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翠蓮緩緩睜開了眼睛。頭還好痛。


    習武多年,第一次吃藥,那麽大的後勁。


    難受的很。


    “以後再也不熬夜了。”


    她迷糊著,打了個哈欠,往身下一趴,想繼續眯一會。


    “砰砰......砰砰......”


    規律的震動聲讓她微微愣神,隨即臉色大紅,手一撐,按在鄭開奇胸口某個位置,坐正了身子。


    “這是心跳聲。”


    鄭開奇感到一股酥麻遍身,也睜開了眼睛。


    歐陽翠蓮旁若無人看著窗外,“那個司機醒了。”


    鄭開奇揉了揉胸口,心中早就知道,笑了:“下去看看?再不下去,他可是喜歡吃獨食的。還有,記住咱們說好的話。”


    兩人下了車,老莫正在那煮粥。


    兩百公裏的山路,兩天了還沒走到一半。


    “又是這個粥啊。”鄭開奇有些懊惱。


    老莫罵罵咧咧:“不準趁機扣錢啊。”他頭也不抬,單手持勺,狀若無事。


    剛剛走開回來的歐陽翠蓮心下輕鬆了些,沒有出現鄭開奇說的醒來就爆頭的慘事。


    鄭開奇慢悠悠坐在老莫持勺的手旁邊,他的心情遠沒有放鬆。


    他看得出來,老莫隨身帶了槍,就在懷中。


    老莫平時做粥,都會拿著馬紮子坐在那,怡然自得。


    今天他蹲在那,腳尖一直踩著,隨時可能翻身掏槍。


    “來,小蓮,給你莫哥哥盛上碗粥。一大早的,忙乎壞了吧。”鄭開奇拿過勺子,在鐵鍋裏晃了晃,站起身說道:“還沒排怎麽吃?忘了,我去去就來。”


    鄭開奇一離開,歐陽翠蓮就坐了過去,乖巧的給老莫盛粥。


    她如果想還在太倉生活,或者說想安穩活著,就得過了這一關。


    老莫靜靜坐著,一直盯著她的臉。


    他忽然笑了:“昨天我突然中暑昏迷,看來是錯過了許多精彩環節啊。”


    “嗯,你確實錯過了不少環節。”歐陽翠蓮點點頭道:“不過你不是中暑昏迷。”


    她把粥遞給老莫,“你是中了我下的毒。”


    老莫大大方方接過粥,笑了:“姑娘你挺愛說笑啊。下毒?”


    歐陽翠蓮說道:“莫哥別不信。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就實話實說便是。”


    老莫一手端碗,一手掐腰,實際是摸在腰間槍上,“那我洗耳恭聽。”


    歐陽翠蓮說了自己應邀前來殺鄭開奇,又知道他身邊一直有高手看護,不得已自己提前繞路到了這裏,偽裝昏迷,以這種方式接近他們。


    她在香囊錢袋裏藏了獨門迷藥,聞者昏迷,吃者嗜睡。


    等車子撞了樹,司機昏迷,她就要下賴殺鄭開奇。


    沒想到鄭開奇臨死前說了一句話。


    “誰雇傭你的,我給你十倍。”


    歐陽翠蓮拿出了一小塊黃魚,這真的是張三爺給的。


    關係再好,也需要辛苦費不是?


    一看見金條,老莫眼中劃過一抹貪婪,歎氣道:“如果這世道能踏踏實實當殺手,誰喜歡幹警察?無趣。”


    歐陽翠蓮收了小黃魚,“可惜,他沒有那麽多小黃魚在身,隻有些銀元,不過他答應我的,會給我的,對吧?”


    老莫沒回答,反而問詳細站位,兩人說了些什麽,等等。


    歐陽翠蓮對答如流,最後還是問:“他鄭開奇,有那麽多錢麽?”


    老莫搖頭:“我不清楚。”


    “莫哥你放心,我雖是個殺手,不過開奇既然很敬重你,你就是我哥。”


    老莫擺手道:“別,敬重不值錢,還是各幹各的比較好。”


    這個姑娘如此直白解釋,好像讓老莫放了心。


    那邊鄭開奇提著褲子走過來,老莫歐陽翠蓮又對老莫說道:“昨天都是誤會,莫哥別放在心上。”從香囊裏拿出幾塊銀元遞了過去,“算是妹妹道歉啦。”


    老莫坦然接過,等鄭開奇回來,開始喝粥。


    鄭開奇與歐陽翠蓮對過眼神,就坐下來吃飯。


    老莫突然說道:“貨車刹車失靈了。”


    鄭開奇愣了愣,一拍大腿,罵道:“我還說呢,怎麽中了點藥你不至於那麽大反應啊,一頭就撞樹上了。”他又罵道,“不對啊,咱們的車不是出來時巡檢了麽?怎麽還這麽多事?”


    “那個修車師傅,要麽是沒本事,要麽,就收人錢了。”老莫輕描淡寫道:“此事回去再說,他跑不了。”


    早晨他就檢查了下,刹車片斷裂,斷裂處長長的一片是刀劃的,隻留下一點牽連。


    這種小牽連平時試不出來,遇到大長下坡和急刹車,瞬間就斷了。


    鄭開奇聽了,一頭冷汗。


    “是不是那老癟犢子,也是要殺你的?”老莫看著鄭開奇,恨得牙癢癢。


    鄭開奇想了想道:“不至於,如果是同一夥人,咱們路上遇到的下坡窄坡不少,他們隻需要那個時間埋伏,路上挖坑落石橫木頭的,製造刹車失靈的時機,再突然襲擊咱們,咱們就腹背受敵。但他們沒有這樣做。”


    老莫淡淡道:“或許是因為他們沒你這個腦子,隻知道蠻幹。”


    鄭開奇嘀咕著:“那老展,是不是其實是個生手?”


    老莫搖搖頭,道:“今天得趕到張家港,所以咱們不能拖延了,我先暫時修好,隻要路上沒有大刹車,問題不大。”


    他問歐陽翠蓮要不要繼續跟車。


    歐陽翠蓮笑了:“我之前沒跟你們開玩笑,我真有個親戚在張家港,你們把我送到張家港吧。回來的時候張家港是必經之路,鄭開奇記得給我錢就行。”


    “別整天錢錢錢的,昨晚談的感情都不算了?”


    歐陽翠蓮一瞪眼,這事這沒商量好,怎麽信口開河?


    她不知在老莫眼裏,這反而有些打消他的顧慮。


    亂世郊外,殺手與目標,錢與欲望,本就是說不清理還亂的關係。


    哪有絕對的黑與白?


    接下來的這段路程,老莫專心開車,一點也不看副駕駛座上卿卿我我的那對狗男女。雖然沒有什麽多餘動作,但滿嘴都是錢啊感情啊你得給我錢啊,我把身體都給你了還能欠你錢麽這類車軲轆話。


    一個濃情蜜語,一個嬌羞嫵媚。


    如果不是趕時間,老莫真停下車給兩人十分鍾八分鍾的,別這麽膩膩歪歪,沒完沒了。


    因為那一車煙土,他們一直沒走各大城市中心,偶爾碰見偽軍巡邏,都被老莫隨身帶著的證給打開,中途餓了就吃牛肉幹,喝燒開了裝進水壺的水。


    江湖兒女,沒那麽多忌諱。


    當天下午稍晚一些,到了張家港。


    鄭開奇本來建議稍微進程補充點鮮肉和饅頭熟米飯什麽的,撂下歐陽翠蓮繼續趕路,老莫卻拒絕了。


    “我去城裏辦點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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