔了一跤,又快速爬起,到了那小女孩身邊,搶過那手榴彈,往天上一扔,自己把孩子壓在身下。


    “轟隆”一聲,隨即就是“劈裏啪啦”玻璃碎裂的聲音。


    這半封閉的巷道不知碎了多少玻璃。


    “該死的鄭開奇。怎麽不連你一起炸死?”


    池佑珊心中氣惱無比,手榴彈爆炸的氣浪讓她喘不過氣起來。


    楚老二嘴巴張了張,最終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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