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慶張大了嘴。


    他沒想到,遊擊隊的日子過的如此慘烈和殘忍。


    池生倒是淡定的很,在陝北,他見過太多這種慘痛和真相。


    他隻是有些意外,國民黨下麵的遊擊支隊,也能過的這麽慘。


    “為什麽不跟上海的國民黨聯係?”池生問道。


    柏連勝看向他,緩緩說道:“你不是軍統的麽?怎麽會不知道,你們讓我們自生自滅?說根本沒有餘力管我們?”


    池生閉上了嘴。


    真的是說多錯多。


    “我們無法轉移,無法舍棄這些弟兄。即便能轉移,山高路遠的,我們也會集體凍死在這荒郊野嶺裏,日本人倒是省了不少子彈。”


    柏連勝說道:“與其那樣,不如殊死一戰。打鬼子殺漢奸,死得其所。”


    池生溫慶二人佩服之情溢於言表。


    “好漢子。”溫慶讚歎道。


    池生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死得其所,但若有不死的可能,不知道柏隊長願不願意試一試?”


    “恩?”


    柏連勝喝道:“我們無法轉移,交接地址又已泄露,哪裏還能安然無恙?小兄弟,我可不是沒有文化的農民,休要糊弄我。”


    池生道:“對不住,我還真不知道具體計劃,我隻是奉命負責找到你,通知你轉移,既然無法轉移,當然有無法轉移的辦法。”


    柏連勝驚疑不定,問道:“你上司是誰?”


    “恕難奉告。”池生想了想,說道:“你們這裏有發報機麽?”


    柏連勝嗤笑一聲。


    池生擺擺手,“算了,你派一個人,跟我下山,看下一步如何安排。也看我們老大樂意不樂意見你。”


    柏連勝為難道:“傷員太多,我們這裏人員不夠用。”猶豫片刻,說道:“這樣,要不,我擠出個隊員——”


    池生搖頭,“你要是信得過,親自下山一趟,許多決斷,需要你來定。我們在山腳下,有輛車。”


    ******


    李默輕輕敲了敲門,裏麵傳出來一道低沉的警戒聲,“誰?”


    “我。”


    很快,門打開,穿著睡衣的孟不凡打量著李默,“什麽情況?深更半夜的來找我?阿離出事了。”


    “沒有。”


    “哦。”孟不凡神情輕鬆了不少,“什麽事?共產黨出事了?”


    “注意你的言辭。”李默沒好氣道:“我們沒出事,倒是你們出事了。”


    “哦?”孟不凡有些意外。


    意外的不是出了事,而是李默的情報總是這麽及時。


    “南匯縣有個自衛隊陷入了楚老二的陷阱,馬上就要被圍殲,全軍覆沒了。”


    孟不凡“哦”了聲,“我之前聽過,怎麽?真出事了?”


    “恩。”


    李默簡略說了,孟不凡說道:“你們有什麽意見?”


    李默笑道:“你好像並不在乎?”


    “那倒沒有,我是看的太多了。”孟不凡說道:“既然已經陷入了陷阱,咱們能怎麽辦?有什麽辦法?”


    李默想了想,說道:“既然是合作抗日,我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孟不凡很是好奇,共產黨能搗鼓出什麽來。


    車子快速奔馳在崎嶇不平的郊外,柏連勝終究還是坐上了車子。在西南郊區地帶,車子停下。


    池生下車,說道:“稍等,我打個電話。”


    鄭開奇很快接了電話,簡單溝通了情況,他說道:“你在西郊找個地方,我安排個地方。”


    他很快給鳳姐打了電話:“在西郊給我找個地方。急用,偏僻點的。”


    鳳姐無聲掛了電話。


    等了一會,他等到了李默的電話。


    一通折騰,協調好了時間和地點,鄭開奇有些頭疼。


    他沒想到的是,遊擊隊的病損那麽高,雖然成功聯係上,但對方根本無法轉移。


    這很有可能陷入死局。


    到底怎麽辦,才能解決這種危機,這是個事情。


    孟不凡又會拿出多大的熱情來幫忙,這也是個事情。


    目前共產黨的地下成員大多走的並不是正麵戰鬥的路子,這種突圍反突圍的任務,他們無法勝任。


    軍統即便強一些,也不會強多少。


    憲兵隊如果為了在過年前拿到好看的戰績,說不得會動用迫擊炮,重機槍,甚至是噴火槍。


    軍統和地下黨,在這種火力麵前,沒什麽區別。


    現在已經淩晨,再有幾個小時,大部隊不動,楚老二的斥候肯定就散布在了周圍,任何人員和車輛的出現,就會視為可疑目標。


    到時一切就晚了。


    他覺得頭疼。


    “哥,你沒事吧?”


    打了一晚上麻將,忙了一天的白冰已經跟顧嫂和小囡囡睡了,現在還有精神的,隻有楚秀娥。


    鄭開奇坐在電話旁,微微搖頭,說道:“沒事,你去睡吧。”


    他揉著腦門,這個局麵,好像破不了。


    難道隻能盯著那支抗日隊伍成為甕中之鱉?


    那雙柔軟有力的手再一次放在他腦門,“放鬆,我給你揉一揉。”


    鄭開奇本想拒絕,卻真的覺得累,歎了口氣說道:“揉可以,別再有小動作了。”


    楚秀娥臉一紅,手已經放了上去,“那是之前有任務,現在沒任務,我和你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僅此而已。”


    鄭開奇一把抓住她的手,楚秀娥大吃一驚。


    她不會覺得他色心大發,隻是驚訝道:“怎麽?不舒服?”


    鄭開奇看向她,目光炯炯。


    楚秀娥被看得心裏發慌,一顆小心髒砰砰跳個不停,想到他發病時伺候他的某些瞬間,腳下有些軟。


    鄭開奇使勁搖晃著她的手,“秀娥啊秀娥,咱們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是不是?對了,你是軍統策反科的,我怎麽把這個給忘了,我最近的腦子是不是不大好?”


    “怎麽了?遇到什麽事了?”楚秀娥就勢坐下。


    “你說,如果你告訴墨三,你們有一支遊擊小隊有危險,墨三會不會幫忙?”


    “遊擊小隊?”楚秀娥驚訝道:“我們國民黨的隊伍也有打遊擊的麽?”


    鄭開奇冷冷道:“遊擊戰隻是種戰術,我們鄉間鄰裏打架,打不過人家,可不是就是各種戰術搞偷襲搞遊走麽?現在上海周圍殘存的國民黨小組力量,除了那些做了散兵遊勇的壞兵,那些堅持抗日又沒有大部隊支援的,可不是就自然而然開始了打遊擊?”


    “打遊擊不是共產黨的專利,是聰明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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